69 胡言
作品:《当被阴郁反派看上后》 每日午后皇后白昀会小憩片刻,可今日她哪里还睡得着,待温友炽退下后,她在榻上翻来覆去,最终坐起身传了懿旨宣晏潆潆进宫,心神才稍稍安定。
晏潆潆没想到温友炽的效率这么快,再次进宫,这次等待她的只有皇后白昀,她的面容大不似上次那般和善。
白昀待她行礼后赐座,眼神示意宫人退下。
晏潆潆脱了孝服,打扮虽素淡,但眉眼间霞姿月韵,行动中婉婉有仪,比温友炽的正妻耀目不少,白昀细细看她,心中一面叹她生得好,又一面觉得生得太好。
她缓缓道:“本宫今日宣你入宫,想来你也明白,大皇子殿下他想娶你,你是什么想法?”
晏潆潆垂首,低声回应:“民女愿意”。
白昀不悦道:“上次入宫时你尚对你的夫君念念不忘,这才多久,你便移情别恋?”
晏潆潆没法回答,垂首道:“民女若嫁于殿下,必一心对待殿下”。
“这本就是你应该做的!《女诫》、《女训》你亦是读过的,嫁夫从夫,以夫为先”,白昀训导道:“若你失联的夫君重新出现,你又如何?”
“若我未再嫁,自是和我夫君团圆,若我再嫁大皇子殿下”,晏潆潆跪地叩首:“请皇后娘娘怜惜,到时放我归去”。
“你……”白昀本以为她会在自己面前表白对大皇子的忠心,她气得胸痛:“皇宫是你家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晏潆潆早就料到皇后必看不上她,她本就无心嫁人,只是值得的交易而已,皇后戳散了亦无可惜,她俯首继续磕头,口中重复道:“请皇后娘娘垂怜”。
白昀真的看不上她,虽大齐民风开放,并无夫死妇守不允改嫁的习俗,但堂堂天子的嫡子,怎么都不至于娶晏潆潆这样的。白昀想找如温友炽的正妻,尚书令孙女这样对他有明显助力的妻族,可温友炽担心父皇的顾忌,她不得不排除,娶晏潆潆这样的只是温友炽单方面地讨好,还不知温启是否领情。
心划得稀烂,她看不上晏潆潆,一时半会又找不到温友炽看得上且合适嫁进来的,若再拖着继续找,明年都抱不上孙子,到时温友炽成婚多年不能生养的流言更甚,温启立太子时怕是顾虑更多。
白昀咬咬牙,恨声道:“念你重旧情,本宫便依允你。但你嫁大皇子殿下一日,便得以他为天一日,早日生养,续我皇脉”。
没想到皇后竟然答应了条件,晏潆潆内心失望了一瞬,然面上只得谢恩。
白昀自宽自解,温友炽有个三妻四妾亦是平常,晏潆潆母族无力又是二嫁,出嫁的繁琐程序都可尽减,当下她尽快进门怀上子嗣便可堵住流言蜚语,以后再为温友炽纳几门好亲事,到时晏潆潆是去是留又有谁在意。
心情刚刚缓和,想到扒坟的事,白昀又忍不住斥责:“你在何处听得流言蜚语,拿大皇子当枪使?!你可知挖坟这事儿若被管大人知道,圣上都不一定保得了殿下!今后你若依仗殿下喜欢你,不顾他的死活继续利用他,我必不饶你!”
“这事儿再不要提!”白昀命令道。
“殿下真去挖坟了?可看到什么?”晏潆潆一直垂首跪在地上,此刻她抬眸看向皇后白昀,眼睛闪亮亮地企盼着答案。
白昀语气严肃,脸色凌厉:“和本宫说实话,你在何处听得这样的传闻,或者是谁让你如此做?”
晏潆潆平静道:“我失踪的夫君是本应在棺材里的人”。
“什么?!”
她今日听到太多匪夷所思的言语,白昀讶异得有些坐不稳,急扶了一把珐琅罗汉床的玛瑙把手,先稳住了身形,再稳定了情绪。
这事可大可小,她记得温友炽的叮嘱,强硬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棺材完好无损,里面也没有任何问题!你在哪里听得这些臆断?”
晏潆潆本是平静的脸庞起了异样:“完好无损?没有问题?是殿下亲眼所见吗?殿下亲眼见过夭折孩儿的尸骨?”
“虽非殿下亲眼所见,但扒坟之事十恶不赦,都是殿下极其信任的属下,绝不会有欺瞒”。
晏潆潆不愿相信,她依着朗郁的描述画了那么多的画,绝不是臆想能做到的,她怀疑道:“会不会光线暗淡,时间匆忙,并未看清?”
白昀回过神来,揪住她的话问:“你的夫君,朗郁?为何是棺材里的人?谁说的?”
晏潆潆想到祖母寿宴上那幅寿星画像,它应该在宫里,找到它和朗郁的画像比对,自然一目了然。
她对白昀请求道:“皇后娘娘,我祖母昭惠大长公主六十寿宴时,先帝命宫廷画师为她做了一幅寿星图,并御笔亲题。这幅画中男女仙童是以我和管及诚大人的嫡子为样。这幅画抄家后并未返还,想来还在宫中,皇后娘娘只要找到画作便知我所说句句为真”。
白昀沉默了片刻,摇铃唤来宫人,命去库房找画,临了又命宫人去皇帝近侍处讨要一幅朗郁昭告天下的画像。
待宫人们走后,她看向晏潆潆,似乎仍不相信:“世上各色人等千万,你的夫君与管大人的孩儿相似,也没有什么奇怪,没有血缘而相似之人太多,便是宫里的伶人就有好几个长相一样的,不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
晏潆潆淡笑:“我夫君能忆起祖母寿宴上的许多事,可不仅仅是相似”。
“那他难道忆不出自己的耶娘?流落在外多年,只记得寿宴上的点滴,兴许只是在哪座酒楼听到食客吹嘘,道听途说添油加醋,也未尝可知”。
晏潆潆不再说话,默默祈祷能看到那副寿星图。
白昀的心飘得很远,管及诚夫人她的庶出堂妹,她的这桩姻缘都是白昀阿耶当初白家的主事人主动向管及诚求来的,阿耶看好管及诚的发展,把庶出堂妹许配给他,给了很大一笔嫁妆。管及诚现在如日中天,便是自己的丈夫当今天子诸多决定都得考虑管及诚的想法,按说堂妹应苦尽甘来春风得意才是,可她从未有过出风头的机会,自从孩儿夭折便闭门不出,自己都不记得多少年未见着她。
孩儿的棺材是空的,可怜的堂妹知道吗?晏潆潆说的这个朗郁真的是堂妹的儿子么。
二人默默坐于殿中,各自想着心思,直到宫人拿来朗郁的画像。这画像是照着晏潆潆的画作仿画,晏潆潆瞄了一眼没再多看,眼眶不自知的红了,白昀的目光却被深深吸引,目不转睛地凝视。
好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无怪乎晏潆潆未进门,便想着抛下大皇子跟着这个布衣重温旧梦。天天看着谪仙般的人儿大概心情都会晴朗,白昀对晏潆潆的怨气不由淡了几分。她一直觉得她的儿女们各个金相玉质,可看看朗郁的画像,百世无匹的样貌也衬得平庸,只是这年轻人没有一丝一毫和管及诚夫妻相似之处,他真是他俩的孩儿?
她心中琢磨着朗郁的样貌,库房送来了昭惠大长公主的寿星图。这幅画像比成人还略高,宫人们立着展示了片刻,白昀命放到书几上。
晏潆潆看得热泪盈眶,她许久未见的祖母栩栩如生从画中走出,只是今非昔比,她只能在宫中瞻仰须臾。
她情不自禁站起身走近画作,伸手轻轻在祖母像上摩挲,又慢慢移至小朗郁的脸庞,小朗郁的脸上欢愉无忧,祥乐平和,和成年的他样貌变化不大,可成年的他隐隐有股明锐不容侵犯的气势,似遭受诸多磨难后自带的反抗。
她的视线模糊起来,就听得耳边皇后白昀道:“小心!”她下意识后退,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险险地落在地上,差点儿濡湿画作。
她看着画像,声音漂浮:“皇后娘娘,这是多年前的画作,无人作假,和我的夫君朗郁不是一模一样?一点儿不像管大人”。
“休要胡言!”白昀制止她说下去。
晏潆潆眼中酸涩,伤心道:“他大概已不在人世,我只想帮他寻找来处”,她看着朗郁的画像,突然意识到,会不会——
她声音轻颤问白昀:“是不是不是管大人血脉,所以遭此厄运?皇后娘娘,管大人应该也能看到画像,一定能认出他,他这么久没有音讯是不是再遭管大人的毒手?”
“你伤心亡人,思虑过多,别再臆想,就算不是管大人的孩儿,管大人亦根本不会这样做”,白昀打断晏潆潆:“当下你应收拾心情,想着如何做好大皇子的贤内助才是!”
晏潆潆猛得转向白昀,眼中闪着被认可的激动:“皇后娘娘,您也觉得他就是管大人的孩儿,对不对?”
“据扒坟所得讯息,那孩儿的坟墓并无异样”,白昀摇响铃铛唤来宫人:“送晏女郎回去”。
又对晏潆潆道:“本宫会安排你一个月内入大皇子府邸,你回去早做准备,尽快搬回城中”。
“一个月?这么快?”晏潆潆的目光还停留在寿星图上,声音喃喃。
“你家中那些情况,又是二嫁,大皇子殿下亦不想大张旗鼓,繁文缛节全都省去,一个月时间足够。等你有了子嗣,无论男女,本宫这里承诺,定给你大肆操办补偿你的荣光”。
“下去吧”,白昀疲惫道,忽然想起什么,叮嘱晏潆潆:“你耶娘不在,哥哥们肯定有粗心不周到之处,这段时间我叫二个宫女服侍你,提点你免出差池”。
她顿了顿,补充道:“再加二个嬷嬷教你宫中礼仪,你离开京城一年,倒染上不少长舌漏嘴之风,以后谨言慎行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晏潆潆退下,白昀站在寿星图边用手指描摹着小朗郁的脸,她并未见过庶妹这个孩儿几次,印象模糊,只记得聪明伶俐,可这会儿看了总觉熟悉之感。
忽然意识到,这孩儿和自己大女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白昀命宫人:“来人,把平宁公主幼时画像找几幅过来”。
翌日,她宣懿旨让庶妹进宫,白昀担心她又会和往常一样婉拒,特意强调给甥女商议赐婚之事。
多年后,她终于再见庶出堂妹白星霓。白星霓比白昀小上好几岁,可看着样貌却大上许多,两人并无姊妹间的亲昵,她病骨支离的模样让白昀打消了多留她一会儿叙旧的念想,只提想为大皇子求娶甥女亲上加亲之意。
她知白星霓讨厌和庶出沾边的任何事,甥女嫁给温友炽做不了正室,毫无意外被拒绝,白昀又问白星霓看中哪家孩儿,她去保媒,白星霓推辞甥女年纪尚小,尚不考虑。不咸不淡聊了几句家常后,白昀诚挚道:“这些年我对妹妹关心不够,若你有委屈,无论如何不该亏待自己,有事可和本宫说,本宫定给你做主”。白星霓谢恩后一番客套话便回去了。
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晏潆潆怀疑白星霓给管及诚戴绿帽,可从昨夜想到现在,白昀未想出她可能的情人。白星霓是早逝叔叔的女儿,堂妹的关系本就隔了一层,又是庶出,白昀未出阁时压根没留意过她几分,时隔多年再回想在白家闺阁时的往昔,更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尽管如此,白昀还是命人给温友炽捎了口信,一切按他的意思办妥让他安心。
夜阑更深,她在佛像前看经时心念忽动,召来心腹宦官道:“管大人嫡子夭亡前后三年,他家服侍的仆从有何变化,私下仔细调查后向我禀告!”宦官应下退出,她又唤道:“等等,前后五年,共十年里他家仆从的变化”。
又对自小便陪伴身边的奶娘道:“白嬷嬷,你回白家仔细打听白星霓的所有事,无论何时,她在白家时的任何事”。
*
初夏夜晚,明月夜,清风朗,朗郁躺在南安侯郊外庄上的屋檐上休息。这里四下安静,周遭的动静不过是树巅上鸟雀掠过时树叶的响动,他常常有错觉,在屋檐上睡上一觉再睁眼时,便能看到晏潆潆在院内天井里讲话了。可他在这里睡了许多天,没有见到他想的人。
他在潭州寻找晏潆潆下落时,突然看到铺天盖地悬赏他的告示,不是抓捕而是寻人悬赏,突然就觉得晏潆潆在某个地方等他,最先想到的就是京城,可他在这里寻了多日毫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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