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餐厅。


    舒然排队打饭，不知想起什么，轻拍了拍隔壁队伍的陆婉婉：“小花，待会吃完饭，陪我出去一趟？”


    “好嘞。”


    午后的阳光穿透枝桠，在地上印出星星点点的光斑。


    鼎盛大楼后侧五十米，有一条老街，商铺陈列。


    陆婉婉一边衔笑一边带着舒然进入一间花铺。


    这铺子有些年头，门外搭了个花棚，里面别有洞天，侧面一壁的落地窗，正好朝着外面的街道，迎着恰到好处的阳光。


    “还是然姐想得周到，注意到他们那没有绿植。其实同行政部那厢申请，估计明天也能安排上。用不着我们过来亲自挑的。”陆婉婉说着，想了想，“您是不是想送他们一个人情，开头来个好印象？”


    舒然默认地笑了笑，“哪能那么容易讨好。毕竟以后要一起合作，只盼着吵架的时候，他们看到桌上的绿植，语气能稍微好些。”


    陆婉婉：“哈哈哈，说的是。我听说J&M集团的工作环境一流，咖啡厅健身房必备，餐厅都是米其林三星的，还有理发室。云起虽只是子公司，设施硬件肯定也不差，还是自由办公，来我们这，估计他们憋屈着呢。”


    舒然回想了想上午他们坐在对面办公室的状态，并没有委屈的样子，“还好吧，感觉他们外出的补贴很高。”


    陆婉婉：“您打听到他们的补贴了？”


    舒然：“饭前和他们老大说了几句话，无意间听到他透露他们餐补一天两百。”


    陆婉婉：“光餐补就两百？那加上住宿和通行补贴，一天有小一千了吧。”


    舒然：“感觉差不多。”


    陆婉婉：“......可以理解了，我如果是他们，有这钱，要什么咖啡厅健身房理发室啊。毕竟我穷!”


    舒然：“我看他们都还很年轻，应该也有和我们一样的想法。”


    “都是刚出社会还没成家的大好青年，搞钱当然放在第一位！啊，人比人，气死我啊！”陆婉婉捂着心口悲壮，“那这么看，小姜总还是花了点心思的。至少在选人上，似乎在贴合我们这边呢。都比较年轻有共同语言，比老油条们好多了。虽说年轻气盛，但也好调教啊。您看刘键，不就被您治的服服帖帖的。”


    舒然愣了愣，哑然失笑，心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


    两人选了几盆绿萝和多肉，陆婉婉赖在柜台前，同老板娘砍价。


    舒然在花植中抬首，发现上方钩挂的几株吊兰，养的很是好看。


    踮脚伸手想拿下来瞧瞧，差了点距离。


    转首，正准备唤老板，一副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扬手一伸，帮她把吊兰摘了下来。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对上。


    熟悉的俊朗眉眼，将花盆递与她看，唇角衔着一缕恍人笑纹：“怎么跑这来了？”


    舒然没来得及回应，只听见陆婉婉正经大喊了声：“张总！”


    陆婉婉抱着一盆绿萝站在门口朝着大领导咧嘴，“又来饭后散步吗？”


    视线往后一掠，是云起的那帮小伙子，端正跟在后头。


    张总颔首笑了笑，“你们在买花？”


    陆婉婉不忘高声表现，“然姐说姜总他们办公室缺了些绿植，想着来给他们添点，毕竟我们成天对着电脑。”


    姜衍闻言挑起眉稍，低声在舒然旁边笑，“舒总这么好心啊？”


    舒然看他一眼，温温和和：“姜总不喜欢可以不要。”


    她伸手想将他手上的吊兰抢回，姜衍一个侧身，给她扑去个空。


    男人噙笑朝着张总身后的小伙子们说：“还不快过来帮忙？”


    一群小伙子蜂拥而上。


    陆婉婉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老板会开车帮我们送过去。”


    “这儿回去也不远，就不麻烦店主了，正好给我们这厢一个献殷勤的机会？”姜衍说着，将吊兰递到张臣手上，嘱咐，“你们先回去吧，我陪张总走一走。”


    只见张臣一脸如释重负，感恩地望向姜衍。


    姜衍瞥他一眼，“知道你们想回去打游戏，把花抱稳了，别辜负别人一片好心。”


    午间时分，姜衍带着他们几个到附近餐厅吃了一顿。


    出来时，恰好遇到饭后散步的张总，发出“一同走走”的邀约。


    姜衍含笑相应，男孩们也不好打退堂鼓，忍住倦意，老实本分地跟在了他俩身后，开始绕着鼎盛大楼旁边的街道转圈。


    这会儿有机会溜之大吉，张臣安排着一人抱了两盆，跟在婉儿身后扬长而去。


    回首瞥一眼，才发现姜衍放过他们，却逮住了对门的美女领导。


    带着她一起陪张总转圈去了。


    --


    到了下午，两方团队各自抱着笔记本上了十六楼的大会议室，准备进行第一场试探性的洽谈。


    姜衍坐了会，迟迟不见舒然进门，不禁朝门口张望了眼。


    崔秘书见状，起身出去，迎面，撞见陆婉婉帮会务端着茶水过来，温言询问：“你们舒总怎么还没来?”


    陆婉婉先朝会议室里觑了眼，将崔秘书往门外引退了两步，特意小声：“讯扬的技术总监过来了，然姐还在办公室接待。”


    “讯扬？”


    崔秘书为协助姜衍南下，收集过本土商圈的一切关联信息，讯扬，正是他司所要承接项目的上一任承建方。


    陆婉婉急忙嘘了一声，却没来得及，正在开投影仪的刘键听见这两字，忽地如风冲了出来，“那帮无赖又来了？”


    紧接着其他信管部的同事鱼贯而出，均是一副忿忿不平的神色，“他们项目做成那样，还有脸过来！”


    “然姐开会从不迟到，肯定又被他们缠住了！”


    说着他们便要下楼，陆婉婉火急火燎冲上前，张手拦住：“然姐说了，要你们好好开会，别耽误新的进度！”


    “她肯定那么说啊，她什么事不帮我们担着！”


    刘键攥起拳头，咬呀恨了一声，“上回就是因为他们告状，害的然姐停职，驳回他们验收文件的是我，怎么也轮不到然姐给我扛，项目烂尾还有理了！”


    老杨帮着陆婉婉站到了电梯前，苦口婆心，“就知道你们冲动，小然才不告诉你们的，一群人下去像什么样子，打架斗殴吗。”


    “老杨你别管！”


    “这事本来就是他们那边没理，店大欺客，不要脸！”


    “可你们下去就解决的了什么吗？”


    “难不成看着他们为难然姐吗？”


    这一句，问的老杨和陆婉婉都没了声。


    刘键趁机越过了他俩，伸手去按电梯。


    忽而来了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在他眼前。


    刘键愣怔抬首，不知何时，姜衍已从会议室出了来。


    只见英俊的男人侧眸朝他们瞬了眼，站到电梯前，温言劝诫：“你们老大都叫你们好好开会了。”


    男人身上有经年沉甸的上位者威严，便是语调温和，也叫人退怯三分。


    “可是......”


    姜衍唇角衔出一抹笑纹，自己按下了下行键，“你们接下来的合作方是云起，不是讯扬。”


    云起的人可都还在会议室等着呢。


    信管部一众年轻人一时气上心头，都把开会一茬抛掷脑后，被人这么一提醒，登时噎了话。


    电梯转而升上十六楼，姜衍自己走了进去，“我下去看看吧，我和讯扬的老板是旧相识，正好下去打个招呼。”


    刘键等人愣怔，只见男人按下关门键，站在电梯里的姿势松懈，较之他们一伙人下去干架的样子，显得游刃有余。


    电梯门双阖，大伙儿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是进是退。


    崔秘书扶了下金丝边镜框，温言劝说：“麻烦各位回去开会吧，有姜总在，舒总不会出事的。”


    --


    三年前，讯扬承接了东旭的局部区域的视频建设项目，需求说明书明确写了讯扬在接下来的三年内，要为东旭区安置6000支摄像头，期间包括维修换新。


    如今项目接近验收，安置的摄像头偷工减料，没有达到既定的规格，还损坏了一半。


    信管部要求他们整改，他们反而怨东旭这三年的天气不好，雷雨天气损坏摄像头，属于不可抗力，不应归他们负责。


    简直是胡扯。


    这三年，长洲市风调雨顺，连台风，都罕见的少来。


    难就难在，讯扬在长洲市树大根深，不肯花钱整改，店大欺客，利用自己在上层的人脉，强逼信管部就范。


    这会，负责该项目的史鑫又过了来，要求舒然通过他们的项目验收，让他们拿到尾款。


    姜衍刚靠近门沿，便听见女孩温和清越的声音，“史总，只要您们按照合同规定完成项目，验收是水到渠成的事。”


    对方语气强硬而嚣张，“怎么没完成，六千支摄像头，哪个不是按照你们要求的点，给你们安好了！”


    舒然：“有没有安好，您我心知肚明。”


    对方噎了会，心里也虚，事上不占理，直接扯出一个狞笑，“我看舒总是忘了上回的教训了！”


    舒然眼睫动了下，抬眸，对方双手撑在桌沿边，一靠近，语气中夹杂着难闻的烟味。


    “萤火可堪与日月争辉，舒总这么漂亮的女人，何苦非要让自己在长洲市混不下去呢？”


    那烟味意味不明地扑在她脸上，舒然面容平和，心里生出一丝厌恶。


    正准备开口反驳。


    “谁混不下去了？”


    似平地一声惊雷乍起，语调却很散漫。


    门口，姜衍探出一张清贵的俊脸，乌发朗目，醇亮的双眸中，泛着一丝不羁的笑意。


    “是有人要跳槽吗？云起正缺人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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