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女孩靠在男人怀里，做了个梦。


    迷迷糊糊，她梦回到了高中。


    那一天，作文主题课，语文老师，让他们个个站起来，畅聊梦想。


    她说的是：“我希望，我以后能改善长洲市东旭区的人均GDP。”


    这是她外翁死在任上，耿耿于怀的遗愿。


    如果所有人都认为他欠东旭区一个交代，那她，便尽此生，去完成这个交代。


    而在她坐下后，最后排，有个男孩站了起来。


    犹记得当年，他似乎并没有说什么。


    这回。


    窗外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少年嘴角衔起一丝熟悉的笑意，望了她一眼，温声细语：“我希望，我可以实现舒然的梦想。”


    梦中，少年的身影，与身旁的男人无限重合。


    舒然微微睁开了眼，看了看他沉睡闭合的眉眼，主动抱住了他。


    男人悠悠醒转，双唇抵在她额间，“怎么了？”


    舒然埋首在他怀里，“做了个美梦。”


    所以要抱抱他？


    姜衍笑了笑，反搂住她纤细的腰身，“今天不用加班吧。”


    舒然：“托贵公司的福。”


    姜衍唔了声，“那......可以让我吃顿早餐吗？”


    舒然迟疑了会，准备起身，“我搜视频学一下怎么做？”


    他压了上来，“不是厨房里的早餐。”


    是床上的。


    “......”


    --


    晨光拢在落地窗帘上。


    男人一点点推送着，爱极了光下的舒然。


    夜里，她从不许他开灯。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


    那双向来清澈的双眸，此时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雾色，令人又生怜，又忍不住想将她欺的更狠一些。


    舒然受不了他直勾勾的目光，侧过脸，闭上双眸。


    男人没有阻扰，将她细白修长的脖颈，一口口含着，耳鬓厮磨。


    暗暗发力。


    舒然禁不住他不依不饶的侵占，咬紧的齿关，逸出了一丝难以自持的欢愉声。


    落在男人耳畔，惹得目色渐深。


    疯狂交缠上来。


    --


    事毕，姜衍抱着女孩进了洗手间。两人泡到了浴缸里，男人在身后搂着她，帮她擦洗。


    舒然温言告诉他，前两天，她用她这些年攒的房款，将他们现在住着的1320直接买了下来，付了首付。


    “就当是我的嫁妆，虽然比起你给的聘礼，有些不值一提。”


    “爸爸留了不少钱给我，但我借给程浩周转去了......他会还的，就是需要一些时间。”


    “房子剩下的款项按揭，我还年轻，还得完的。东旭区还在发展，我还会升职，工资也在涨，以后有潜力坐上高层，慢慢会越来越有钱的。”


    “虽然潜力这种东西，很少拿来当嫁妆。”


    姜衍笑了，对着她的小嘴啄了一口，“老婆好厉害，还能自己买房，奖励一下。”


    舒然：“这是在奖励我？”


    姜衍：“不愿意啊，那你还给我。”


    继而男人托着她的后脑勺，迫她，亲回了他一下。


    舒然：“.......”


    --


    电影大受欢迎，李导喜不自胜，选了杀青地长洲市，举办了一场庆功宴。


    投资方姜衍，自然收到了邀约。


    听闻J&M的太子爷会来，无数女星盛装打扮，前来向李导道喜。


    翘首以盼，远远走来一道清隽矜贵的身姿，身旁，却携着一位旗袍美人。


    曾让她试穿的那件衣裳，今年生日，男人双手俸了过来。


    姜衍扬眉笑着，“我说了你和我要追的女孩身形差不多吧。”


    舒然撇了撇嘴，“那你当时怎么不直接送？”


    姜衍：“当时在你眼里，我只是童年的衣服，我还给你送衣服，让你穿给别人看吗？”


    这人，是真记仇。


    真丝面料，精细绣工，宝蓝色的低调，衬得女孩肤白若雪。


    气质卓群。


    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姜衍一开口，掷地有声地，同人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


    两人的婚礼，将在三个月后的盛夏举行。


    一时间，在场不知碎了多少怀春的少女心。


    “领证的未婚妻？”谦逊有礼地打完了一波招呼，舒然挽着男人的手肘，在他耳畔小声嘟囔了句。


    她只是想反讽他一下，奈何下一刻，迎上了他一群商圈的狐朋狗友，姜衍手一扬，直接：“这是贱内。”


    舒然：“......”


    --


    迎来送往了好一会，舒然眼底流出了一丝疲累，姜衍本想带着她，到旁边的露台歇息。


    走近，却发现露台的双开落地帘帐前，静静杵着一人。


    透过帘帐的缝隙，舒然看见露台已经被人占了去。


    一男一女，女孩手上的白手套，有些像今天吴笙瑶穿的礼服套装。


    舒然眯缝着眼辨认，是瑶瑶和韩学长。


    而帘外站着的，是倪晨。


    他手上握了一个礼物盒子，过于专注地盯着露台上的两人发呆，都没有察觉到舒然和姜衍的靠近。


    他手上的礼物，姜衍略有耳闻。


    因为男二苏泽的爆红，倪晨一夜间，从名不见经传，一跃成了新生代人气男演员。


    一时之间，甚至盖过了饰演男主的韩霖的风头。


    不少大导演看中了他的潜力，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可他最新选择合作的，是一名初出茅庐的小导演。


    倪晨的身价一夜飞涨，那名小导演本没有想过能请他，可他毛遂自荐，片酬随对方开。


    只提了一个小要求。


    希望对方的母亲，可以帮他写一份回信。


    这名小导演的母亲，是一位封笔的大作家，吴笙瑶毕生倾慕的偶像。


    在她连载写作的日子，少时的吴笙瑶写过无数的粉丝信件，向她倾诉自己对于他笔下人物的喜爱。


    但未曾有幸被她抽中，得到过一份回信。


    随口闲聊时，吴笙瑶曾与他玩笑般说过自己的这份遗憾。


    倪晨记在了心上。


    姜衍轻声在舒然耳畔道出他手上拿的东西，舒然觉得这对于瑶瑶而言，是一份非常珍贵的礼物。


    但可能在这个男孩心里，没能比得上韩霖手上的钻戒珍贵，以至于他，并没有胆量破出帘帐，打扰他俩。


    韩霖拿出钻戒的那瞬，吴笙瑶的心头晃动了一下。


    曾几何时，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期待这天。


    那代表永恒不变的光芒，如她想象中的一样闪亮。


    可她心里并没有小鹿乱撞，反而似大石顷刻间，砰然落地。


    她承认，她可能还要花不少时间，彻底忘记这个人。


    但他给的，已经不是她所期盼的了。


    “我不想要这个。”


    吴笙瑶的声音，平淡地好像在讨论天气一般。


    韩霖愣了愣，目光偏执，“你以前不是说，如果女孩一辈子一定要拥有一颗钻石，你希望，那是我送的。”


    吴笙瑶笑了笑，“以前是以前。”


    韩霖沉默了会：“那现在呢？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她想要什么呢？


    便在这时，露台的遮帘蓦然打开。


    倪晨往前一个趔趄，连着几步平衡，直愣愣站到了他们面前。


    姜衍竟在他在身后，悄咪咪推了他一把，把他推了出来。


    而后，拉着舒然，幸灾乐祸地，溜逃得无影无踪。


    倪晨有些困窘。


    却也没了退路。


    定了定心神，他向吴笙瑶端上了礼物盒，“如果你不喜欢钻戒，那要不要看一看，你的偶像写给你的认可？”


    吴笙瑶心里一咯噔，忽而发现，他说的，其实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成为自己的骄傲。


    --


    姜衍再度带着舒然从觥筹交错的宴席中逃跑，一出门口，却正好遇到程浩过来，送结婚请帖。


    知道豪门规矩多，程浩特地挑了这样公开的场合。


    可姜衍一看到他就不高兴。


    虽然没有再叫他哥哥，但舒然接下了请帖，并没有要和他恩断义绝，程浩已然知足。


    姜衍让舒然理他，自己却并不理他。


    待人离去，舒然：“你好像对他尤其戒备。”


    姜衍表示：“这小子心机深的很，谁知道是不是又在打你主意，不得不防。”


    舒然：“可他都快结婚了，而我已经结婚了。”


    话音一圃，他们到了家。


    男人打开门，伸向鞋柜，帮女孩将室内拖一并取出来，“其他人我都不怕，我只怕你会回去找他。他在你身边的时间，比我多太多。”


    舒然换好鞋，认真地看向他，“这种事不是比谁时间多的。你们不一样。”


    姜衍明知故问：“怎么不一样？”


    舒然：“在我心里的位置不一样。”


    姜衍：“前男友和现任老公？”


    舒然：“......他是恩人，你是我想睡的男人。”


    姜衍：“你在撩我？”


    舒然：“认真的。”


    可就是这股子一本正经劲，至纯则欲。


    姜衍已经按耐不住将她顺势压在了沙发上。


    舒然挣了挣，“猫猫在呢。”


    姜衍命令：“碰瓷儿，回屋去。”


    舒然求救地望向猫咪，碰瓷儿蹲在原地将他俩望了会，纠结了一下，迫于姜某人的“淫威”，不敢反抗，耷拉着尾巴回屋了。


    舒然：“......阳台的窗帘没拉。”


    姜衍：“这就去拉。”


    男人说着，直接正抱起她，舒然身子一腾空，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双腿一抬，圈在他腰上，避免下落。


    男人任由她挂在他胸前，伸手将玻璃门一拉。


    窗帘一阖，没了明晃晃的月光，扑面的私密感，令舒然心安。


    转松一口气，却发现男人并不走，将她抵在了帘前，一边亲吻，一边由下往上，顺着旗袍的开叉，掀起她的衣角。


    感觉她双腿有落地的姿势，他拍了拍她的臀部警示，“脚踝勾住我。”


    “......”


    女孩背抵窗帘，在他怀里起起伏伏。


    闭着双眸，不敢直视此刻的画面。


    甚至期盼自己的耳朵也能暂时失灵。


    这样，便听不见背后支撑她的玻璃门，阵阵撞击的吱呀声。


    --


    直到夜色阑珊，姜衍抱着她，回了卧室。


    洗漱过后，舒然软趴趴躺在床上，没了丝毫力气。


    男人摸了摸她绸缎般的头发，坐在床头，伴着昏黄的夜灯，陷入了思考。


    舒然趴在他怀里，问他在想什么。


    男人笑了笑，摩挲了下她犹有红晕的小脸，叹息：“当年，如果也有人推我一把就好了。”


    在他抱着玫瑰花，站在寿诞的大门前，透过门缝，看到女孩答应程浩的那刻。


    如果他冲了进去，阻止。


    他们是不是，就会有另一番不同的光景。


    “不然，我们不去参加婚礼了？”舒然默然片刻，鼓着腮帮。


    终究，对于程浩所为，耿耿于怀。


    姜衍捏瘪了她的腮帮子，“不去，岂不是显得你在意，不肯释怀吗？这怎么行，我们不仅要去，还要盛装出席，艳压全场，盖过新郎新娘！让来参席的人，都以为是我们的婚礼，对着我俩送红包!”


    女孩被他逗笑。


    姜衍对着她脸上的酒窝亲了口，关灯，抱着她睡下。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越过了一片迷雾。


    仿似，回到了那个夏天。


    屋外的天空已经入了夜，繁星，伴在明月周围，散着光辉。


    他出现在门外，站在了少年的身后。


    门内，是女孩答应告白的声音，清越，而刺人。


    男人望着少年落寞的背影，刚想朝他的后背伸手，心中，却想到了女孩记挂着程家的恩情。


    左思右想，他蜷缩了手指，犹豫着，没有推少年上前打断。


    怆然着，垂下了眉眼。


    正准备转身离开，身旁，忽而伸来了另一只手，柔荑般的娇弱，戴着熟悉的求婚钻戒，在黑暗中，闪着光辉。


    用力向前，朝着少年的身后，推了一把。


    男人猝不及防回首，迎面，是女孩如画的眉眼，含笑的，眼角闪着光芒的，定定望着他。


    大厅门蓦然打开，筵席的灯光，尽数敞了出来。


    少年站在门口，捧着一大束玫瑰花。


    盯着少女看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上官，我有话和你说。”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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