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有人一行仆人丫鬟匆匆赶来,接走那怀孕的人,还有司机把汽车也开走了。


    从那以后,云筠再也没见过那怀孕的人,也没有看见过大少爷。


    时光流逝,三个月时间眨眼就过,云筠几次去云府连大门都没能进得去。


    云筠心里焦虑不安,他不能在这样等下去了,他知道等下去就是坐以待毙。


    他让小舟回云府,小舟母亲是二伯娘身边的周嬷嬷,他回云府探望母亲,那些仆人多半不会拦他。


    云筠让小舟带了一句话给二伯娘。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仆人来传话,说是请云筠回云府一趟。


    云筠跟着仆人去云府。


    云府正厅,周如婉和周嬷嬷在内坐着,正厅里丝毫不见昨日满地的狼藉,这一切只因昨日小舟替云筠带给她的那句话。


    她听后,生气的砸了桌上所有茶具。


    只不过一天时间,周如婉就恢复了情绪,打起精神来开始应付云筠。


    云筠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年轻人,少年人年轻气盛,不计后果,终究是斗不过她的。


    云筠进到云府时,正厅内只有二伯娘和周嬷嬷在,厅内仆人丫鬟不见一人。


    云筠迈进门槛,跟最上方坐着的二伯娘问安,周如婉见他进来,看了一眼身边的周嬷嬷,周嬷嬷立马明白夫人的意思,于是走了出去,把正厅门关上。


    周嬷嬷并未离开,她则是在正厅门外守着,门上隐隐显着她的身影。


    云筠对她们的举动心生警惕,不由得后退一步。


    周如婉倒是真心实意的笑了一声,她抬手指了指离云筠最近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说话。


    云筠以前见过很多次二伯娘的笑,那笑容都是一模一样的,很客气,温顺,让人一眼就觉得这人很温柔。


    可眼前二伯娘的笑,打破了她以往给人的印象,像是在那温顺的皮囊下,发出枝丫,长成她原本该有的样子。


    “云筠,既然能托人带这句话,说明你已经想和我撕破脸,那又何必害怕呢?”


    周如婉用手帕擦拭着唇角,她这个动作做起来时,配上眼中透出来的笑意,完完全全是一种名门望族的夫人做派。


    漂亮且循规蹈矩。


    不知道怎的,云筠忽然想起来,以前母亲抱他在膝盖上喂他吃点心,谈及到二伯娘时。


    那时母亲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二伯娘是个漂亮惊艳且性格泼辣的女人,她和你父亲都是出国留学的学生,见识和认知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母亲都不及她呢。


    母亲记忆中的二伯娘,和云筠记忆中的二伯娘完全不一样。


    “二伯娘,我只是想要我的身份牌。”


    云筠说明来意。


    周如婉看着云筠,回想起云筠昨日托周嬷嬷的儿子小舟,带来的那句话。


    二伯的指甲颜色不太对。


    其实人的指甲有时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变颜色,不一定是中毒,但云筠既然敢这样说了,就证明他已经猜到周雷是中毒身亡。


    以她对云筠的了解,他还没有诈唬人的能力。


    “身份牌我可以给你,但得在你十八岁那天,那天我会请云家所有长辈来做见证,地点就在云家祠堂。”


    周如婉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杯是青色的,她红艳艳的指甲覆在茶杯上,很是显眼。


    “为什么得在那一天?现在给我不是一样的吗?”


    云筠目光落在二伯娘的红指甲上。


    那指甲颜色红如鸽血,及其抓人眼球。


    “云筠,我也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若是我现在给你了,你反咬我一口怎么办?”


    周如婉动作利落的放下茶杯,茶杯放下后杯内的水一滴都未撒出。


    “在你十八岁那天,我会在云家长辈的见证下把身份牌给你,但与此同时,你必须在云家长辈面前,告诉他们,你第二天就会启程离开这里,离开后就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你若是不走,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云筠听到二伯娘的话,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自己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真的这么容易吗?


    “云筠,机会只有一次,过时不候,否则我失去了耐心,我不介意再动手杀第二个人。”


    周如婉不同他废话,直接逼他做选择。


    “好。”


    云筠只能答应。


    “送客。”


    周如婉事情谈完,就下逐客令。


    守在门口的周嬷嬷是能听见两人的谈话的,所以夫人一说送客,她就赶紧推门进来,请云筠离开。


    周嬷嬷亲自送他离开,云筠在走到外院时,忽然出声问了一句。


    “周嬷嬷,你知道小舟那年差点被打死吗?你不心疼他吗?”


    周嬷嬷听后默不作声,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忠仆,眼耳口鼻都不会被外人所影响。


    一路上不管云筠说什么,周嬷嬷都当没听见,云筠想撬点信息都做不到。


    到府门外,云筠又说了最后一句话。


    “周嬷嬷,小舟真的很在意你,我走以后,你待他好一点吧。”


    云筠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小舟那么小的年纪就被送来庄子跟他一起住,吃的苦不比他少,周嬷嬷既然在二伯娘身边待了这么久,想必主仆二人的情分很不一般。


    周嬷嬷若是替自己儿子求句情,当初那顿板子小舟就不会挨了。


    周嬷嬷在府门口,目送着云少爷走远。


    他还是一个少年,跟小舟差不了几岁的少年。


    她当然知道小舟是自己的亲儿子,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周嬷嬷送完人就回去找夫人了。


    周如婉在正厅廊下等她。


    “送走了?”


    “送到府门外的。”


    “嬷嬷,安排人去找吧,在云筠成年之前务必找到。”


    “是,夫人。”


    周如婉看着院子里半黄半绿的树叶,过不了多久就会入冬了。


    她坚持要拖到云筠十八岁那天,自然是想留出时间,让周嬷嬷派人去找跟云雷年纪身高相似的尸骨,找到以后替换云雷的尸骨。


    中毒的人就算是化为白骨,在骨头上也会留下痕迹的,何况云雷尸身中毒痕迹太多,根本经不住有经验的验尸人查验。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解决了这个隐患。


    几个月时间,尸体也会腐烂,只要认不出是谁就可以了,等她做好这一切,在收拾云筠。


    就算是云筠急了举报,大家只会在云雷是否中毒上纠结,根本不会去多想这具尸骨是否是云雷的。


    周嬷嬷下去办事了。


    周如婉手挡住晚秋的日光,从手指缝隙中她看到天空中飞过的鸟儿。


    她想起了自己十几岁时的样子。


    那时她就如天空中肆意翱翔的鸟儿,十六岁的年纪,她和云筠父亲是太古县学堂里最聪慧的学生。


    他们观念相同,不愿意拘泥于这一方天地,决心出去见见世面。


    所以他们一同出国留学。


    周家,云家有意撮合他们二人,所以也就同意了,但其实他们二人只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并未有超越朋友界限的男女之情。


    国外几年,他们开阔了眼界,她在外面遇到了心动的人,灵魂上的伴侣,她的爱人。


    回国时,他们各自分开,她让爱人回去不要忘记了她,记得早一点来她家提亲。


    而云筠父亲也在回国的旅途中,认识了云筠母亲,她家是在船上,父女二人都会撑船过河的手艺。


    那天云筠父亲,一上船就被她迷住了。


    一个常年在外抛头露面的女子,自然是鬼精灵,说话又好听,一身怎么晒也晒不黑的皮肤。


    她的见识比内宅女子开阔不知道多少,而且在她身上,你能体会到那种蓬勃的生命力,一种阳光灿烂的感觉。


    云筠父亲为了她跟家里断绝关系。


    而她周如婉的爱人,心不坚放了手,离开了她。


    从那以后她周如婉被打碎,重新塑了新模样,成了云家云雷的夫人,困于后宅。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这太古县云、杨、周三大家族纷纷尊崇的规矩。


    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她曾经挑战过一次,满盘皆输。


    而这时云筠父母却还来劝她,劝她放下,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人永远是事不落到自己身上,是体会不到的,她反抗了,失败了,而云筠父亲反抗时,却因他是男儿,下场要比她好得多,还能与爱人在一起。


    饱饭之人不能在饥饿之人身边吧唧嘴,云筠父母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恨所有人,也恨云筠父母,连带他们生的孩子也恨,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要让他们的儿子,也重新走一遍她的路,要让他们在天之灵都看看。


    看看他们是不是也能午夜入梦,劝得自己儿子一句:放下,往前看。


    这些年来,她养着云筠,却放任他一个人在庄子活着,就是为了不让那些规矩禁锢着他。


    云筠从小的观念都是由他父母所传输的,父母去世后,无人拘着他,他自然以父母传输的观念为主,并自由生长。


    所以他的心是自由的。


    若是有人在这时把他打碎,用规矩去重塑,他是不是也像当初的她那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云筠,看好了,我周如婉接下来要给你上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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