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攘攘,唯有晋城是座黄金城,各地的富户都想来这分一杯羹。


    这些富户来之前也得打听晋城的局势,得知如今晋城谢家独大,富可敌国,谢家家主谢枭以三十二岁的年纪独掌大权。


    富户还想继续打听的时候,忽见前面人群分向两边,不知怎么回事。


    富户带着仆人往前走去查看。


    只见前方有人开道,三辆汽车缓慢驶过,车子两边由巡捕房护卫,后面还跟着若干仆人,出行浩浩荡荡。


    百姓们虽对此习以为常,但还是会被这阵势吸引,出来观看。


    富户很是惊讶,忍不住低声叨叨了一句:“谁啊,这么大架子。”


    本地人员这时候就会热心的给他解说。


    这是谢家家主的夫人出行。


    说着还会热心的给他指一下,在最中间那辆车里面坐着的人,就是谢家的夫人。


    车子行驶缓慢,那外地人打眼一瞧,虽没看清个具体,但那车子里的人,模样的确算不上倾国倾城,看样子好像还是个男的?


    也不过如此?


    本地人听到这句话,惊恐万分,赶紧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人远一点,临走还警告他一句。


    那车里的人是谢家主的眼珠子,心肝肉,你敢说他一句不好,你怕是不想活了。


    本地人都知道,那谢家家主是个疯子。


    不讲道理的疯子。


    听商会里的老人说过,十多年前,谢枭这魔头可是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死,原因就是为了他夫人。


    要不是那位夫人,离开后发现不对劲,赶回来了,否则…………。


    ——————


    县城里人来人往,店铺林立。


    小贩挑起担子,嘴里不停吆喝着自己卖的东西。


    街边妇女用手帕捂着嘴,低声细语的跟同行的妇女说话。


    妇女身边穿着丫鬟服饰的女子,上前在小贩的担子里挑选夫人要的东西。


    丫鬟挑好后,小贩用油纸包了点心系上麻绳递给丫鬟,丫鬟从荷包里数了十来个铜板给小贩。


    小贩收了钱,继续跟潜在客户吆喝,他见前面走过来几个穿蓝色学生服饰的女学生,扎着两条粗粗的辫子,辫子末端系着红绳。


    小贩一看便知道这是有钱人家的子女,这年头普通人家这么大年纪的闺女,早就帮家里做事了,或者被家里嫁出去,哪能留到如今还在上学。


    见那几个女学生走近,小贩特意把担子上的薄布掀开一点,好让对方瞧见。


    “现做的荷酥饼,入口酥脆。”


    小贩吆喝起来。


    果真那几个女学生听见这新鲜玩意儿,便停下脚步来看是什么东西。


    视线往那篓子里看,才看清里面摆着一朵一朵的荷花,竟像真荷花似的,也有一层一层的花瓣,颜色也是粉色的,竟然是可以入口的点心。


    “你这手巧呢,三甜铺都没有这样新奇的呢。”


    女学生忍不住赞叹,时下的点心虽然多,但是像这样造型别致的倒是没见过。


    道路边不远处也站着两个少年,一高一矮,两人皮肤略深,似小麦颜色,尤其是个子高的那个眼睛明亮黑黝,像是镶嵌的墨色宝石,十分灵动。


    “云哥儿,我们也去买两块尝尝吧。”


    说话的正是云筠的佣人小舟,他正眼巴巴的望着那担子里的荷花点心,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用手捂住肚子。


    其实云筠也瞧见了,他跟小舟都像是半大的少年,少年人哪有不爱新鲜的,只是囊中羞涩。


    他刚刚也听了听小贩的要价,一块荷花酥得三个铜板,可以买五斤大米了。


    太贵了,他们吃不起。


    其实不是没钱,只是买了这个,后面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走吧,先去把药材卖了。”


    云筠拉了拉小舟的衣袖,示意他走了。


    云筠今年十七岁,小舟比他还小三岁,十四岁的年纪,喜形于色,只得撇撇嘴,跟着云筠走了。


    小舟孩子心性,过一会儿又忘记那荷花酥,跟在云筠身后看其它热闹,跟街上那些只低着头,谨慎跟在主子后面的仆人明显不一样。


    没过一会儿,小舟跟云筠的一举一动,惹得旁人注意,云筠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于是轻咳一声,小舟才反应过来,收了性子老老实实的跟在云筠身后慢慢走着。


    主仆二人到底不是大户人家从小教养过来的,这样做反而有些不论不类的样子。


    云筠跟小舟去了药铺,到店铺云筠没从大门进,穿过巷子找到一处小门,让小舟替他把风,他上前轻叩木门三声。


    等了有一阵,里面才传来脚步声,开门后里头探出一个穿褐色粗衣的少年。


    少年见来人是云筠主仆二人,先是看了看四周有无第四人,见安全后,才赶紧唤他俩人进来。


    进到院子也没敢久留,那少年带着俩人猫儿似的往后院住处走,等到了一间房,推开门三人进去后把门关上,才敢松下一口气。


    “云哥儿,这次又弄到什么好的?”


    少年开口说话。


    小舟赶紧从怀里摸出两个油纸包着的东西,轻轻用手打开,才露出里面的真容。


    油纸包里是两根全续全尾的人参,这参的根须一点未断,品相很好,看参的年头也得有二十年往上。


    “嚯,这是从哪儿弄的?”


    “碰巧运气好,走了两座山才挖到的。”


    云筠把参推到杨六面前,杨六是这家药铺的学徒,刚好排第六。


    杨六上下加起来有九个师兄弟,药铺老板是个长胡子老头,年纪大懒得起名,干脆按数字给这几个徒弟排,然后统一随他的姓。


    杨六把东西留下,从柜子里拿出匣子,从里数了三十个铜板给他们,小舟把桌子上的铜板扫进兜里,然后把铜板都装进荷包。


    “等卖了参,剩下的,等我哪天上山采药的时候,送到你庄子来。”


    “行。”


    杨六找了两个黑色的木盒,把参仔仔细细的放好。


    做好这一切后,杨六又依来时一样,快速的把这主仆俩人送出门。


    像做贼似的。


    也不怪他们如此,有头有脸人家的子女,家里哪个不是千娇百宠着的,根本不用为生计发愁。


    但云筠父母早逝,由二伯父接过去养着,因二伯娘不喜欢他,所以一直在外庄子住。


    男子在外做事,不插手后宅事,二伯娘对他的衣食极为苛待,更是从前年起,连紧紧糊口的钱也不送了。


    理由是云哥儿也大了,也该知道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


    那时云筠十六岁,


    幸好云筠识字,找杨六借了药理古籍来看,认识不少草药,自己也能简单治个风寒感冒,节约点花销。


    为了能多挣点钱,云筠有空就会去寻些珍惜草药,但是县城里有不少人都知道他是由二伯养着的,若是其他人知道了他寻草药来卖,少不得会非议。


    非议云雷是不是苛待了大哥家的孩子,怎么云筠寻草药来卖钱?


    二伯虽然只当养着他,多口饭吃,但是二伯若是知道他做出这等事,只怕是再不当回事也要为了自己的面子,好好教育他。


    不管有没有苛待,若是这话传到二伯家里,云筠必定是得受罚的,爹娘不在,二伯和二伯娘就是他的长辈,缺衣少食不跟长辈说,却做出些下人勾当寻药卖钱。


    必定得家法侍候。


    云筠从未受过家法,但是他见过表弟受罚,因为他席上跟二伯吵了一句,就被二伯打了三戒尺,罚跪宗祠。


    为人子,不敬父母,罚。


    二表弟是二伯家唯一的孩子,受到的重视可想而知,眼珠心肝儿般的存在,一旦犯错也是照打不误的,何况云筠做出这样的事,怕是得被打个半死。


    二伯娘既然能做出苛待他衣食之事,想必是不怕他的,说不得自己去询问还得落一身不好回来。


    云筠吩咐小舟买点日用的东西就准备回去了,他住在郊外的庄子,庄子在半山腰上,山路不算太高,步行一柱香就能到,寻常小儿都能攀爬到此。


    一路顺着大街走,忽然有汽车开过,云筠只见过这东西几次,也跟众人一样好奇的停下来看。


    他常年在山上的庄子住,一年到头都在山里寻草药,想着多攒点钱,对于新鲜事物难免是好奇的。


    二伯家算是有钱的,但还没有钱到买汽车那个地步,云筠十岁时就被送到庄子外养着,对县城里的事情只了解个皮毛,还是有几次下山时听别人说的。


    出大街往外走,渐渐的就偏僻了,临近城郊是一座学校,云筠眼里皆是羡慕,他从没进过学堂,会读书认字还是父母在时,父亲教的。


    云筠觉得自己如路边的野草,以后皆是未知数,没有人替他盘算,成年后二伯家安排他如何便如何,没有选择的权利。


    反抗?


    算了,怕是他这一条命都不够鞭子抽的。


    “小舟,你说我要是像天上的云就好了。”


    云筠看着天上的云朵,随着风缓缓的移动,自由自在。


    小舟望了望天空上的云,不认为有什么好看的,也不觉得做片软绵绵的云有什么好,他就想做有钱人家的少爷,吃好穿好。


    “云哥儿,我们走快点吧,我好饿。”


    小舟催促他,因为他们出门前就吃了点青粥小菜,而小舟正是长身体又饭量大的时候,那点东西根本抵不了什么。


    云筠心中叹了口气,收回目光,起身往回走。


    往回走的路上没有其他人,主仆二人也不端着礼,所以俩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还时不时的打打闹闹。


    不似主仆,倒像是好哥俩儿。


    远处的学堂钟声响了,声音悠远空灵,山路上的主仆二人也听见了。


    此刻的晋城,热闹非凡,这里是繁华的中心,金钱堆砌的世界。


    晋城最大的谢家,庄严的深红色大门前,陆陆续续有仆人出来站在大门外,往外撒喜糖,花生,红枣,桂圆,莲子,铜板。


    外面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在疯抢,大家你推我,我推你,有的人鞋子都踩掉了,甚至有的人为了铜板大打出手。


    谢家的仆人站在门口高处的台阶,眼中皆是嘲讽,嘲讽这些穷人穷鬼,像是看戏一般看着眼前这一幕。


    门内好几个丫鬟,用帕子捂着嘴偷偷的笑,看着这令人滑稽的景象。


    这还不算完,外面骑马的仆人,一排十个,形成两排,每个人的马鞍边挂着六个大大的布袋子,里面装满果类铜板,领头的两个拿着锣,鞭子轻抽,马儿慢慢的走了起来。


    锣一边响,领头人一边喊。


    谢家大少爷订婚了。


    喊完这一句,马上的仆人纷纷开始散布袋里的东西,就这样一直绕着这座城市散发着喜糖。


    而这次订婚宴的主人,谢枭此刻却跪在祖宗祠堂,身后的谢老爷拿着鞭子往死里抽。


    鞭子挥舞时力度又重又急,都能听见鞭子与空气碰撞发出的刷刷声。


    鞭子抽下,谢枭后背便皮开肉绽一次。


    谢枭阴骘的看着供桌上的排位,上面供奉着谢家所有的祖先。


    谢枭从进祠堂跪着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看着牌位不知道想起什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笑声低沉骇人,像是索命的厉鬼,谢老爷抽鞭子的手一抖,打偏了。


    “谢老爷,你说那人肚子里的野种生下来,是该叫我父亲还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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