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抱歉请容我拒绝

作品:《[蓝色监狱all洁]问题出现我再告诉大家

    “新英雄大赛”结束后是两个月紧锣密鼓的备赛期,身为U20日本代表之一的御影玲王不知多少次深夜里辗转反侧。怕他一睁眼又会回到家,睡着柔软的高级床垫,每天按部就班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或许与足球最近的距离是在内场观赛,以御影集团老总的身份西装革履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携一位长相大气可能是他未来妻子的成熟女性,两人的照片被记者们添油加醋编排成各式版本的文章,将御影玲王打上“被BLUELOCK淘汰的失败者”标签,为这故事增光添彩。


    无关紧要。御影玲王知道,噩梦终究是梦,最后站在那片赛场上的始终是他。


    御影玲王睁开眼,又是公寓眼熟的天花板。他对梦魇的套路轻车熟路,现在起床去公司上班,可能上一秒还在与某个球星共进早餐,下一秒便会在新闻上看到洁世一那张胜券在握的脸。接着无端陷入负面情绪,再惊醒,抱怨BLUELOCK的劣质床垫硌得慌,同时暗自松一口气因为他仍然是自由的个体。


    听说清醒梦可以自己控制走向。


    御影玲王抹了下脸,潮乎乎的全是汗,脏死了。嘴里有隔夜的酒臭味和烟草的味道,简直是折磨舌头,御影玲王恨不得现在把嘴巴丢掉。


    为什么不这么干?他现在可是清醒梦啊!身为梦的主人他有权利主宰自己的脸,今天就要做一回无脸男。


    他想象的是,脸如橡皮泥般柔软,揭创可贴似的轻轻松松就可以把薄唇撕下来。


    食指和拇指捏住左嘴角,拉拉链般用力向右扯。


    “好痛!”御影玲王大惊失色,清醒过来。巨大的疑云笼罩在他头上,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他真的……自始至终根本没有什么BLUELOCK,或者他在第三轮选拔就被淘汰了,因为凪诚士郎没有选择自己?


    “玲王,你舒服点了吗?”卧室门推开。


    御影玲王其实更希望进来的人是凪诚士郎或千切豹马,跟熟悉的人待在一起能更快理清思绪。偏偏进来的是洁世一,御影玲王的一生之敌。


    两人的孽缘罄竹难书,可以追溯到BLUELOCK动员大会,凪诚士郎看到他和那个天才前锋走在一起,口口声声说洁世一更引人注意。第一轮选拔赛御影玲王所在的TeamV连胜惨遭滑铁卢,第三轮选拔赛黄金搭档凪诚士郎出走洁世一小组,御影玲王陷入两难境地险些被淘汰,3V3复仇反被贴面嘲讽。“新英雄大战”曼城齐心协力也没扳倒拜仁巨擎,御影玲王和凪诚士郎齐心协力博得了洁世一的嘲讽double,更可恨的是拜仁当时还同室操戈,简直是脸被狠狠踩在脚下碾了又碾。


    距离最近的U20争首发,凪诚士郎入选是板上钉钉的事,与洁世一并列双TOP。御影玲王技不如人沦落替补席,完美再现曾经BLUELOCK VS 日本U20代表的盛况,不同的是这次御影玲王不确定自己能好运地被选上场。那次换人归根结底是千切豹马和二子一挥体能的弱势,经过这段时间的魔鬼训练他们早已今非昔比。


    劳人把御影玲王人生中所有败北写成一集墨宝,拿放大镜逐字推敲字里行间全是洁世一,好像阴魂不散的鬼魂附着在眼角膜上,落款都是蓝色11号ISAGI。


    现实里打不过就算了,现在居然都钻进他梦里了,这也太瘆人了。


    那双一成不变的深邃蓝眼睛目视前方,累积的贝壳如沙滩上层叠的星子昭示着成熟的底蕴。眼前的洁世一棱角更盛,瘦了些,更英俊,但也可能是他长高了,姑且称为洁世一PLUS版。就连衣品都飞升到了一个悚然的高度,御影玲王居然感觉他这身衣服好看得出奇,紫色的睡衣,外面是黑色菱格纹的背心。


    和自己的品味如出一辙。


    “你发呆太久了,哪里不舒服?趁现在医院还没下班,我开车送你过去。”洁世一抖开拧干的湿毛巾,递给御影玲王,伸手解他的衬衫扣子。


    御影玲王宛如被登徒子调戏的良家妇女,差点弹射起步一脑袋撞在床框上。


    洁世一眼神很好懂,左眼写着“你什么毛病”,右眼写着“担心”。


    “你冷?”


    御影玲王摇摇头,猫洗脸似的反复揉捏脸上的肌肉,几秒后终于缓过来,吞吞吐吐道:“你为什么要扒我衣服?”


    洁世一看他更像神经病了,“你忘了你夹着温度计吗?”


    温度计?御影玲王迟疑地摸了摸衣服,什么也没有,半晌从大腿底下捏出一支电子温度计。


    温度计上的数字不亮了,屏裂开好几道,显而易见是被他坐碎的。


    洁世一无语地瞪着他,伸手探向他脖颈,后者哆嗦了一下,没避开。


    温度还行,皮肤汗津津的,应该没烧。说得也是,喝酒要是还能起热御影玲王都成自热壶了。


    “醒酒汤你现在喝吗?”床边陷下去一点,御影玲王默默挪得离他更远,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房间。


    仔细一看这卧室除了装潢风格一致,跟他在世田谷的住处真是两模两样,房间布局和家具全都对不上号,东西也很少。这里应该是他的某处住宅,且是由他最熟悉的室内设计师亲手打造。


    “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御影玲王面不改色,有任何破绽他都能以醉鬼脑子不清醒搪塞过去。


    “给你,就知道你要问,”洁世一把手机递给他,“下次乱丢我不保证帮你找回。”


    手机型号和御影玲王印象中的大相径庭,他拿着手机没有立即解锁。


    “醒酒汤……”御影玲王有些别扭地开口,恰到好处地别过脸。


    跟洁世一这么亲昵地说话,好羞耻。


    不知道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同俱乐部的队友?还是前队友?该用什么态度才不至于穿帮。


    “床上夜宵有点过分了吧。”洁世一叹气,任劳任怨去给他盛汤。


    趁他背身离开的功夫,御影玲王赶紧打开手机,开屏四位数密码。


    这密码穷举都能猜出来,何必设置呢?


    御影玲王内心吐槽,争分夺秒地回忆自己熟知的几个密码,挨个试过去。


    全军覆没。


    御影玲王蹙眉。


    洁世一端着碗碟进来,顺便给他倒了杯温水。


    无奈收敛焦躁的情绪,御影玲王道了谢,低头小口吸溜汤水。


    还挺好喝的。


    “如何?我改良的新版本。”洁世一笑着歪了下头。


    “嗯,好喝。”御影玲王一眼不敢多看他,僵硬地把脸埋在汤碗里。十七岁的那点城府在人精面前根本不够看,透明得像一张写满急促的纸。


    洁世一意味不明地观察着他,“喝完的碗放在床头柜上,明天我来收。”


    卧室门咔哒合上那一刻,御影玲王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下来。


    为什么他在自己的家里,洁世一却要让他把餐具放在屋里等明天来收?就算是对醉汉的体贴也未免过头了。


    难道他被软禁了?


    御影玲王狠狠甩了两下头,把限制级的想法抹消掉。


    洁世一软禁他图什么?图他小心眼,图他替补位?要说自己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钱,洁世一可不缺钱,在面临眼下的困境前洁世一的身价早已打败凯撒登顶BLUELOCK榜首,还不算代言费和奖金等乱七八糟的收入。


    最重要的是,御影玲王了解洁世一。天塌下来如果必须要做坏事才能拯救世界,洁世一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去球场霸凌,他就是个脑子分为三十二块黑和白的纯足球傻叉。


    思考无果,御影玲王认命地开始穷举。从0000试到9999,运气最差七个小时也能解锁了。


    事实证明他的运气得天独厚,试到第十五次,手机提示:再错一次封锁一周,并向某某网络安全权威机构发送求助邮件。


    不愧是他,真是滴水不漏,怪不得不担心用这破密码会被盗。


    御影玲王把自己扔进枕头里,不可轻举妄动,通过手机找线索的想法便废了。


    门板被叩响,他犹豫了一下,“进来。”


    洁世一兀自坐到床边,“你手机借我一下,”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御影玲王不给他才是不正常的。


    御影玲王不想给,怕他看见手机上显示的密码输入次数已达上限会起疑心,但不给的话又显得他嫌疑更大,遂不情不愿地上交。


    洁世一冷不丁问:“玲王,你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这种问题不可能回答忘记了。御影玲王流下一滴冷汗,“八月十二号。”他打从一开始就试过0812,密码错误。


    “好险,差点忘记了,”洁世一点点头,把手机扣在手心里,“过节你想要什么礼物?”


    御影玲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故作开朗地笑道,“喂喂哪有人问别人想要什么礼物的,这种时候不应该准备惊喜吗?”


    怎么样?


    洁世一头也不抬,刷着自己的手机,嗯了一声,“你说得也对。”


    糊弄过去了。


    御影玲王惴惴不安地低下头,假装想事情出神。言多必失,他要尽可能绕开NG选项。


    “没事了,”洁世一翘起嘴角。他的笑容曾被《体育城》杂志誉为年度足坛微笑先生,御影玲王私以为实至名归。


    “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很困吧?”洁世一把手机还给他,安抚地拍了拍御影玲王的背。他不说还好,一说御影玲王真的觉得疲惫感如半干的水泥,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将他的意识拖进混沌。


    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或许睡一觉起来再做调查才是正解。


    “嗯,晚安。”御影玲王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钻进被窝,他要等洁世一出去再闭眼。


    洁世一关上灯,闪烁着流光的漂亮眼睛仿佛映着水中圆月的清潭,黑暗中他笑眯眯地点头,御影玲王半梦半醒耷拉着眼皮。


    “晚安,十七岁的玲王。”


    仿佛夜晚一楼窗户的间隙突然闪过一只窥视的人眼,他登时睡意全无,衬衫被冷汗浸湿,大脑叫嚣着要赶快爬起来。


    意识不受控制地深陷泥沼。


    难道是醒酒汤?洁世一到底要对他做什么?


    御影玲王猛地坐起来,心有余悸环顾四周。对面凪诚士郎被他吵得翻了个身,隔壁床睡着千切豹马和一个曼城球员。


    回来了?是梦?他在做梦?那些全部都是,醒酒汤、密码和洁世一都只是梦吗?


    御影玲王好像从恐怖片里穿越归来的主角,被害妄想症晚期,他气喘吁吁地下床喝水。


    BLUELOCK禁止一切电子产品,御影玲王昏沉的意识判断不出现在的日期和时间,寄希望于那一切确实是梦。


    可他心里又很清楚,梦不可能那么清晰有条理,那个世界绝对是真实存在的,平行宇宙吗?


    御影玲王抓住胸口的布料,忽然咧开恶劣的笑。


    有趣,太有趣了!他会完美解开这道填字游戏,假如这是上天看自己平日里太无聊给他的磨砺,那真是要谢谢了。


    御影玲王的人生就是以冒险精神为核心向外延展的,他不介意人生履历再多一抹奇幻色彩,晚年写回忆录时让它变成畅销小说也未尝不可。


    “玲王,你不舒服?”


    这话都快激起御影玲王的PTSD了,他猛然抬头。千切豹马在黑暗中睡意朦胧地揉眼睛,“干嘛一惊一乍的,吵死了。”


    “抱歉,把你吵醒了。”


    “嗯。”千切豹马倒头继续睡。


    御影玲王想起来了,他在去到那边的世界前,明明在做耐力跑训练。为什么回来以后他却躺在床上?而且很明显是半夜了,或许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速相差无几,那个世界的御影玲王和他交换了身体,短暂地替他生活了几小时。


    这种鬼扯的话到底谁会信啊!御影玲王抱紧自己,对未知的恐惧是镌刻在人类DNA中亘古不变的枷锁,颤栗既是无助也是兴奋。


    等到明天询问队友们细节,看能不能推敲出那个御影玲王的性格。


    隔日,对簿公堂,由三位目击证人依次上前陈述。


    案件名称:平行时空杀人未遂事件(御影玲王这么叫是为了和《名侦探柯南》对仗工整)


    地点:英格兰栋食堂A排C座。


    “昨天你突然从跑步机上摔下来,我和凪把你送进医护室,之后我们就回去训练了。晚上回宿舍你已经睡觉了,你很正常啊。”以上证词来自千切豹马。


    “昨天玲王小腿抽筋在跑步机上摔倒了,医生说不会影响比赛,后面的忘记了,我很困可以让我睡了吗?”以上证词来自凪诚士郎。


    尽是无用信息。御影玲王笔走龙蛇写下到医务室的时间,后面打了个问号。


    他的权限还没大到能让绘心甚八给他调监控——或许搬出御影家的身份可以,但假如L是靠钞能力整死夜神月,柯南利用铃木家统领酒厂,雨宫莲让奥村春砸钱正义围殴明智吾郎,故事也差不多烂尾了,读者不想知道福尔摩斯是不是富二代。


    难道他想多了?穿越到平行时空的过程中,那个世界的御影玲王一直待在身体里没有离开?


    唔哇,这种下床捡手机却意外发现床底下趴着个陌生人的既视感,真糟。


    “你昨天突然来找我,我们一起吃了个饭。”


    论破!


    御影玲王打起精神,审视的目光试图从洁世一尴尬的表情中看出蛛丝马迹,“除了吃饭我们还做了什么?”


    洁世一很奇怪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但还是好脾气地如实回答:“你问了一些我对你的看法,衣品和生活习惯之类的,但我不了解你,没给出实质性意见。你昨天陪练时真的很厉害,进步好大啊,今天有空吗?”


    “抱歉,我有事,”御影玲王虬结豆豆眉,不死心地追问,“我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拜托了,任何小事都可以!”


    洁世一一脸你真莫名其妙,“你会来找我吃饭本身就很奇怪了,你平时不都是躲着我走吗?”他没说的是,现在御影玲王的样子比昨天还奇怪,洁世一怀疑他训练压力太大导致精神出了问题。


    御影玲王回忆着自己看过的侦探小说里相关审讯手段,翻来覆去盘问了洁世一好几遍——也就是洁世一脾气好,换作千切豹马在第三遍时便会甩手走人了——回答没有疑点,逻辑自洽,洁世一也不可能说谎。终于他放弃了,蔫蔫地收起圆珠笔和记事本,准备回英格兰栋。


    “等一下,玲王。”洁世一拦住他。


    御影玲王兴致缺缺地回头,像只痛失咬咬玩具的小犬。


    洁世一给他塞了块奶糖。


    “积分兑换的,别客气,我给所有人都发了一颗。”


    “噢,谢了,”御影玲王把糖收进口袋,打算回去投喂给凪诚士郎,“训练加油,再见了。”他抬了下右手。


    “你也是。”


    傍晚回到宿舍,御影玲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望着BLUELOCK特有的纯狱风天花板,思绪天马行空。再优秀的侦探经过一整天惨无人道的训练,也会变成对睡眠朴实渴求的毛利小五郎,大脑像没上油的锈零件嘎吱嘎吱响。


    三个室友回来后谁也没有闲话的兴致,各自丧尸爬床倒头就睡,不时宿舍内响起鼾声。


    御影玲王开了盏小灯,借着微光他第无数次审阅笔记,上面一字不差地记录着三个人的话,包括其背后可能蕴藏的深意,薄薄的几页纸都快被他翻毛边了。


    洁世一的名字重点画圈,做了批注。


    “或许对洁感兴趣?”主语是另一个世界的御影玲王。


    细长的手指百无聊赖翻阅笔记本,前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训练事项和一些琐事。


    “诶?”


    视线一凌,御影玲王一骨碌爬起来,再三确认纸上的信息。


    前面没什么好说的,鸡零狗碎的待办事项:某个球员的生日,某天的训练心得。


    最重要的是下面,与前半页并无二致规规矩矩码好的句子。


    “不要抽烟喝酒。”


    很像御影玲王的笔迹,但字体更洒脱。


    什么意思?换做任何侦探小说里,这简单一句话里都该藏匿着惊天动地大秘密。助手抓耳挠腮不知其解,然后下一个分格主人公侦探帅气地脑袋开花灵光乍现,将支离破碎的线索骤然串成链,再说出句台词。


    “真相只有一个。”


    “到底什么意思?”


    这便是足球漫画和推理漫画的区别,御影玲王冥思苦想也参不透其中玄妙。


    难道是字面意思?不要喝酒和抽烟,对身体不好,将来可能对他的职业生涯造成什么重大影响?是肺部或肝脏的疾病?


    不良嗜好毁掉球员职业生涯的新闻屡见不鲜,可能那个御影玲王饱受病痛折磨,在借机警醒自己。


    保险起见,第二天一早御影玲王递交申请,在BLUELOCK做了个全面检查。


    厚厚一沓报告单密密麻麻都是数据和医生诊断,通篇总结一句话:他太健康了。


    医护班班长千叮咛万嘱咐,叫他补身体一定要遵医嘱,不要随便被忽悠着去吃乱七八糟的保健品,可能适得其反。


    御影玲王连连应是,支支吾吾地回去了。


    这下他完全被当做人傻钱多还有疑心病的玻璃大少爷了,千切豹马回敬他的绰号是“布娃娃王子”,糗爆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绰号的传播速度极为恐怖,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御影玲王是个疑病从无的小娇娇了,他去打饭都会被问需不需要人扶。


    “玲王,下午好。”


    久违听到自己的本名时,御影玲王的心情称得上感恩戴德,这份喜悦在看清对方是洁世一后猛踩急刹车。


    以下为御影玲王提供的证词:首先他对洁世一没有意见,其次他绝对不是害怕洁世一。凪诚士郎过去选择谁,他一点也不在意。最后那个世界的洁世一他都快忘记了,洁世一的存在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此乃谎言。


    世界末日降临御影玲王的嘴都是硬的,他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现在看见洁世一的笑容会不寒而栗。


    洁世一察觉到他的不自在,本来想说什么,若无其事地加快速度走开了。


    御影玲王松了一口气,两人自走廊岔开各走一方,像两架飞行轨迹短暂相交的小型飞机。


    缺少拼图的情况下调查暂且搁置,再没闲工夫胡思乱想,日常训练和替补协作配合搞得他焦头烂额。绘心甚八强迫他们在短期内记忆阵型,反复训练某个动作直到产生肌肉记忆闭着眼睛也能稳过BLUELOCKMAN。这些国神炼介也经历过,御影玲王真心佩服他能挺过来,光是持续半个月他就觉得要吐出来了。


    之后一个半月是无穷尽的练习赛,对手有职业俱乐部也有业余球队。填鸭式车轮战耗光了大家的精力,半条命都快磨成墨了,哪有闲心挥斥方遒。


    月底二十二个BLUELOCK成员远赴意大利,水土不服者有之,状况百出但无伤大雅,大家只得自我安慰这波是运气置换。


    好好先生洁世一和绘心甚八坐一排,听到替补球员们开玩笑地给他加好运BUFF,纯粹的蓝眼睛溢满蓄势待发喷薄欲出的欲望,笑而不语。


    绘心甚八扶了下方框眼镜,“你们现在能坐在这里,靠的可不是运气。”他难得严阵以待,眼底泛着乌青气色不佳的死鱼眼瞥向洁世一,两人好像双生镜,教练与主力,两个理念契合的利己主义者,仅仅一个眼神便心意相通。


    洁世一不会依赖运气给自己找借口,但他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气势如虹总比萎靡不振强。


    “球场上见真章。”绘心甚八所言既中洁世一的心里话,后者压着上扬的嘴角不想笑得太嚣张。


    洁世一双手交握抵着鼻尖,语气平静道:“我会拿下冠军。”


    绘心甚八面无表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伸手按了一下洁世一的脑袋。


    “没大没小,给我用敬语啊小鬼。”平时就算了,有媒体报道的地方需谨言慎行。


    “啊抱歉绘心先生!我下次注意!”


    御影玲王目睹王牌乖乖认错的模样,凪诚士郎靠着他小憩。按理说替补只能坐商业舱,这次是御影集团赞助给所有人升级了机票。


    不然的话,连感慨他们的耀眼,自己都没资格。


    真惊人,赛场为了衬托名为洁世一的王者变得璀璨夺目,他像一颗夜明珠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仍不甘示弱,肆无忌惮照亮一隅,像在挥拳挑衅:“不只是‘很耀眼呢’,你应该心怀敬畏地感慨——”


    “洁世一,多么耀眼啊!”


    御影玲王讨厌洁世一,看到他的笑容,就仿佛被噩梦折磨半宿后,清晨窗帘缝隙杀进来的一线光刺痛了眼睛。时刻提醒着御影玲王,他的黑历史,他的私情糟粕,过去曾对洁世一演绎《傲慢与偏见》。解开误会的同时他们已然擦肩而过,御影玲王以己度人觉得洁世一必然也怨怒自己。


    他盯得太久,洁世一心有所感,回头大刺刺亮出两排白牙,笑得比窗外的太阳光还灿烂。


    “加油!”


    这个笨蛋!


    御影玲王瞬间低下头,莫名紧张。动作太大带的凪诚士郎往前倾,被安全带吊着如死鬼般安详沉睡,这都没醒。他赶紧把人扶好,重新把头靠在自己肩上。


    洁世一看着他们,笑容收敛了。


    等御影玲王再鼓起勇气再次看向洁世一时,只能看到后脑勺了。


    不知为何,有点遗憾,于情于理都该回一句“你也加油。”


    他只得把这份别扭归结于他的绅士风度,教养好的男人不会无视别人的话,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宿敌。


    下榻酒店,分配餐券,官方来人通知他们提前熟悉场地的时间和赛次表。


    小组赛前一天,所有人被勒令不许熬夜。御影玲王早早洗漱完,激动的心跳如同鼓点般在心中激昂澎湃,他所等待的便是这一天,他会在迈向世界第一的康庄大道上留下第一条车辄,等他和凪诚士郎进入名人堂那天,御影玲王希望采访里他可以回答:“U20小组赛是我们梦想的敲门砖,我很荣幸在那个年纪能有机会……”


    仿佛有人捏着他的胃袋在里面找玩具。


    这熟悉的拉扯感!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御影玲王拼命想要清醒过来,扑向水壶准备拿冷水泼脸,手指在够到杯子的刹那,眼前一黑。


    几分钟后,他绝望地睁开了眼睛。


    屁股底下从床变成了沙发,嘴里有股怪味,御影玲王猜测是多种酒混在一起的味道,他可能还抽了烟。


    现在不是推理菜单的时候,明天是小组赛,他必须回去!御影玲王烦躁地抓乱头发,余光看见一双荧光绿拖鞋,顺着裤腿往上看,洁世一双手环胸居高临下望着他,眼睛雾霭沉沉如漆黑夜里捕捞船停泊的海面。


    “御影玲王,你几岁了?”


    被发现了?御影玲王咽口水,干巴巴道:“十七岁……”上次洁世一给他带来的睡前冲击还历历在目。


    洁世一愣了下神,“是你啊。”


    还能是谁?御影玲王后知后觉,洁世一没发现换芯,他刚刚做贼心虚自爆了,可恶!


    被抓包的心慌感所剩无几,御影玲王全神贯注地惦念着明天的比赛,在这里待一天他绝对会郁闷死的。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回去?两次切换的共通点是什么……意识!没错,两次他都很困倦地强制入睡了,只要他睡着或许就能回去。


    “可以给我安眠药吗?”御影玲王焦躁不安道。


    “没有,安眠药应该没用,你平时就在吃。”如果安眠药有效的话,御影玲王应该每天都会穿越一次。


    “那之后过去多久了?”


    “两个月。”


    两个世界流速相同,御影玲王心如死灰,背靠沙发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客厅的装潢完全照搬他世田谷公寓的客厅,自己到底有多爱那位设计师啊。


    不对,“你为什么又在我家?”上次他过来第一眼看见的人也是洁世一。


    “这是我家。”


    “那我为什么在这?”御影玲王想不出什么原因他才能三天两头往洁世一家里跑。


    洁世一无奈地叹气,“你所在的那个世界和我这边可能有出入,你确定要我告诉你吗?”


    御影玲王好歹看过不少科幻电影,有时候提前知道一些信息可能会改变未来的走向,犹犹豫豫还是摇了摇头。


    他还有个疑问。“你上次是怎么发现我的?”御影玲王以为他伪装得很好。


    “嗯,可能是你对我太冷淡了?”洁世一开了个玩笑,把自己逗乐了。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御影玲王垮起脸。


    “咳,不好意思,是你手机密码错误次数太多了,安全邮件发到我手机上了。”


    御影玲王更加困惑,为什么他手机疑似被盗,安全邮件会发给洁世一。


    “这样就可以判断我是十七岁的我吗?”


    “是啊,可我太了解你了,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作凪或凯撒他们我也会发现的,”洁世一手指碰了碰御影玲王的西装左口袋,“手机给我,我帮你解开。”


    洁世一还知道他手机密码?


    “手机上可能有一些我不该知道的信息……”比如股市,目前世界经济形势,彩票的中奖号码以及上一届顶级赛事的结果。


    “也是,那用这个吧,”洁世一从茶几下面掏出一个遥控器递给御影玲王,“你等等我去找两节电池。”电视是网络控制的,平时没人用遥控器。


    不能上网,看电影总可以。


    洁世一沙落着拖鞋从一个房间出来,手里握着两节五号电池,帮他开电视。


    御影玲王全程低着头,生怕TV广告会泄露什么。他太草木皆兵了,洁世一贴心地关闭网络功能。


    “本地有你下载的一些电影,按这个键是选择。音量从菜单里设置,可以连耳机,在桌子下面。”洁世一事无巨细地给他打点好,确认他能正常使用后给他倒了杯水,转身走进另一间窄门。


    御影玲王打开本地文件夹,漫无目的地寻找,他也不清楚自己想看什么,事实上他囫囵吞枣过了一遍电影封面,连点进去看简介的欲望都没有,心还牵挂着另一边世界的U20小组赛。


    电影封面逐渐变得不纯粹,一堆花里胡哨的明星面孔里夹杂了绿茵场。御影玲王暗道不妙,洁世一怎么可能不缓存顶级赛事的资料。


    可恶,好想看!御影玲王调动全身的理性,遏制住想要点开比赛录像的手。半眯着眼假装自己是近视眼,随便挑了个不是比赛的视频点进去。


    客厅内回荡着悠扬的爵士乐,确定不是球赛后,御影玲王放心大胆地睁开眼。


    差一点就违背原则了,真那么做的话他会瞧不起自己的。


    画面中,一座富丽堂皇的舞厅,一群绅装礼服的宾客,尽是些熟面孔。有御影玲王以前的队友,也有体育新闻常见的球坛巨星,BLUELOCK的老朋友们更是无人缺席。马狼照英难得梳了个披肩发,鼓着腮帮子吃牛排,前菜主菜顺序明确。千切豹马还是老样子扎着高马尾衣服穿得最花哨,常有女客端着酒杯向他搭讪。凪诚士郎趴在椅背上昏昏欲睡,拜仁队的球员在角落团建,连绘心甚八都在自助用餐区把食物垒成小山。


    熟人和陌生的环境,此时此刻两个世界模糊了边界。他好像在看一部大制作的手持镜头跟拍足坛纪录片,每一个看向镜头的人都在比大拇指嚷嚷着“恭喜你们!”,而被鲜花和掌声淹没的主人公正是他自己。


    位于所有人视线中央,领着舞伴翩翩起舞的是御影玲王。


    以及洁世一。


    御影玲王企图逃避的现实被剥离伪装,赤裸裸扔在桌上,像一头待宰的肥羊,他被按头逼着提前接受这一切。


    其实早有预料,两次穿越洁世一都穿着家居服,室内装潢和衣着打扮都合自己心意,熟稔的态度,莫名的亲近感。


    一锤定音,法官判他死刑。


    录像中洁世一穿着白色燕尾服,直摆马甲,插花眼别着一只紫罗兰胸针。御影玲王则穿了一套剪裁得体的黑西装,灰色衬里,他们俩好像不生活在一个时代的登对伴侣,御影玲王看向洁世一的目光——至少以十七岁的他本人看来——很得意,大约是想象中自己看向爱人的眼神,连他本人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露出如此粘糊的表情。


    礼服,来宾,鲜花,香槟,要素齐全,御影玲王甚至无法欺骗自己他们毫无关系。


    不对!十七岁的御影玲王和洁世一顶多算队友,说是友人都抬举了他的善妒心。没道理啊!他们怎么可能走到一起!


    御影玲王看向沙发,伸出手,影子越过遥控器,停在手机上方。


    密码是,四位数。


    洁世一的生日是四月一号。


    0401。


    御影玲王呼吸一滞,被烫到般看向电视。届时两位主人公舞毕,电视上弹出这个视频的标题。


    “订婚宴。”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沉默地看向手机。壁纸是绿茵场上两人抱在一起的照片,御影玲王没有印象,看来是未来才会发生的事。当前日期距离自己所在的世界,跨越了整整十年。


    开什么玩笑,他居然要和洁世一搭伙过日子……


    御影玲王破罐子破摔,点开备忘录。几百个文档,挨个找的话太慢了,他干脆搜索几个日常感较浓的关键词,比如吃、睡、洁等等。


    最终御影玲王找到了一个未勾选的待办事项。


    第一条,不要抽烟喝酒。


    第二条,奶糖记得吃光。


    御影玲王一愣,想起了洁世一两个月前给他的那块糖。


    不是在他回到那边以后才给的吗?他把糖给凪诚士郎吃了。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御影玲王会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完全搞不懂啊!


    御影玲王查看历史编辑记录,第一条是十年前的三月编辑,日期恰好是U20小组赛当天。第二条则是两个月前,他们第一次交换身体的日子。


    这当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御影玲王决定去问另一个当事人,踌躇不决,轻轻敲响洁世一所在房间的门。


    “进来吧。”


    推门进去,里面开辟了一间相当专业的健身房。


    洁世一在跑步,看他进来便调小了跑步机的速度,改为快走,“你看手机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御影玲王郁闷地走过去。


    “你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从以前就这样,”洁世一平静道,“你想问我什么?先说好我不回答私事。”


    御影玲王一排机关炮被他堵得哑火了。


    “别这么看我,是你自己要求的——我指那个你,”洁世一垂眸,“我大概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知道。”


    打哑谜?


    御影玲王快被搞糊涂了,唯一支撑他没有崩溃的只有对十年后自己岌岌可危的信任。


    “我只问一个问题,”御影玲王攥紧拳头,沉声道,“U20小组赛我失误了吗?”


    洁世一沉吟,“十年前的事我记不太清了,啊,想起来了……”


    御影玲王紧张地望着他。


    洁世一张了张嘴,蹙眉,叹气,“你没有失误,玲王——”


    但是。御影玲王闭上眼。


    “——你没上场。”


    果然。


    这才是现实,首发队员们打了鸡血拼死搏杀,坐冷板凳的是局外人,胜利与荣耀与他们无关。


    御影玲王低下头,不甘心地咬紧牙。他没有继续追问这次U20最终BLUELOCK成绩如何,自己是否上场。要是提前知道结果,他可能就没有动力走既定的轨道了,或许低迷的状态正是绘心甚八没有选他的原因。


    只问小组赛也是御影玲王担心自己无法及时赶回去,可能出现失误拖队友的后腿。


    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我现在还在踢球吗?”脱口而出,御影玲王猛地捂住耳朵,拦住洁世一不让其回答。


    “别告诉我!提前知道就太无聊了!”


    那个答案或许不是他想听到的,假如结局必定是Bad Ending,御影玲王怕自己会动摇。


    倒不如蒙头当个莽子往前冲!趁着年轻不管未来如何都放手一搏,至少无愧于心。


    一只手结结实实打在御影玲王头顶,后者被撞得往前跌。


    “好痛!”


    “玲王,想得太多是你的弊端。我总是和你说与其把planA-Z全想一遍,不如先遵照你认为当下最该实施的方案,跑起来。因为这个丢球,你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亏吃多了总该有点长进吧。”


    御影玲王像个没来及爆炸先漏气的气球,什么紧张什么抉择对未来的迷茫,被洁世一一顿数落登时烟消云散了。


    在足球痴面前演青春疼痛文学,他真是个笨蛋,难道以为洁世一会安慰他吗?洁世一对足球都比对他温柔。


    洁世一有丰富的对御影玲王经验,身上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相信我,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对自己有点信心,不要总是想得那么糟糕,你总是容易把事情往坏了想。”


    “别害怕未来,相信你未来的队友,也相信我,嗯?”


    御影玲王怔怔望着他。


    张扬的笑容,充斥着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是在顶级赛事耳目渲染的,独属于世一锋的云淡风轻。历尽千帆大浪淘沙,最终捧起奖杯的依然是他。


    “我可不会放任一个黄金期边卫自甘堕落,你太小看我了吧,在因伤退役前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临阵脱逃。”


    太自私了,极端利己主义美学的暴论。


    砰,砰。


    “你是我最喜欢的球员之一,这不是谎言,”洁世一停下跑步机,站到御影玲王面前,抬头仰视着他。但御影玲王却觉得洁世一才是睥睨的那一方。


    “我从不后悔和你并肩作战,玲王。不管是多特蒙德,曼城,还是在国家队。经由你我之手碰过的奖杯可以塞满一个储物柜,媒体们盛赞我们是最佳拍档,当然还有凪。未来我们不会止步于此,在我退役前我最希望搭档的边卫始终是你,我每次射门都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很大程度上是你给我的勇气。我知道即使这一球被拦下,最先去抢二点的一定是你,我比任何人都相信你的传球,因此我是世界第一。”


    “事实证明,是信任你的我赢了。我一直都在好好看着你,为什么不稍微放松一些呢?”


    这话听在御影玲王耳朵里,如平地起惊雷。


    十年后的洁世一很有魅力,当他谈起足球时,好像灵魂都在闪烁。


    那是从什么开始的?或许不止十年,你是从什么时候对我抱有好感的?


    洁世一,真的……喜欢我?


    熟悉的眩晕感杀进来,御影玲王踉踉跄跄退了几步,耳边模模糊糊听到声音。


    “喂,你不要紧吗?”


    等一下,先别回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拜托,等等——“洁世一!”


    更衣室里,替补们纷纷侧目,投来担忧的眼神。


    “玲王,你找洁干嘛?”


    “抱歉,临时有急事,他人呢?”御影玲王靠在更衣柜上,手按在胸口,极力平复着嘈杂的心跳。


    “还能在哪?”五十岚栗梦挠挠光头,大拇指怼向比赛通道,“TOP当然在比赛啊!”


    “玲王你睡蒙头了吧。”


    御影玲王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通道走去。


    “你上哪去,绘心让我们待命——”


    站定,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幽深的紫色瞳孔放大,目之所及前方是光芒万丈的赛场,如同用欢呼声编织成的红毯在脚下徐徐摊开。风衔起两边不对称的碎发,已分不清心跳声是幻听还是耳膜在震动。御影玲王忽然有种想大呼小叫的冲动,没有人在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与世界第一先生并肩后还能嗤之以鼻。


    而那个人是他未来的丈夫。


    洁世一就在那里,不管御影玲王是否偏移轨道,抬头便能看见11号球员的背影。


    他转身,球衣背后的数字9号被风揉皱,又抚平。


    御影玲王会和洁世一并肩站上那片球场,这不是梦想,而是事实。


    本场比赛以日本队零封对手告终,上半场二十分钟洁世一拔得头筹首开一粒进球,下半场国神炼介单刀直入头球破门将气氛炒至最高潮,伤停补时一分钟凪诚士郎以其登峰造极的停球技术再度上演花式负角度射门。观众席人声鼎沸,欢呼球员名字的庆贺声誓要把场馆掀翻。


    BLUELOCK上至高层下至替补皆是一片喜气洋洋,三个功臣是被队友们抬进来的。以为只会出现在青春电影里,把人扔起来的剧情,现实里完美复刻了。


    御影玲王自然高兴,凪诚士郎是他宝物,宿命的队友。国神炼介在第三轮选拔赛与自己搭档过不短的时间,是意气相投的挚友。而洁世一,或许曾经两人心存芥蒂,如今御影玲王看他的眼光大不相同。不如说带着“这是我十年后的丈夫”滤镜看,洁世一做什么他都觉得有道理,满意中带着别扭,好像在看一部主演是自己爱人的电影。


    御影玲王心知肚明这个男人早晚会和自己成家,所以一颗心得以光明正大系在他身上。


    而他却还不知道,洁世一傻乎乎地被队友们放下,被几人推着去冲澡,好受欢迎。


    而这个人未来却是他的丈夫!御影玲王有种抢占先机的小得意,拍了拍凪诚士郎的背,“凪,我之前给你的奶糖你吃掉了吗?”他没抱太大希望,毕竟这都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就算密封食品保质期长,凪诚士郎总不至于连吃糖都嫌麻烦吧。


    “吃掉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御影玲王不在意地摆摆手,刚想说那就算了。


    凪诚士郎半睁着眼睛,向他投去奇怪的目光,“是玲王吃了啊。”


    “哈?我什么时候……”御影玲王舌头打结。


    他还没问过自己消失这段时间里,二十七岁的御影玲王都干了些什么。


    凪诚士郎眨眨眼睛,“今天早上,你来找我把糖要走了。”


    “啊,抱歉,我忘记了……”


    御影玲王怀揣着满腹困惑,打开自己的更衣柜,找出运动背包翻找。


    不,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一颗奶糖从笔记本里掉出来。


    御影玲王神色古怪地捡起糖,夏天糖果化得很快,他剥开包装塞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包装纸上残留的糖渍黏糊糊沾到手套,有点恶心。


    太甜了,干嘛让他吃这个,就因为这是洁给他的?十年后的自己该不会是恋爱脑吧。


    “好吃吗?”


    “还行。”


    御影玲王吓了一跳,受惊的兔子般下意识往后蹦哒半步。


    洁世一刚冲洗完,脖子上挂着毛巾,换上了运动服,“这个糖很好吃,你也买了?”他以为是御影玲王自己用积分兑换的。


    “嗯,是这样没错。”说自己吃了两个月前的糖,会被当做恋物癖痴汉吧。


    “这些也给你吃,”洁世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奶糖,塞进御影玲王手里,“一次性别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也不用给这么多吧!御影玲王双手都快捧不下了,洁世一转身就走。


    御影玲王捧着糖果不知所措,他肯定吃不完,只得挨个找队友每人分几块。


    “谢了,”千切豹马把糖塞进嘴里,咬得咔吧咔吧响,“这糖在哪买的?”


    “洁给的,你没吃过?”


    咕嘟。千切豹马把糖咽下去了,“没有。”


    咦?御影玲王又看向凪诚士郎。


    “洁也没给过我。”


    御影玲王回忆当时的对话,洁世一明明说过给了每个人一颗糖,原来是骗他的。


    怪不得十年后的御影玲王要让自己吃糖。


    “玲王,你笑得好恶心。”千切豹马嫌弃地咋舌。


    “哼~我没笑。”


    “你一直在笑,唔呃恶寒,离我远点搞笑艺人。”


    第一次,御影玲王不再恐惧不知何时会落下的达摩克利斯剑,他甚至有些期盼可以跟十年后的洁世一说说话,这份终将结果的爱情只有他一个知情人也太不公平了。


    他们谁先告白的呢?是他还是洁世一?


    御影玲王把笔记本收好,心念一动翻开了有明显压痕的那一页。


    果不其然是十年后的自己留下了讯息。


    第一条,不要抽烟喝酒。


    第二条,奶糖记得吃光。


    第三条,别按门铃钥匙在口袋里。


    御影玲王下意识摸了摸运动服口袋,什么也没有。


    看来还不是时候。


    掏出手机——绘心甚八早在出发前就把私人物品归还给他们了——打开备忘录,打字。


    第一条,不要抽烟喝酒。


    十年后的洁世一还是手下留情了,御影玲王根本不是一场没上,而是一场没上。半个月时间,御影玲王习惯每天入场,坐冷板凳,看比赛,队友进球,大家兴高采烈回旅店,训练复盘。


    U20日本队全胜出线,积分榜位列小组第一。世足协取消了本届世青赛的主客场制,八分之一决赛的对手韩国以一分之差落败,四分之一决赛4-2战胜德国,最终与巴西队角逐冠军。


    没有上场机会尚在承受范围内,平心而论BLUELOCK在国际赛事上第一次鏖战,首发队员个个不要命。别说失误了,整场下来一刀不剪贴个《BLUELOCK球员集锦》的标题就可以直接上传YOUTUBE。


    御影玲王每天精神状态饱满,沉迷训练无法自拔。


    以至于总决赛下半场,二子一挥换人时,被绘心甚八点名的御影玲王还以为自己没睡醒。


    真的不是在做梦?他真的可以在总决赛上场!


    乐极生悲,很快异样感包裹住他的感知系统,嘲讽他:不是梦,但你马上就要做梦了。


    御影玲王眼前变黑之前,看到的是离自己眼睛越来越近的人造草坪。


    不知道他摔倒以后,绘心甚八会不会反悔地把自己撤下来换人上场。


    “叮咚。”


    人造草坪变成了门铃,御影玲王额头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疼得直抽气,怀里搂着的东西掉在地上。他随即想到,笔记本上说不要按门铃,要直接开门的。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御影玲王手摸向口袋,视线被地上的东西吸引得停滞片刻。


    刚刚掉在地上的,是一束玫瑰花。


    御影玲王弯腰欲捡起,门突然开了,不偏不倚撞到他的脑袋。


    这下真是头被门夹了。


    “玲王,你不去比赛来这做什么?”洁世一皱眉,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花瓣,了然地长舒一口气,“我关门了,克里斯肯定找你找疯了,你最好快回去。”


    御影玲王尴尬地抬起头,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我不是……”


    “十七岁的玲王,”洁世一表情一言难尽,上前扶他,“先进来,磕得严不严重,我看看。”


    没伤到骨头,额头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红印,洁世一想给他贴膏药,被拒绝了,御影玲王很没出息地不想贴那么近。


    都还没告白呢,现在就搂搂抱抱了可不行。


    御影玲王不敢看十年后的洁世一,当他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未来的丈夫后,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突兀冒出来。


    而且他现在应该在U20总决赛的赛场啊,十年后的自己帮他去了,那他干嘛。


    总不能自己去踢欧冠小组赛吧,以他的水平去了只会给曼城拖后腿。


    “我跟克里斯说过了,你暂时待在我这直到他回来为止。”说的自然是十年后的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有些惶恐。


    “别在意,这种事谁都不想的,不是你的错,”洁世一摸了摸他的头,“我先去洗个澡,身上都是汗。”


    御影玲王默不作声点点头。


    玻璃门咔哒落锁,淋浴间内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自己十年后的爱人正在洗澡。


    御影玲王强迫自己转移注意,掏出手机去看备忘录。


    第四条,恭喜,你的第一个冠军。


    这是把结果也告诉他了。


    御影玲王悬着的心放下来,他就知道洁世一和凪诚士郎没问题。后仰靠在沙发上,感受着尘埃落定后的不真实感,几个月来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本以为是更触手可及沉甸甸的荣誉,却像咖啡表面漂着一层层淡淡的浮沫。荒谬至极,他人生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第一座奖杯居然与他本人无关。


    至少和十七岁的御影玲王毫不相干。


    对了,花,刚刚太紧张忘记拿了。


    御影玲王开门去拿花,小心翼翼抱起沾着灰尘有些乱糟糟的鲜艳玫瑰,坐立不安地等着洁世一出来。


    这算是惊喜,还是告白。


    除了女性亲戚,御影玲王从未给别人送过花,原来正襟危坐等待心上人出来是这样的心情。


    他们去试礼服的时候,十年后的自己等在外面看洁世一换燕尾服,也像自己现在这么迫不及待吗?


    忐忑地不知道洁世一会不会喜欢,跃跃欲试盼望看到他欣喜若狂的表情。如果他亲自己该怎么办呢,难道要回吻吗?十年后的自己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假设十年后的御影玲王亲了十六岁的洁世一,御影玲王自认是会不高兴的。


    好,那就只是送花,其他什么都别做。安静地享受着时间对二人轻慢,他们还有一整个十年,甚至几十年,不急于一时,他希望亲密的时光能先和十六岁的洁世一共度。


    御影玲王暗自下定决心,坚决抵制诱惑。


    水声停了,御影玲王脸红彤彤的,颊欲盖弥彰地把花举起来遮脸。


    可恶,勇气全跑光了。


    他会嫌弃这样的我吗?


    洁世一头顶毛巾出来,一眼便看见御影玲王怀里抱着的花。


    他僵住了。


    “抱歉,我不能收。”


    诶?御影玲王捧着鲜花,激动的心情逐渐褪去,脸色变得苍白。


    因为他是十七岁的御影玲王所以不能收吗?


    可是这束花的主人,是来自十年后的二十七岁的御影玲王。


    “不是我买的,是二十七岁的我。”


    “抱歉,我答应过他不会向你透露我们的私事,这花无论是谁买的我都不会收。”洁世一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更改,哪怕别人为他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行。


    “随便你吧。”御影玲王以为自己很洒脱,表现得很不在乎,“我无所谓,只是把花捡回来而已,不是想送给你,只是感觉扔掉太浪费了。”


    他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小孩,一个人憋着生闷气。


    洁世一边擦头发,边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你很在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代价是十年后的你会失去某样东西。”


    “不如说,我一直是最希望你得知真相的那个人,这样我们就都轻松了,也不会有后面乱七八糟的事。我不喜欢把问题一拖再拖,你愿意做那个突破口的话我会对你刮目相看。”


    真是利己主义者啊,洁世一。


    御影玲王实在猜不到他们能瞒自己什么,“那么不情愿的话,为什么还要答应帮他隐瞒?”都订婚了,怎么还那么别扭。


    洁世一思索片刻,“十年后的你是我很欣赏的球员。”


    又是这样,又是足球。


    “哈?这算什么理由。”御影玲王捂住额头,声音闷闷的。


    “抱歉。”洁世一认为他可能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起身回了卧室。


    御影玲王把花平放在膝盖上,打开电视。不再避讳广告,径直找到订婚宴的视频,他下定决心,第一次点进手机日历。


    他有在特殊日程上做标记的习惯,想看看自己和洁世一的订婚宴是几月几号。


    刚点进去,APP自动打开上次退出时的界面。


    英超、欧冠、慈善赛、超级杯、品牌代言、国际足联世冠杯……


    顶级职业球员的生活在御影玲王眼前层层铺开,纸醉金迷无穷地生长,乱花渐欲迷人眼时有关洁世一的信息便会把他拉回来。


    十年后的自己,真会享受生活。


    在充满迷你圣诞树图案的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的那一格清晰标注着手写的笔记,标注了红色标签,相当重要的日程。


    御影玲王目光暗沉,点开了小小的箭头。


    《婚礼》详细写明了酒店地址,从早上开始忙碌的日程安排,蛋糕几点送达,香槟塔什么时候搭,要分别派车去接人,菜色考虑各国人不同的口味,照顾好洁世一的情绪,见父母时应该以什么话题作为开场白,送什么礼物,必要时讲的救场笑话码了十几条,详细标明了笑点在哪和应当避开的人群。


    第一条,不要和德国佬讲笑话。


    第二条,不要忘带戒指。


    第三条,不要忘记给他一个吻。


    御影玲王手机滑脱,一头栽倒在沙发上,逐渐抽离的失重感,眼前仿佛蒙上一层黑纱。


    柔软的推背感消失了,他被怀里实打实的重量压得往前摔。


    为什么这么吵。


    御影玲王低头,霎时间怔住,十六岁的洁世一被他压在身下。


    全场都是欢呼声嘶吼声尖叫声,黑名兰世扑到他们身上当跳马,凪诚士郎也试图压上来被人架住,“你太重了会把人压伤的!”蜂乐回见缝插针去拽洁世一的衣服,像个野孩子似的开怀大笑。雪宫剑优最先冷静下来在背身擦眼泪,首发球员们都试图冲刺过来叠叠乐,替补们蜂拥而至鬼哭狼嚎道:“赢了!我们赢了!啊啊啊啊啊啊!”


    这得把人压死啊!御影玲王没搞清状况前,双手撑在洁世一身上,本能地护住他。猝不及防脖子一沉,嘴唇尝到了汗水的咸味,脸埋进洁世一的脖子。


    “好样的玲王!太帅了!”洁世一用尽全身力气搂住御影玲王,必须要声嘶力竭才能把感情传达出去,“赢了!”


    “放开,你臭死了。”御影玲王说让洁世一放手,他自己却抱得更紧。


    观众席唱起了《君之代》,失去理智的BLUELOCK成员们在发疯,最主要的是想抱住11号洁世一。御影玲王不管不顾,死活不撒手,谁来都不好使。其他人只得连着两个人一起抱住,指的是国神炼介,一个大大的熊抱一口气揽住好几个人。马狼照英脱衣服撒野扔到草地上,千切豹马也想脱被制止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拉下发带。帝襟安理哭哭啼啼地一下一下拍打绘心甚八的背,后者被她打得快散架了,场面堪称百鬼夜行。


    日本首次世青赛夺冠,十七岁小将洁世一大放异彩。下半场四十分钟,奇迹的11号前锋凌空抽射靠无可指摘的单刀入门一举终结比赛。本赛季当之无愧的进球王洁世一,凭己身过硬的实力奠定了在同年龄赛场上的恐怖统治力,自此属于他的时代彻底降临,为其十年传奇拉开帷幕。


    因总决赛精彩绝伦的表现身价暴涨的御影玲王,彼时他正小心剪下报纸头版头条的照片,放进皮夹。


    最终在赛场上抱起洁世一的,是二十七岁的御影玲王。


    慕尼黑街头,火树银花,银装素裹。迈入冬歇期,俱乐部给他们放了为期一个月的长假,冬训安排在一月底。BLUELOCK的球员们想找时间小聚,最终一致把目的地定在慕尼黑,不乏有拿洁世一开刷的意思,都知道他以拜仁青训队首发位大展拳脚,再熬两年进入一队效力将毫无争议。


    更重要的是,想要见他。身为目前青年球员里最炙手可热的新星,假如地点不在慕尼黑,洁世一可能就没法亲自到场。


    BLUELOCK的心脏怎么能缺席呢?


    窗外迷离的灯甩在身后,变成色彩斑斓的一簇簇光团。御影玲王靠在车里闭目养神,他常常见到洁世一,有时是电视,有时是体育新闻,有时是梦里。


    现在如何,过得好吗?


    一个合格的绅士应该予以爱人尊重,洁世一的事业蒸蒸日上,跨国恋爱劳心劳神,御影玲王认为应该给他们多一些时间。


    总归还有十年,他们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尽管这段神奇的经历宛若黄粱一梦,手机里的壁纸和备忘录却真真切切提醒着他。


    是真的,而御影玲王只需要耐心等待它变成现实。


    不过是打个盹的功夫,御影玲王身体往后倒,脖子贴到金属被冻得一哆嗦。他赶忙站直,捂着后脖颈震惊地看向四周。自己正穿着黑西装站在一片冰天雪地里,身边是一盏孤独的路灯。


    真是熟悉,御影玲王已对梦魇的套路轻车熟路,娴熟地掏出手机输入0401,解锁后点开备忘录。


    第五条,别迟到,祝福你们。


    什么迟到?祝福谁?御影玲王反应慢半拍,看向日期,今天是平安夜。


    十年后的平安夜……


    婚礼!御影玲王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正是订婚宴时穿的黑西装,今天肯定是打不到车了,找了辆共享单车吭哧吭哧开着导航一路疾驰。


    好在他当前位置距离目的地只有一条街,十分钟的车程。


    御影玲王胸口被内袋里的东西硌得生疼,停好车后在怀里摸索,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蓝色植绒小盒子。


    不用看也知道是戒指。


    雪水弄湿了他的皮鞋,白茫茫的雪花贴着头发打湿他的眉毛。远远看见门口车水马龙,御影玲王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比预订时间快五分钟。


    刚好赶上……


    御影玲王长出一口气,鼻尖冻得通红,他抓了抓头发确保自己模样没有太狼狈。


    是从后门进还是从前门进,他怎么能让洁世一独自在门口迎接宾客呢?


    御影玲王走到门口,洁世一正穿着那套白色燕尾服,和千切豹马兴致勃勃谈论着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能聊得那么开心,肯定是足球的话题。


    半年没见了,不管是十七岁的洁世一还是二十七岁的洁世一。


    御影玲王跑过去,语气止不住的喜悦,脸颊红红地对他招手,手里还攥着戒指盒,“洁!”


    到底是小孩子,还没有练就十年后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洁世一看到他,惊讶张开嘴,“玲王?”


    御影玲王脚步迟疑地慢下来。


    千切豹马表情尴尬地扯了扯洁世一的衣服,小声问洁世一,“你怎么把玲王请来了,不怕里面那位闹起来?”


    就像悬疑片的结局,侦探志得意满以为将罪魁祸首捉拿归案,片尾却一定会有某个影子一闪而过,于是侦探似有所感惊出一身冷汗,一瞬间察觉所有的推理都是误导,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御影玲王顷刻间意识到,他被十年后的自己耍了。


    祝福你们,不是我们。


    张了张嘴,他有片刻失声,抖着声音道:“那个,我……圣诞快乐。”


    “嗯?”洁世一立刻察觉到了,目光一变,“怪不得,我说玲王怎么会来呢。”


    御影玲王垂着头,犹如被人掐住了死穴,身形晃了一下。


    “喂,没事吧玲王?”千切豹马上前欲要搀扶。


    戴着黑手套的手拦下他。


    “哟,洁,好久不见!”


    二十八岁的御影玲王翘起嘴角,把盒子塞回口袋,从怀里掏出礼金递过去,笑容带着恶劣和痞气,“祝福你们,新婚快乐。”


    与此同时,十八岁的御影玲王缓缓抬头,他正坐在饭桌上,BLUELOCK的球员们吵吵闹闹喝着汽水,他面前摆着一杯酒,右手边趴着凪诚士郎,左手边是坐立不安的洁世一。


    洁世一抿了抿唇,做了个深呼吸,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一个蓝色植绒盒子推过去,不敢看御影玲王的眼睛。


    少见他这么紧张,在球场上无往不利的前锋,却是个告白苦手。


    “玲王,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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