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一)

作品:《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重生]

    卫瑾瑜想要这个名额的原因很简单,这是他唯一往上爬的机会。


    入国子监,一有拜当朝重臣大儒为师的机会,二可提前获得去六部九卿观摩学习的机会,而卫瑾瑜真正关注的是第三点,也是最吸引人的一点,在国子监表现优异者,可以获得特赦资格,“跳级”考试,甚至不经院试乡试,直接参加会试。


    因而国子监免试名额极珍贵,自然是世家大族才有的特权,然而由于太过珍贵,也并非谁都能拿到,除了一些实力雄厚的顶级世家,一般实力的世家都要凭借立军功或其他方式去获得。


    煊赫如卫氏,今年也只得一个名额。


    卫氏乃上京第一世家,根基深厚,枝叶繁茂,不算旁系支系,光首辅卫悯执掌的卫府这边,嫡孙和庶孙加起来就统共有七个,除去已经在吏部考功司任职的嫡长孙卫云缙,次孙卫云昊,四孙卫云毓,及另外两个庶孙,都正是读书奋进的年纪。理论上讲,四位孙公子都有得到荫额的机会,然而世家大族最重长幼尊卑,为了避免兄弟争端,卫悯直接做主,把免试名额给了次孙卫云昊。


    在卫氏,家主一言九鼎,何况卫悯以严厉严苛出名。


    这事儿便顺理成章定了下来,无人敢提出任何异议。


    卫悯万万没想到,今日卫瑾瑜竟然敢当面向他讨要名额。


    这令卫悯感到怒不可遏。


    他怒极反笑,冷笑一声:“你文不成武不就,以为得了这名额,就能不劳而获,平步青云么?”


    卫瑾瑜坦然望去:“若要劳而获,何须荫额。”


    “同为孙儿,旁人能得,我为何不可。”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卫悯忍无可忍,扬起手掌便欲掴下,“家主!”卫福悚然变色,忙跪着膝行过去,用力磕头:“谢家那位世子还在外面,家主息怒,息怒啊!”


    大约终究顾忌到卫氏颜面,卫悯强忍怒火按下手,问:“若本辅不答应呢?”


    卫瑾瑜轻笑。


    “这世上,再没有比祖父更会权衡利弊的弈手了。”


    “一个名额而已,与卫氏荣耀、祖父的宏图大业相比,何足挂齿。”


    “最迟明日,孙儿静待祖父佳音。”


    语罢,他伏跪于地,再度行一礼,便起身离开。


    明日,是国子监免试名额递交的最后期限。


    卫悯岂能不知,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掌,用力握紧。家主素来恩威并济,喜怒不形于色,何曾被气成这般,卫福吓得伏跪在地,大气不敢出。


    “你亲自去国子监一趟,就说,卫氏已经定了今年的人选。”


    好一会儿,卫福听到上方传来一道威严平缓的声音。


    卫福一愣,应是。


    **


    卫瑾瑜出了松风院,见谢琅仍负手立在廊下,望着远处沉思,有些意外。


    默了默,走过去:“世子怎么没去车中?”


    谢琅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往前一递:“这个拿着吧,军中特制,效果很好。”


    卫瑾瑜一愣,拿到手里细看,才发现那是一瓶药油。


    便知谢琅已经听到了什么。


    “你也不用多想。”


    谢琅摸了摸鼻子,清了下嗓子。


    作出高冷之态:“今日之事,毕竟因我险些失约而起,我这人恩怨分明,我只是,不想旁人因我之故受累。”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诿倒显得矫情。


    卫瑾瑜点头,道:“多谢。”


    “世子放心,我不会误会,也不会多想。”


    “今日你我便算两清了,世子也不需再因此事介怀。”


    那最好不过了,谢琅心里想。


    否则,搞得他多稀罕这桩婚事,多稀罕这个人一样。


    他最腻烦那种给点颜色,便恃宠而骄,纠缠不清的了。


    卫府极大,雕栏玉栋,亭台楼阙,布置之风雅精美,甚至不输宫苑,两人沿着长廊一道往外走,谢琅认真打量着各处景物,不由想起上一世,他带兵攻上乌衣台,惶恐的家仆,焚烧的烈火,和只剩一座空壳的卫府。


    世家重传承,卫氏逃离前,一把火焚烧了所有未能带走的典籍,也是讽刺。


    他命人搜了整整三天,掘地三尺,都没找到那条密道。


    那条据说连通着郊外某处山谷,供卫氏人关键时刻逃生的密道。


    后来呢……


    后来的事,他又想不起来了,心口也突然剧烈疼了下,像无意激发了某个机关,以致猝不及防被无数根无形冷箭锐利洞穿心房。


    不过不重要,就算上一世他真的没有抓到卫氏的人,没能真正报仇雪恨,这一世,也不会重蹈覆辙。


    刘喜贵不就是一个例子么。


    谢琅收回视线,让自己冷静下来,只在心里暗暗琢磨,那样一条隐秘的暗道,会建在何处。


    回到谢府天色已晚。


    顾、李二女官早早就备好了浴汤,请二人沐浴更衣。


    两人平时都是分开回来,分开沐浴,今日头一回撞到一起,卫瑾瑜脱外袍的时候,谢琅道:“我还有些事要去书阁一趟,你先洗吧。”


    卫瑾瑜点头,“嗯”了声。


    谢琅自然也不是真的去书阁,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就装作从容地回来了。


    进了屋,卫瑾瑜果然已经沐浴好,室内弥漫着一股药油味儿,有些熟悉。谢琅不由侧目,果然见床帐内,那少年郎一身雪色绸袍,正垂眸抿着唇,往膝盖上抹着东西。


    因为伤在膝上,绸袍直接整个卷了起来,两条小腿,就那般露着。


    两片原本有些干涩的唇,因为水汽滋润,亦呈现出如梨花一般的冷艳颜色。


    谢琅一时愣住。


    卫瑾瑜也没料到他突然回来,下意识收起瓷瓶,并从容放下绸袍,遮住小腿。


    但谢琅何等耳聪目明。


    只是匆匆一瞥,已经看到,他膝盖上堪称可怖的青肿淤痕。


    “怎么伤成这样?”


    谢琅真诚发问。


    他自幼在军营摸爬滚打,因为混账,挨棍子挨揍是家常便饭。


    一时难以相信,只是跪着,竟能跪出如此厉害的伤势么。


    卫瑾瑜淡淡道:“无事。”


    把药油迅速往枕头下一塞,就准备躺下。


    谢琅也不是什么心理作祟,径直走了过去,一手撑着床柱站定,语气甚凶:“等等。”


    卫瑾瑜乌眸仓促抬起,不解看他。


    谢琅:“坐外面来。”


    卫瑾瑜愈发警惕望他。


    “别磨蹭,快点。”


    说着,他还十分霸道地把那瓶装着药油的瓷瓶从枕下拿了出来。


    一看,果然是他从北郡带来的那瓶。


    他面露得意:“是不是挺好用?”


    卫瑾瑜好一会儿才点头。


    的确比他原来的好用。


    谢琅紧接着嘴欠:“可惜,你用得不对。”


    “像你那般抹,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不由分说,直接把人拽到外面坐着,然后伸手就要卷起那片质地柔软得过分、不知什么材质裁制的绸袍。


    卫瑾瑜立刻用手死死压住。


    谢琅冷笑:“我们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卫瑾瑜一愣。


    谢琅已拿开他手,然后不由分说卷起他绸袍下摆。


    何止是膝盖,两条小腿,也斑斑驳驳,起了不少淤痕。


    谢琅啧一声:“你们世家大族,倒是会折腾人的。”


    这种将狼狈赤裸裸暴露于人前的羞耻感,令卫瑾瑜下意识蜷起了手指,他深吸一口气,本能想逃离,谢琅却道:“别动。”


    卫瑾瑜抿了下唇。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便真的没动。


    只是盯着对方笼在烛火光影里的俊美张扬脸庞。


    想,他和谢琅的关系,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谢琅只倒了两滴药油在掌心,手掌便覆在了卫瑾瑜的左膝上。


    他并不是普通涂抹的手法,而是很有技巧地推揉起来,伴着掌心传出的熨帖内力,将药油一点点揉进肌骨深处,借着药油之力,将那些瘀肿慢慢揉开。


    卫瑾瑜疼得咬唇,额上也渗出汗。


    两条腿很快揉完,谢琅问:“感觉如何?”


    他一抬头,看着上方冷汗淋漓,仿佛刚从浴房里捞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半晌,道:“你这……也太娇气了点。”


    简直比他家老三还娇气。


    难道是他用力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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