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黑配色确实不错。”唐元注视着面前的少年人，心里也觉得新奇。


    她在擂钵街爆炸之前被母亲创造出来，那个时候，这位名为中原中也的少年应该有六七岁了。他同大哥唐宋是好友，自己其实是要喊他一声“中也哥”的，不过两个世界流速不同，母亲和哥哥也不会跟他说这些。


    那么……


    这个弟弟你当定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只觉得一阵恶寒。


    “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送给你当见面礼，请你吃糖吧。”唐元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糖果来，牛奶夹心巧克力球，金桔金平糖，核桃松仁奶酥还有牛奶太妃糖，“都是好吃的。”


    她从东京跑路带回来的一点存货全交代在这了，回去嚼冰块解馋吧。


    “……谢谢。”中原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现状和他预想的情况不太一样。


    唐元说：“别太拘束，你看到我这张脸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是谁了。”


    中原中也默然，算是肯定的回答。


    港口黑手党收集的情报中并没有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正脸，侧颜也只有一小片，是太宰治都要收敛漫不经心笑容的高强度反侦查手段。


    所以在唐元转身正对着他前，中原中也不知道这个最近在横滨闹出大乱子的“百人斩”“猩红魔女”“狂刀客”是她。


    一个和店长（母亲）长相有七分相似的成年女性。佩戴着当年他在小小租房内看过的那把刀（其实只是外表形制相同，锻造材料换了）。中原中也记忆算是不错的，就算差，在这些年接受港口黑手党宝石生意和其他产业也锻炼出来了。


    所以他应该叫她——


    “……二姐。”


    “嗯嗯——嗯？”怎么和我想象的不一样？难道不应该叫一声甜甜的欧内酱吗？


    唐元陷入了沉思。


    天台上，白雾中，一高一矮两个人中间萦绕着无话可说的尴尬和凝滞。


    直到唐元问出她最在意的一点：“我是二姐，那大姐是谁？”


    是谁跟她抢姐姐的称号啊！


    中原中也扯扯嘴角，寻思着没什么不能说的，还是告诉了这个便宜二姐：“我在港口黑手党的直属上司和教导者，是一位很值得尊敬的前辈。”


    唐元迅速释怀：“那没事了。”


    那是应该的。


    “雾快要散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能说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之前雄赳赳气昂昂找上门来肯定不是只为搭话聊天的吧。


    中原中也不自在地抬手摸摸帽子，对家人和伙伴一向珍重的他自然看得出这个便宜姐姐的态度，肯定也是把自己划进家人（后辈）的保护圈里了。


    还好这次首领交给他的事不算难办。


    “首领派我邀请你和你的搭档来港口黑手党做客。就在今晚。”


    “可以啊。”


    中原中也：就这么直截了当地答应了？！不跟你搭档商量一下吗？


    唐元：我能把他全须全尾带回家，这种小事不需要商量明也会顺着我来的。


    “真的就这一个？没别的问了？”亲情提示一下，在别人面前我可没这种好态度。


    中原中也还是估摸着一些问题问了，唐元的确有问必答，不想回答的也直接表明不想说。白雾散去时，她看向中原中也：“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把他带上来。”


    “好。”


    说着唐元便翻身跃下天台，中原中也下意识瞳孔一颤，才后知后觉她的异能是可以御风的那种。


    唐元很快找到了唐明，二人简要交流了情报，然后给母亲发消息报平安，说明今晚迟些回去的原因后又飞回到天台上。


    中原中也依旧等待着，因为过去的时间很短暂。看样子还接了部下们的电话安排了一些事。


    中原中也第一次见唐明，便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压抑的危险。明明眼睛很好看很温柔……


    不过当他看见对方腰间的龙鳞挂坠，警惕心消了一半。


    无他，好朋友唐宋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能得他龙鳞出来转悠的人距今为止也不超过一个巴掌数。


    而且……


    这人估计也是个“哥哥”。


    中原中也不想深究为什么自己又变成最小的那个的原因。


    “走吧。”


    要去港口黑手党，用异能直接飞过去算是一种办法，但是那和挑衅无疑，唐元还没有那样没有自知之明，带人全须全尾出来和杀进杀出区别很大的。


    而且，能坐车从正门进为什么要费时费力飞进去？


    跟在中原中也身后一路畅通无阻，层层口令也难为一个十六岁少年记得清楚。唐元兴致缺缺没眼神乱瞟，只是下意识的侦查在港口黑手党的允许范围内。


    唐明期间打了个哈欠。


    “困了？”


    “有点。”


    “那等会飞回去？”


    “算了吧，母亲又煲了汤，晚点再喝。”能磨掉就磨掉吧。


    唐明不想回忆被各种爱心炖汤补汤凉汤支配的恐惧。


    他已经胖了五斤！整整五斤！这才回来多久啊！


    母亲的爱，令人发胖。


    “你太瘦了，一摸全是骨头。”唐元和母亲永远统一战线。


    唐明拖人下水，看向少年笑眯眯道：“中原君这阵子忙完了要回来吃顿饭吗？母亲经常念叨着你呢。”


    中原中也：“啊？”


    中原中也：“吃饭可以啊。”


    画风开始不对劲起来了呢，为什么要从黑手党会面变成唠家常啊！


    依然是路过的冷血如此感慨。


    不看了，他今晚还要加班。


    中原中也倒是看见了游魂似飘荡在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的搭档太宰治。


    两个人对视一眼，迅速扭过头去，嫌恶之意不要太明显。


    姐弟俩没问，中原中也就没解释，而是继续带俩人去顶层的首领办公室。


    然后又看见了太宰治。


    躺在首领办公室待客沙发上的绷带黑泥精。


    中原中也额角抽抽，压抑着暴揍某人一顿的条件反射，向坐在办公桌后的首领脱帽单膝跪下：“首领，客人已经邀请来了。”


    “都是托中也君的福呢，不然唐元小姐和唐明先生不会这样轻易就来港口黑手党做客的。”


    森鸥外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黑大衣红围巾，笑起来不像是个首领，倒和邻家叔叔一样温和。


    也对，他和唐晚山是同龄人啊。


    可惜这种举动对唐明来说无异于媚眼抛给瞎子看——他无动于衷，油盐不进。


    如果说唐晚山得他青眼相看，那是因为唐元相当敬爱母亲，是因为唐元要和他分享母亲的爱，那么无论如何，在不伤害小汤圆的情况下，唐明就一直会是唐晚山的好儿子。


    森鸥外凭什么获得这样的优待呢？


    他既不是二人的教导者，也不是他们的亲缘者。要知道橙酒和麦卡伦可是敢呛琴酒，敢背叛组织杀人放火捞一把就跑的狠人。人狠心也狠，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手腕和情感羁绊，指望他俩老老实实打工，不如指望太宰治积极开朗阳光向上更现实一些。


    唐明当了那么多年的麦卡伦，谈判套话反套话打机锋那是张嘴就来，轻车熟路得很。唐明在一旁杵着践行沉默寡言人设就行。


    中原中也听着森鸥外和唐明交流，看着唐元一本正经其实魂游天外，再看看一旁哈欠连天的太宰治，顿觉生活没有了乐趣。


    听阿呆鸟在楼上乱吼乱叫都比待在这里强。


    “那么，二位考虑好了吗？要不要来港口黑手党工作呢？薪资待遇从优，而且不必担忧旧主的追杀哦。”


    森鸥外笑眯眯，他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而且他能看出来，在是否加入港口黑手党这件事上，那位一直不说话的小姐才是最终表态的人。


    多么耀眼的两颗钻石啊，而且相性极好，已经互相打磨多年，焕发出耀眼的光彩……


    “森首领，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请说吧。”


    森鸥外倒是想知道她会问什么。是关于唐夫人和港口黑手党的旧事，还是关于扫除黑衣组织追杀，亦或是……那位暗杀王？


    森鸥外毫不怀疑这个和唐晚山女士有着六七成相似容貌的大姑娘和唐晚山的关系。中原中也带人回来路上也和他汇报过了，的确是唐晚山这些年放在外面养的女儿。


    “港口黑手党的卧底多吗？”


    “……都是兢兢业业工作的优秀员工，唐小姐怎么能这样说呢。”森鸥外老狐狸微笑。


    唐元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唐明就懂了。


    玩球了！这是个会压榨员工到死的黑心资本家！


    比满是卧底的黑衣组织还要恐怖！这个首领他不是个蠢货啊！他居然抓卧底干活！精明到可怕！


    琴酒肯定受不了——唐明如此下定义。


    某位在情报部安安静静加班的眼镜先生打了个冷颤。


    某位奔走在清除卧底叛徒第一线的银发大哥点了根烟。


    红发蓝眼的唐元面无表情感慨：“居然还可以这样……以前好亏哦。”


    唐明突然很想笑，于是他便笑了：“以后嘲讽他有素材了。”


    “妙啊。”


    于是唐元在森鸥外“不出所料”的眼神注视下说：“我们加入。”


    “愿为您效犬马之劳，首领。”


    慌什么，大不了叛逃——没学好的二人如此想。


    他们早有觉悟，背信弃义背叛旧主的人，是不可能再受第二次信任的。


    那是里世界的铁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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