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元和泰迪，余淮到超市超市买了一小袋玉米粒酬谢大鹅，之后又向它打听附近有没有流浪猫、流浪狗，它们的地盘在哪儿。


    大鹅告诉了他几个地点，他打开手机，在一张有很多地方做了不同颜色标记的地图上，又新添了几处标记，然后回了诊所。


    余淮的诊所不远处有家小蛋糕店。


    经过蛋糕店时，蛋糕店里忽然传来一声崩溃的大喊：“老鼠！不不不，你别过来！”


    接着蛋糕店里冲出来一个人，手拿扫把，弓步横在门口，一副非常紧张的样子，在与什么东西对峙。


    余淮定睛一看，发现是蛋糕店老板。


    他横在店门口，是想拦住一只想往他店里进的、膘肥体壮的大橘猫。


    老鼠就在它嘴里扭来扭去。


    蛋糕店老板挥舞扫帚，色厉内荏地喊：“你不准进来！别过来！”


    接着蛋糕店里又跑出来两个人，一个是个老板五岁的女儿瑶瑶，另一个是蛋糕店老板娘。


    老板娘神情也很紧张，蛋糕店里全是食品，万一进了老鼠他们一定会损失惨重。


    但瑶瑶却很高兴，蹦跳着叫道：“胖胖，你捉到了这么大的老鼠，你好厉害！”


    瑶瑶头上顶着两个扎成猫耳型的小辫子，一抖一抖的，非常可爱。


    橘猫看见瑶瑶，想绕过老板向她走去，老板吓得用力把扫帚在地上拍打：“走开！走开！”


    飞舞的大扫把在猫咪眼里还是有点可怕的，橘猫停下了脚步，沉思片刻，把老鼠往地上一放。


    老鼠骤得自由，像利箭一样往前窜，想逃进蛋糕店里去。


    那里东西多，只要随便钻进哪个狭窄的缝隙，猫就难以抓到它了。


    瑶瑶爸妈同声惨叫。


    就在这时，一条大长腿伸过来，穿着休闲鞋的脚不轻不重踩在了老鼠背上。


    这动作比猫还轻捷无声，三人惊奇地看去，竟然是余淮。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瑶瑶爸妈同时大松口气。


    他们都认得余淮。


    瑶瑶妈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谢谢你呀，小余！这只猫，我们也没有得罪过它，前几天瑶瑶还喂过它火腿肠呢，不知道为什么，它昨天往我们店门口扔了只死老鼠，今天还要往我们店里放活老鼠。”


    余淮低头看看被他踩中的老鼠，表情竟然有些微不可见的满足。


    他又看看橘猫，认出是他绝育过的一只流浪猫。


    余淮诊所附近这一片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对小动物们来说很安全，它们都愿意到这里来。


    这只橘猫和余淮关系还可以，有时打不到猎，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情况，还会来诊所蹭一顿饭，或者求助。


    他问橘猫：“怎么回事？”


    橘猫喵喵了一通。


    余淮听完，对蛋糕店老板老板娘说：“它不是想往你们店里放老鼠，这只老鼠是送给瑶瑶的，是前几天那根火腿肠的还礼。”


    老板和老板娘都呆了下。


    瑶瑶则开心地叫道：“啊！谢谢胖胖！”


    试图从妈妈胳膊底下钻过去，上前把老鼠接住。


    老板娘急忙拽住她后衣领，对余淮说道：“小余，你可真有意思，那你跟它说，我们不要这还礼，让它把老鼠带走吧！”


    她以为这是余淮特殊的幽默感。


    余淮将她的话如实转告了橘猫，橘猫抱怨着上前把老鼠又叼进嘴里，“你们人类的人情怎么这么难还？”


    然后“嗖”地一下跑走了。


    老板老板娘惊讶万分：“它好像真的听懂了一样！”


    余淮笑了笑，也没多说，回了诊所。


    又过了一会儿，诊所门上的风铃被碰响了，橘猫走进来。


    诊所的美容师毛姐和前台鹿鹿正凑在一起说话，看见它进来一点也不惊讶，熟门熟路地给它倒了点猫粮，说道：“胖胖，今天又来蹭饭？”


    但它却没有过去吃，径直走到余淮跟前蹲下。


    它问余淮：“死老鼠不要，活老鼠也不要，我还能送什么？早知道不吃那根火腿肠了！”


    就在几天前，太阳太晒了，它不想去打猎，肚子又有点饿，打算来诊所蹭饭。


    谁知道六月的天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它还没走到地方，突然一阵电闪雷鸣，天上噼里啪啦砸下雨点来。


    它不想弄湿皮毛，躲到了蛋糕店外面的屋檐下避雨。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地上就汪起了积水。


    这下更走不了了。


    它望着雨帘，忧愁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就在这时，蛋糕店的门突然开了。


    它警惕地往后一缩，打算见势不对就冲进雨里逃跑，仔细一看，竟然是瑶瑶。


    橘猫认识瑶瑶。


    余淮的诊所附近的环境很好，有很大一片绿化带，它没事时常过来晒太阳。


    这个小孩每次看到它就走不动路，对着它喵喵乱叫，想摸它引以为傲的闪亮皮毛。它从来没让她得逞过。


    瑶瑶惊喜地叫道：“胖胖！”


    转身跑回店里，片刻后拿着一根火腿肠出来，剥掉皮小心翼翼地递到它跟前。


    橘猫犹豫了一下，张口吃了。


    瑶瑶又试探地伸出手指，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在它身上摸了两下。


    橘猫了解这些人类小崽子，他们通常没轻没重，很危险。


    它理解人类对魅力无穷的猫猫的迷恋和摩拜，可它不喜欢被粗鲁地对待。


    它打算瑶瑶一过分就逃跑。


    然而瑶瑶轻轻摸了两下就满足地收回了手，只是和它一起静静地在屋檐下蹲着。


    好大一会儿之后，雨才停了，远处的林梢挂上了一深一浅两道彩虹，美极了。


    有地方传来人类惊喜的叫声。


    橘猫伸个懒腰，走了。


    第二天，它就把一只灰毛大老鼠放到了蛋糕店的门口。


    它可不是不知礼数的猫，和人交往也讲究有来有往。


    这是它在一个老鼠洞外蹲了半夜，专门挑的一只最肥的。


    它在不远的地方眯着眼睛矜持地站着，等着一会儿收获人类小孩对它高超的捕猎技术的敬佩。


    谁知道人类发现了这只老鼠后却大呼小叫，把老鼠扔的远远的，并且不让小孩靠近。


    橘猫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它思考良久，猜测可能是老鼠不新鲜，他们比较挑嘴，于是今天费了更大力气猎来一只活的。


    谁知道又被拒绝了！


    余淮说道：“人类不吃老鼠，你找点别的礼物。”


    橘猫眼睛往窗外树上的鸟儿瞟一眼，心想：难不成抓只鸟？


    余淮立刻道：“鸟不行。”


    橘猫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那个禁令，不会抓鸟的。”


    余淮给本城的猫咪们都下了禁令，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能抓鸟。橘猫一向很遵守规矩。


    它愁眉苦脸地走了，回去苦思冥想良久，第三天给瑶瑶叼了只蝉。


    这次总算没有再次遭到猛烈的拒绝。瑶瑶玩了一会儿，放生了，又拿出一根火腿肠请它吃。


    火腿肠香味钻进猫咪灵敏的鼻腔里，像小钩子一样勾的猫舌头直分泌口水。胖胖再三克制，还是没忍住张嘴咬住了粉嘟嘟的肉。


    于是第四天，它又得来还礼。


    这次它居然叼来了一支花。


    那是朵半残的月季，附近没有人种月季，也不知它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礼物是可是大橘在猫咪开会时，和一众猫咪们讨论了良久选出来的。


    有只见多识广的老猫说，人类的雌性都喜欢这个。


    瑶瑶和妈妈见到这份礼物果然都很惊喜。


    瑶瑶妈还特地找来一个玻璃瓶，灌满清水，把花养在里面，拍了视频发到网上炫耀。


    瑶瑶妈从来没养过小动物，还有点害怕猫咪的尖牙利爪，所以虽然女儿很喜欢猫，她却一直反对养。


    前天胖胖送来活老鼠把她吓得不轻，她不满地嘀咕：小动物果然不可理喻，不能接近。再三叮嘱瑶瑶不能再和猫咪玩，可这份礼物却把她的心都萌化了。


    试问：


    一只毛茸茸的大橘猫送来的花，谁能拒绝？


    能拒绝的都不是人类吧？


    她见瑶瑶又拿出火腿肠，特地去拿了个小碗，建议瑶瑶道：“听说猫不能吃太多盐，老吃火腿肠不好。现在天这么热，你不如给它喝点牛奶？”


    哪只猫能拒绝香喷喷的牛奶呢？


    第五天，胖胖再次来还礼，还是一朵花，而瑶瑶家的蛋糕里已经多出了专门为它准备猫粮和猫条。


    它在瑶瑶跟前放下花。瑶瑶妈举着手机开心地说：“宝贝，妈妈拍到了，你们俩真是太可爱了！”


    第六天胖胖再次来到蛋糕店，瑶瑶还没从幼儿园回来，瑶瑶妈殷切地自己打开门问它：“好热的天，你要不要来空调房待一阵？”


    再过一段时间之后，瑶瑶放学回到店里，已经变成了妈妈坐着，猫猫大喇喇在她腿上盘着。


    它还礼把自己还成了店里的正式一分子。


    余淮经常要从蛋糕店门口过，看它不是窝在瑶瑶爸怀里，就是窝在瑶瑶妈怀里，或者是像大海参一样趴在瑶瑶身上，完全不是从前在人类跟前矜持的样子，嘲笑地问：“混上编制的感觉如何？”


    它四仰八叉躺着，懒洋洋地回答：“有奴才伺候确实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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