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谈了个对象叫应星。


    说到你们两个的缘分，那还得从你抡大锤那天开始。


    那天，负责锻造的狐人为了他第三十八次心动跑了，留下了马上截止的工期，和眼巴巴等着这一次项目奖金的你所在的小组。


    无奈之下，在一干老的老小的小的同事中最为‘年轻有为’的你只好抡起大锤，一边把剑胚当那个跑掉的狐人，一边狠狠砸下去。


    砸的时候，你的持明同伴还在帮你加油打气。


    “八十！八十！八十！”


    据她所说，这是很早以前的一个故事。


    小锤是‘四十’，大锤是‘八十’，所以他这是在替你加油鼓劲儿。


    带着亿点对恋爱脑同事的气愤你这把锤子轮的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样子。


    而就在你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时候，另一个部门的应星因为一些尺寸的问题找过来想要商量。


    ……然后你那抡大锤的姿势，就被他看了个正着。


    根据后来应星说的，那天的他对你抡大锤的姿势一见倾心。


    不过当时你没看出来。


    因为他当时说的是：


    “你锤子轮的可真好，不如来我这组吧，绝对不会辱没你的天赋的！”


    你什么天赋？


    抡大锤么？


    然后你真的跟他一个部门了，虽然这其中有相当复杂且戏剧性的原因……不过这都不重要，只说结果就是，你俩真诚抬头不见低头的同事了。


    但无论你怎么解释，他都不相信你其实是个文职，抡大锤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甚至还劝你早日‘弃暗投明’，不要辜负自己的天赋。


    什么文职只会耽误你的未来……


    呸，我锤子呢？


    你看四下寻找趁手的武器，准备让你对象好好清醒一下，顺便看看他脑袋里都是什么品种的浆糊……


    噫！是恋爱脑。


    话本子里僵尸都不吃的那种。


    为什么？


    当然因为你们恋爱了。


    虽然这个‘恋爱脑’是对你还是对‘你的大锤’，目前还有点存疑。


    但身为女人，你总得大度一点，体贴对象那点小问题，用宽宏的胸怀包容他的不懂事，不跟他计较。


    ……毕竟他那脸，长得是真好啊。


    多看两眼就觉得什么都是能原谅释然的程度。


    *


    仔细一想，他馋你大锤，可你也馋他的身体啊？


    其实你们俩是半斤八两。


    嗯，般配。


    *


    其实恋爱这事儿本不该这么草率的。


    人与人之间从陌生到熟悉，怎么也应该有个过程。


    这么想着的你抬头看了看应星的脸。


    你沉默了。


    看着这张脸，你觉得多犹豫一秒都是对这盛世美颜的不尊重。


    你觉得人生苦短，总得做一些不那么理智的行为。


    然后你们就省略了若干时间和过程，直接成了情侣。


    毕竟同长生种相比，你们两个寿命最多一百一二十岁的人的时间真的很珍贵。


    你当机立断：‘嗨老婆’。


    *


    当然老婆你没真叫出去，但意思是到了的。


    你跟应星都是被称作短生种的存在。


    跟仙舟上动辄活个三五百年的居民不同，你们的人生长点也就一百一二十年。


    断点可能当场就要英年早逝……


    扯远了。


    虽然寿命不同，但你们在仙舟的工造司有份不错的工作。


    你是因为很早以前亲戚的介绍。


    应星却不是，他本来是化外民，但家乡被步离人的舰队摧毁。他死里逃生之后被仙舟的工艺惊艳，决定留下来深造。


    不过他不怎么提自己的过去，你也觉得那并不是什么值得拿来当谈资的话题，遂从来不主动去问。


    其实像应星这样的化外民并不少，但像他这样被众人认可且有相当高名气的，是少数。


    其中技艺精湛是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应星有一张在仙舟人看来也帅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脸。


    果然，不管什么时代，不管活多长时间。


    ‘看脸’是所有产生了文明的生命共同的特点。


    *


    不过虽然长了一张人称‘长期找女友，不招长期女友’的渣男帅脸，但应星的性格是真的直。


    比你们组里那据说用了三百年的尺子还直。


    比如你跟他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会点点头然后跟你说：“没错，是个锻剑的好日子。”


    还有一次你穿着据说是外面最时尚的露脐装和热裤问他：‘今天我看起来有什么不一样？’


    他端详一会儿，接着沉思片刻然后道：“……要是钱不够的话，可以跟你说。”


    然后在你一头雾水的时候解释：


    “新衣服该买就买，你这衣服都短的遮不住腿和肚子了。”


    甚至还会安慰你：


    “不要不好意思，谁都有手头紧迫的时候，你给你花钱是应当的，不要再把这些小时候的衣服拿出来穿了。”


    “着凉闹肚子就不好了。”


    你：还好你长着这样一张脸，不然哪天被人套了麻袋真的一点也不奇怪。


    *


    顺便一提，他不仅直的你着急，也直的你一干朋友都捶胸顿足。


    “多好的脸，多好的肌肉……怎么偏偏穿了衣服，还穿的这么严实。”


    “你都是女朋友了，怎么不能让他改改穿搭风格造福一下大众呢？”


    你的朋友握着酒杯长吁短叹，恨你跟你对象都不开窍。


    听听，这是朋友应该说的话么？


    面对这种不正经的话你当然是十动然拒。


    ——开玩笑你自己都没享受过，怎么可能让别人先占了便宜？


    于是回去之后，你语重心长的对应星说：


    “男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要自爱，你懂么。”


    面对你的话，应星只是歪了歪头，然后抬手摸了摸你的脑袋。


    尽管是十分亲昵的举动，但你觉得他脑袋里应该在想‘你不会是被炉子的火热昏头了吧’。


    啧。


    不识好人心，哪天你被人抓的嘤嘤嘤的时候就该后悔了！


    你可不会……


    不对，那还是要救的。


    自家的，让别人多摸一下都是你血亏！


    *


    但你同事姐姐说用‘应星少年时候的照片’和故事跟你做交换。


    你动摇了。


    你觉得如果只是一下下的话……


    你很努力才禁住了诱惑。


    不过你并没有彻底拒绝，于是姐姐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


    后来你还是抡起了大锤。


    在同组原本负责锻造的同事泪眼汪汪的恳求眼神之中，你撸起了袖子。


    “真是太感谢了，呜呜呜无论如何我都达不到应星的要求——话说回来都什么时代了，为什么还有人要坚持手工锻造啊。”


    同事痛苦斥责。


    虽然这座仙舟以工造司著名，你的同事们也大多都对工作有几分自豪。


    ……可有些事，却是不是谁都能明白的。


    比如你的同事就不明白，为什么可以流水线解决的问题，还一定要用手工。


    然而对应星来说：


    “只有手工锻造的兵器，才可能有灵魂。”


    那个折腾的全组都不安生的男人顶着一张帅脸如此道。


    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剑灵不剑灵的……但是一想到这剑器是这人用那美丽的脸和美丽的□□完成的。


    你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经由这些铸造的剑器，怎么能不美呢！


    再加上那认真执著的眼神……


    于是你心甘情愿的陪着他抡了一下午的大锤。


    等到第不知道多少把剑胚被锻造出来，你看到他那仿佛随时会甩谁八百万然后冷酷离去的冷酷帅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


    “阿月，我成功了。”


    他对你说。


    “我就说，剑器必须手工锻造才有灵魂。”


    “是的，恭喜你。”


    你跟着附和。


    ——其实你真的不在意兵器到底有没有灵魂或者灵气。


    只是此时此刻的应星，你觉得非常可爱。


    虽然他的头发翘的乱七八糟，脸上还沾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痕迹，整个人身上透着一种写作憨傻，读作‘智商缺失’的美，跟那张帅脸配不上一点。


    但你仍然觉得映入眼中的这个男人，比世界上任何事物都让你觉得可爱、怜爱。


    你想抱抱他，也想摸摸他那柔顺的白发。


    ……或许这就是恋爱吧。


    *


    “我明天请假。”


    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你决定跟应星知会一声。


    “为什么？”


    埋头设计图的他抬起头来茫然看你。


    “嗯，去陪朋友买个口红。”


    应星抬起头，足足思考了两秒。


    “你上上周不是也陪朋友去买了口红？”


    “是啊，但这是新出的色号。”


    应星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


    “口红难道不都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哪怕都是红色，色号不同也有很大差距的。”


    “哦，这次新出的好像是……什么‘斩男色’？”


    你说的不是很肯定，他听的就更茫然了。


    于是你掏出手机给他好好科普了一番。


    虽说你自己只是一知半解，但你有很懂的朋友啊。


    什么正红、烂番茄、牛血红、柿子红……


    听完之后的应星……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


    “人为什么……”


    他似乎在琢磨措辞。


    “要在区分这么多红色这件事上花这么多时间？”


    好问题，你也不知道。


    结果没过几天，他就抱着一匣子新的的矿石跟你叭叭起来：


    “古时候的剑的颜色很多就跟当时使用的矿石有关。”


    他说着，还指着匣子里的石头给你看。


    “这是青金石、这是赭石、这是绿松石。”


    “古代那些带红色的宝剑，多就在锻造中用了赭石……”


    你：谢谢，并不是很想知道。


    话说回来，你还记得几天前你问我，为什么人要在颜色上花这么多时间的问题么？


    应星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矿石对宝剑颜色的影响，看起来似乎永无停下来的时刻。你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于是你掏出了手机：


    “今晚就不吃食堂了吧，你叫个红烧肉，再配个快乐茶？”


    “快乐茶三分糖，不要珍珠。”


    应星终于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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