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狐妖，我爱上了一个书生。


    第一次看见他，是在我们住的山洞里，他是我的阿姊抓回来的。


    我有三个阿姊，我是洞里最小的狐妖。


    我的阿爹阿娘都是法力高深的狐妖，但是他们很早之前被人抓走了。


    所以阿姊告诉我，人是很可怕的，因此我从来没有下过山。


    见到这个小书生，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人。


    他长得白白嫩嫩地，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只是被捆住了手脚。


    他好像很害怕我们，我们的原身是狐狸，寻常人看见了的确会害怕。


    但是我现在的修为，都可以化成人形了。


    我跟着二阿姊走到他的面前，看见他害怕的样子，我赶紧跑开，化身成人以后才悄悄走到他面前。


    我听见二阿姊说要吃了他，他在努力压制脸上的恐惧：“妖怪，你们要是敢对我做什么，一定会后悔的。”


    二阿姊冷笑一声：“有这力气，还不如想想自己。”


    然后二阿姊离开了，她要去叫人把晚上宴席的东西准备好。


    留下我和他，我正准备走，就听见他说：“小妖怪，你能不能把我松开？”


    我摇摇头表示拒绝：“不能，阿姊好不容易把你抓回来的。”


    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听见他说：“小妖怪，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见他一脸恳切的样子，心中一软，对他说道：“你说吧。”


    我听见他说：“我家中还有一个小妹妹，也和你一般大，我和她相依为命，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可不可以拜托你，帮我把她带到邻居家照顾？”


    我听到这个，想到自己从来没有去过山下，阿姊又说山下很可怕，连连摇头道：“不可以！”


    然后我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其实我只是看起来小，我都已经一百二十岁了，怎么可能和他的妹妹一般大。


    晚上的时候，我听见阿姊们商量要怎么处理那个小书生，而我想到他家里还有一个小妹妹，这可怎么办才好。


    于是我弱弱地发言：“阿姊，那个小书生家里好像还有一个妹妹，他若回不去，可能就没人照顾他妹妹了。”


    谁知二阿姊一拍桌子：“那跟我们有什么干系？”


    我有些怂了，声音低低地解释道：“我只是说一说，想到我们没有阿爹阿娘照顾的那些时日。”


    三阿姊听到这话，眉目温柔对大阿姊道：“要不……”


    二阿姊严词拒绝：“不行！好不容易带回来一个人。”


    两人随即争执起来。


    我一直看着大阿姊的脸色，终于听见她说：“行了，把他放了吧。”


    小书生如愿以偿被放下山，他临走之前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我说：“谢谢你，小妖怪。”


    我对他笑了笑，说道：“我不叫小妖怪，我叫阿镜。”


    他对我挥挥手，笑着说：“阿镜，再见。”


    我突然有些不舍，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我有些怅然。


    等到我们转身回洞的时候，我听见二阿姊讥笑道：“放了他又如何，这山里的妖怪，可不止我们。”


    于是我趁着她们都睡觉了，悄悄地出了山洞，那是我第一次出山洞，我只敢跟着下山的那条路一直走，终于看见了小书生。


    他正在被一只狼妖纠缠，我从来没有施展过自己的法力，我也不知道我的法力竟然如此高深。


    只见我轻轻挥了挥手，狼妖就被我打出了十米开外，然后狼妖看见我后就逃走了。


    小书生对我道了谢，我怕他再次遇到妖怪，就提出送他下山。


    他说不用了，我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保护他，看着他进了城，我才回到山洞里。


    第二次见到小书生已经过了很久了，他好像变成了一个朝廷官员。


    我听到大阿姊说他是朝廷派来给我们妖怪和解的。


    我的二阿姊十分生气，觉得十分荒唐：“人妖和平共处，亏你说得出来！”


    我们已经搬出了山洞，在山上修筑了一个山寨，此时小书生正在山寨前仰头看着我们。


    现在的我还不知道他只是朝廷派来试探我们的，他多次进谏，劝说皇帝让人妖和平共处，这次，皇帝让小书生来山寨证明给他看，若是他能够在山寨里安然无恙地待上些时日，就同意他的谏言。


    大阿姊把小书生放进了山寨，并且同意他住下，只是希望他回去以后让人不要再伤害山上的妖怪们。


    现在大多数山上的妖怪都住在这个山寨里，每天晚上都热闹极了。


    我和另外的妖怪们一起放烟花，恰巧看见小书生也在一边看烟花。


    不对，他好像是在，看我。


    我看向他，他对我笑了笑，我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书生，你看，这个烟花好漂亮。”


    他点点头：“嗯，好漂亮。”


    但是他压根没有看烟花。


    他在山寨里生活了好些时日，我就天天带他去抓鱼、赏花、看日出日落。


    他和大阿姊在谈正事的时候我就给他们做东西吃。


    我看到小书生给我们做了一个叫暖炉的东西，一群小妖怪围着他，我站在旁边：“小书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对我拱了拱手，说道：“在下营台声，希望阿镜能记住我的名字。”


    我受宠若惊：“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笑了笑，又对他说道：“营、台、声，你的名字真好听。”


    时间过得很快，他马上就要出山寨了。


    他出山寨的那一天，我们整个山寨是最放松的时候，全部出口和入口都打开了。


    我在山寨的瞭望台上对他挥挥手，就像第一次送他下山一样，他对我笑了笑。


    正在我们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看见营台声疾步跑过来，他一边跑一边大喊：“快关门！快关门！”


    接着，我听到了大量铁骑的声音，他们骑着马冲过来，营台声想要帮忙关门，但是门还没有关上，他就被几个人控制住了。


    很快，我就看见大阿姊打伤了很多人，她也死在了那些人的刀下，我来不及伤心，就看见二阿姊和三阿姊也是相应的结果。


    二阿姊到死都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我生气地挥手却发现自己根本伤不了他们。


    原来那时我根本打败不了狼妖，是阿姊们悄悄帮我吓走了狼妖，我居然天真地以为自己很厉害。


    他们举起刀，我认命地闭眼。


    我听见一声有人叫我的名字，“阿镜！”


    营台声抱着我躲开了。


    他挡在我前面和一个人说话，他语气中带着些许生气：“你们不是答应我不会伤害他们吗？”


    那人却嘲讽着说：“妖怪，怎么能和人相提并论？”


    他又警告营台声：“快让开，否则连你一起杀！”


    原来，营台声因为我救了他，便一直努力进入朝廷，想要实行人妖和平共处，可是他们说要杀掉妖怪的头目，才能让人妖和平共处。


    我让营台声转过身对着我，我把剑放到他的手中，对他笑了笑：“小书生，再见。”


    营台声一脸惊愕地看着我：“你做什么？”


    我感到腹部一阵疼痛，营台声的手一直捂着我的肚子，我嘴里不停的吐着血，我尽力对他扯扯嘴角：“与其让他们杀死我，我更希望死在你的手里。”


    我看着被俘虏的那些小妖怪，吃力地对他说：“记，得，让他们，放了，其他妖怪。”


    之后朝廷也还算守信用，果真放过了其他妖怪，营台声辞去了朝廷的官职。


    小书生上了山，一辈子住在山寨里。


    他偏执地认为，只要自己在山寨里，就可以保护其他妖怪。


    每当放烟花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那天，他其实，真的在看我。


    他抬头对着天上的烟花说：“下辈子，我们都做无忧无虑的小妖怪，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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