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8
作品:《我渡迢迢》 这时已是年关将近,文伟成已经又成了玟声的董事长。
他又回到了玟声,架势虽足,但到底是离开了那么多年,高层人员变动,大家都觉得,他会压不住公司里的一众老狐狸。
但兴许是这些年的遭遇让他意识到了什么,文伟成一改曾经平和中庸的作风,他手段凌厉,颇有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气势,一时之间,还真镇住了偌大的企业。
证监会对谢家父子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秦昆是受谢家人授意的真相也大白天下。
文家曾经那栋被谢临琛拿走的房子,也悄悄挂上了法院的网页,成了法拍房。
谢临琛不常去哪里,里面的陈设几乎没有动过,文渚曾想过要给何韵清拍回来,又被何韵清阻拦。
即使谢临琛不常去,但一想到谢临琛曾以房产主人的身份踏入这里,她还是觉得恶心。
文渚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干脆就找了个时间跟父母一起,兴冲冲去挑了新的房子。
半个下午的时间过去,房子很快就挑好,新别墅并不输于旧的那个。
文伟成在签购房协议,何韵清看着丈夫的动作,神情带着感叹。
文渚在旁边笑:“等装修好了,我带谢晏白过去看看。”
她提起了谢晏白,何韵清没有多说什么。早在她把谢晏白带回家的那刻,她就已经明白了女儿的心意。
她忽然捏了捏女儿的手:“你跟谢晏白,有决定以后吗。”
何韵清这是在委婉询问她,是否有订婚或者结婚的打算,文渚听着,突然觉得心虚。
她的父母都不知道,她与谢晏白其实早就是夫妻。
顿了顿,她眼也不眨地道:“这个还要再考虑一下。”
何韵清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也就是随口一问,在她心里,女儿未来还长,想多久结婚都没问题。
从售楼部走出去后,她与父母迎面,见到了路边谢晏白的车。
他那辆车牌连号的车实在显眼,路边冷风簌簌,见到他们,他走下车,跟文家夫妻俩斯文问好:“伯父,伯母。”
然后含了些笑牵起文渚的手,动作亲昵自然。
知道他晚上和文渚有约,夫妻俩也没多问。刚买完了房子,他们的心情也很好,只笑着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瞥了身边斯文矜贵的身影一眼,文渚不以为意:“他有司机给他开车。”
文伟成摆摆手:“那就让小谢的司机注意安全。”
谢晏白抬眉,还真应下来:“我会跟他说的。”
上了车,谢晏白果然和司机说了这句话。司机误以为是什么暗示,一路上开得四平八稳,速度比以往慢了不止一点。
往常一趟只需二十分钟的路程,现在走了四十分钟才到地方。
谢晏白摩挲着她的手,只轻笑:“我们也不赶时间。”
文渚在车内补好唇妆,倒也没反驳。
谢晏白带她来的地方不是别处,是室内的一家音乐厅。
今天,文渚喜欢已久的乐团终于来云市巡演,谢晏白早早拿到了两张前排票,和文渚一起来看。
这场是经典古典乐专场,台上奏响的都是大众熟悉的音乐。
文渚与谢晏白都学过些艺术,对这些曲子更谈不上陌生。
虽然亲昵,但从入场后他们就再没说过话,安静地欣赏着,给予台上的演奏者一份尊重。
在中场休息的间隙,文渚终于动了动。
她晃了晃两人自坐下后,就始终交握的手,突然询问道:“你还记得好几年前,在伦敦的一个小珠宝展吗?”
“那时,会场内放的bgm里,就有刚才那首克莱门蒂的曲子。”
谢晏白微顿。
他去过珠宝展,但若说局限于伦敦,且是小型的展览,那就只有……
他看向身边的人:“你发现了?”
文渚点头:“上次你去帮我搬工作室,我就觉得你的字迹眼熟,好像见过。”
“不久前跟爸妈一起搬家,翻到了你给我的那张明信片,终于把线索联系了起来。”
当初在她那场展览上,送出明信片鼓励她的人,竟然是谢晏白。
她想起那时的景象,目光有些陷入回忆的虚焦:“……你总让我觉得,我在伦敦的这些年里,你其实一直都在和我一起。”
只是她从未察觉。
默了默,谢晏白微微往她那边俯下了身,低声剖白:“那时候我总在想,我这样的人,或许并不能讨你喜欢。”
所以生怕在她脸上看到一丝拒绝或者厌恶,就连出现,也要隐藏身份。
“……”为他这句话怔了半秒,文渚失笑,“你有哪里不好吗,我们谢先生不一直很受欢迎?”
“你戴上婚戒的那一天,已婚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圈子。那时方乐之还发信息跟我说,她的姐妹群多了一群心碎少女。”
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谢晏白微微抿唇。
他握紧她的手:“……你太明亮了。”
“文渚,你属于海一般宽广的世界,可我那时候却是在想,我这样自私的,想要独占月亮的人,又如何能与大海比肩。”
“是我看着你,自惭形秽。”
文渚注视他。
片刻后,她抬手,温柔地捧了一下他的脸颊:“如果你觉得不能比肩大海的话,就只比肩我吧。”
“谢晏白,我只是文渚。”
此时中场休息结束,乐团成员们重新架好了乐器。
顾忌着周围有人,谢晏白行动掣肘。
所以文渚也不知道,他在这一刻有多么想亲吻她。
他眸色深深。
在这一刻,他终于抵达了他遍寻不得的彼岸。
.
看完音乐会后,天色已暗。
文渚没急着回去,农历新年将近,路上变得红彤彤的,连江边的路灯上,都挂上了喜庆的中国结。
气温转凉,她双手揣进冬衣的口袋里,和谢晏白一起在江边散步。
然后又被谢晏白牵出来,放到了他的口袋里。
两个人的手在一起更暖和,文渚也就心安理得享受他的温度。
路边树上的叶子掉了个干净,远远看去毛茸茸的,文渚打量了会儿,笑道:“如果说这棵树的树枝像火焰,似乎也能说得通。”
谢晏白随她一起看去。
不远处的那棵树从树枝起,上窄下宽,他认为,一般人可能会更觉得它像水滴。
但他的身边只会有文渚。
当下点头,他颔首赞同:“确实像。”
文渚在他的口袋里,挠了挠他的手心。
等他们彻底走到那棵树的附近,文渚站定,谢晏白不解,看见她微微弯起了眼:“我有礼物想要送你。”
这个月的礼物谢晏白已经送给了她,是前不久品牌刚发布的春季新款,一条高定长裙。
她那时说不久后也会送他礼物,谢晏白没想到,她会挑在这里。
这里是中央公园,灌木丛光秃秃的,树杈间露出身后同样干枯的草地,也不像藏了什么布置。
望向文渚宽大的外衣口袋,他猜测,礼物应该被她藏在了兜里。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先前就连在开着空调的音乐厅内,她也时不时会摸一摸口袋。
他当时还以为是她手凉。
配合她的意愿,谢晏白随她一起站在树下。
哪有什么人会在冬天的江边散步,周围冷清寂寥,他看见她缓缓从口袋里伸出手,掏出了一个戒指盒。
他瞳孔一缩。
纤细的手打开戒指盒,文渚从中取出一枚灰焰造型的戒指。
闭口的样式,线条简洁流畅,一圈哑光的灰黑,优雅斯文的同时,也暗合了他精致眉眼处的凌厉锋芒。
她牵过谢晏白的手,谢晏白的手修长似玉,这样一戴,更显得他多了层矜贵冷峻。
戴好后,她自己欣赏了一会儿,才抬头询问谢晏白:“喜欢吗?”
谢晏白摸着那圈戒指。
他眸色漆黑,涌出些幽海般的神色:“怎么要送我这个?”
“我只是觉得,我也该送你一枚戒指。”
眨了眨眼,文渚轻笑:“这是我自己设计出并亲手做好的,哪里想修改再跟我说。”
“我作为专业的设计师,一定让你这最特殊的顾客满意。”
戒指原本一直在文渚口袋里,随着她行动一下午,如今冷风一吹,那细细的金属迅速冷却,凉成今日的气温。
却又很快就沾上了,他的温度。
手指摩挲着那戒指,似是过了很久,谢晏白才道:“你的每一份心意,我都觉得无可更改,只应珍藏。”
文渚抬头,冲他露出一个笑:“那就不改。”
“不过那对袖扣就扔了吧,过几天再给你做个新的。”她跟他商量。
谢晏白抱住她,垂首看向她的发顶:“这是你说的。”
文渚点头:“我说的。”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长时间,在彼此温度与气息一起交融后,文渚揽过谢晏白的脖颈,语气很轻:“你想要办婚礼吗,还是先来个订婚的仪式?”
不确定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她抢先一步,手指落在他唇上:“在伦敦的那次不算数。”
“那时面对神父手里的《圣经》说誓词时,我还不知道,我竟然如此爱你。”
“而且……”
她闷闷笑出声,“我爸妈都还以为,我们现在只是在谈恋爱,还可以分手去找下一个的那种。”
话音落下,她觉得谢晏白气息一顿。
“这件事,你想都别想。”
文渚的唇碰了碰他的侧脸:“放心,已经分不了手了。”
“……办婚礼吧。”谢晏白搂紧了她。
他们之间,订婚仪式何其累赘。
他极快给出决定:“你如果不忙,就在春天。”
文渚吻上他:“好。”
天光陷落,江风停歇。
.
婚礼在伦敦,地点还是当初的那个教堂。
他们要办婚礼的决定来得突然,文渚挑好婚纱后,谢晏白又加急找品牌定制。
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婚期之前。
那时已是三月,天气还有些凉,他们没邀请太多人过来,只有身边亲近的父母朋友。
谢晏白的母亲去世,谢成还在狱中,他也没有再请谁代为长辈。
他想,他能给文渚的,除了他这个人以外,也本就再无其他。
对于婚礼仪式,文渚没有安排文伟成牵着她交给谢晏白这一环节。
她握着用蝴蝶兰与文竹做成的瀑布手捧花,穿过观礼的人群,独自走到谢晏白面前。
在他牵住她手的那刻,文渚拥抱他。
那隐含了她名字的手捧花在他们之间倾泻流淌。
阳光清亮,落在教堂四周巨大华丽的彩窗上,晕染一室的朦胧梦幻。
在周围人饱含祝福的目光里,她靠近谢晏白的耳边,轻轻地对他道:
“——你看,我也走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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