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招招一进医务室，就被里面的阵仗吓了一大跳。


    乌泱泱的全是人，不是西装就是军装，好几个人胸前勋章挂了不少，她也看不懂是什么级别，只知道连商生生都穿了军装，说明在场的都是级别不小的军官。


    只有宋无边穿着白大褂，里面是一件普通的t恤，坐在仪器前，也盖不住他修长的四肢，比个别站着的西装男士显得还要高大许多。


    这么多军政学界的大佬，他往那儿一坐，像俘虏，又像首领。


    金丝框眼镜上印着显示屏的光斑，底下一双好看的眼睛正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盯着唐招招。


    “招招，过来。”商生生见她站在门口发呆，朝她招了招手。


    唐招招赶紧屁颠屁颠走到商生生边上，后者马上挨个给她介绍这一群大人物，她一个也没记住，只是乖巧地不停鞠躬。


    “你来重新测一下天赋值，这是从军区运来的最新型的测试器，精度比招生大会上用的那个型号更高。”商生生说道，把她往宋无边那边推。


    “加班，不高兴？”唐招招半推半就地在医疗椅上躺下，看着宋无边给自己带上各种人体感应连接器，压低声音悄悄问他。


    宋无边一脸“我不高兴的还不够明显吗？”的表情，无语地盯着她，手上的操作行云流水，跟小时候过家家被迫反串结果玩布娃娃玩得最溜的男妈妈一样。


    他一个药剂学，堂堂营养基地的基地长，就因为这个麻烦精，不得已来学校打工，职位还特别笼统低级，宋研究员，啥杂活缺角都拉他来干。


    就比如现在，测天赋值的事儿兴皇医疗部上百号人谁不能干？


    “都是为了钱，忍一忍，我这次比赛拿到奖品了，我到时候卖了给你打第一笔研究费！”唐招招压低声音，把手捂在嘴边，拉住他，在他耳边哄道。


    “坐好，控制下情绪，不要激动，放松。”宋无边不吃她画的饼，铁面无私地抓住她的额头，把人按在椅子上靠好。


    她有本事把飞行器或空间仪卖了，还能值几个钱，但他早就听说她被几个队友合起伙来坑，只拿了一堆战甲材料，全卖了也不及一套机械师高级工具值钱。


    “招招，你是不是又瘦了？”商生生纳闷地打量她。


    “她身体各项指数都有记录，等下顺便重新测一下，这次的营养液测试也需要这项数据。”宋无边忙碌着手中的操作，闻言脱口而出，营业实力满分。


    目测的话，他是不觉得她这种条状身材还有可以瘦的余地，也不知道商生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把这一小圈的帘子拉上，把这群严肃又忐忑的人都隔在外面。


    唐招招乖乖半躺着配合，清清楚楚感觉到薄薄的帘子外面，窒息的沉默和浓重的压抑。


    她默默叹了口气：“这气氛，搞的我都紧张了，我又不是什么怪物……”


    很快，坐在躺椅边上的宋无边，触电一般猛地站起来，又快速弯下腰，一脸凝重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


    “什么……”


    唐招招好奇地起身，想看他的显示屏，被他一巴掌盖在脸上又按了回去。


    “别乱动！”宋无边紧张地呵斥，又坐下身，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堆写满了100的数据。


    如果这数据没有出错，那这个麻烦精，真的有大麻烦了。


    五项全满还好说，可能会被供起来，塑造成一颗新星，可木系天赋值都满百的话，真的会被当成怪物！


    六项全满……是真的会被抓走做实验的啊……


    唐招招立马翻着白眼，躺成死尸状，跟他闹着玩儿。


    加班心情不好可以理解，看到她觉得烦也可以理解，没必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嘛，她还指望靠他升级营养液呢。


    “躺好点，我再多测几次。”宋无边收回手，操作起来，比刚才认真严谨了许多。


    唐招招任由他折腾，躺着都快睡着了，外面那群大佬们也逐渐失去耐心。


    有人打破了沉默，开始分析，外面的氛围突然变成了会议氛围。


    “招生检测时，她的天赋值真的六项全零吗？这也挺稀奇的，这么久以来六项全零，比几项全满都还要罕见些。”


    “可是一直以来，六项全零的个例，大部分都去了机械理论班，的确没有谁这么突出的……”


    “可以找蓝教授来问一问，他曾经在机械理论系，带过一个六项全零的学生。”


    “不行，那个学生……不能问蓝教授，那是他一块心病。”


    “我有所耳闻，那个学生也姓蓝，是他的侄子，在系里读了一年，自杀了。”


    “是因为六项全零，被校园霸凌才……”


    唐招招想起跟蓝德威第一次见面时他和蔼亲切的样子，有些神伤。


    宋无边想起当时蓝德威侄子自杀轰动到每个人都在谈论那些霸凌有多残忍，手都有些发抖。


    他看了一眼唐招招，就算她发型难看衣品堪忧身形单薄，也遭不住她的的确确是个娇嫩欲滴青春逼人的小姑娘的事实……而她自入学起，已然是被很多同学笑话是废物。


    她会不会其实半夜也躲在被窝里哭鼻子？


    会不会等她有一天心理承受不住的时候，也……


    一边是抓去做实验失去自由，一边是在群嘲中砥砺长大，宋无边感觉到自己不存在的良心被拉扯着，一番苦恼之后他操作着仪器，打了一张数据表。


    “她的体质不太容易测出天赋值，所以之前测出来都是零，这次正常一些，六项都是二十上下，意念那块最高，有三十。”


    宋无边拉开帘子，递出在不稳定状态下随机产生波动的一张数据单。


    恰好非常符合唐招招目前的状况，三十的意念天赋值直逼温轲远这个天才，让她有能力与缪落楚一战，其他二十上下算是平庸，又算可塑之才，进战斗系也没问题。


    这样整体看起来，合理多了。


    一位看起来长得跟缪落楚有几分相似的军官，盯着单子点着头说：“平均值比落楚还要高一些，加上落楚这几年在学校里一直是断层的第一名，没有对手，所以有些轻敌，耗尽了意念力昏过去了，否则一个新生，是赢不了她的，更别说什么六项全零赢了她，更是无稽之谈。”


    说着，他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好似非常满意这张单子。


    “不会吧？我这么厉害呢？”唐招招抽过那人手里的单子，也认真看起来。


    “……”宋无边一脸黑线。


    好想把她的嘴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