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医疗室!
作品:《最后一颗行星》 车真真回到小黑屋时,贺曲奉命提走了娄青,但此时她已经完全顾不得周遭发生的一切。
顾经纬的话她不想相信,但铁证如山,她不得不信。
即使五年前不齿冰顶的行为,她离经叛道借助战争伪造了三万多名部下的死亡,但也只是出于于心不忍,并非为了私养军队积攒实力从而公然对抗冰顶。
可如果,如果她过去接受的教育都是假的,如果他们才是侵略者呢?那她曾经热爱的、为之不断努力为之流血牺牲的,都不过是精心编造的谎言罢了。
对于军人,信念是一切的基础,甚至远比战斗力重要。五年前和激进党摆在明面的争执没有动摇她的信念,然而从清理计划、a01的彻底消逝再到今天乍然得知的真想,车真真头一回跳出感情因素审视自己的过往。
娄青回来时,车真真仍然靠在那个角落,听到门开合也没有抬头。
娄青走过来将盒饭放在她面前,见她依然没有反应,开口提醒道:“先吃饭吧。”
车真真没睁眼只是摇了摇头。腹部的疼痛还在持续,她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娄青嗓音很轻,可话语中压抑的情感很重,“为什么替我隐瞒?”
“我不是替你——”
“还是用这么愚蠢的方式。”
车真真终于睁开眼,靠在墙上抬头看他:“愚蠢与否轮得着你评判?”
“喜欢挨揍?”娄青语气逐渐变得生硬。
“你主动亮明身份究竟有何目的?”车真真的语气也逐渐不耐烦。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呵,那你先把认证盘还给我好了。”
娄青烦躁地摸了下后颈,随后放缓语气道:“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做任何决定之前要三思。”
“你和我什么关系,你管我思不思?”情绪翻涌,胃部的疼痛愈发剧烈,她真想赶紧打发掉这个突然变得聒噪的人,还自己一片清净。
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再看到她惨不忍睹的伤处,娄青沉默半晌后道:“一起长大的关系。”
长大,一起长大。
车真真鼻子一酸,然后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容中极尽嘲讽和苦涩。
“一起长大?”她撑着墙壁站了起来,笑意不减但目中含泪,“我出于信任给你看的研究,你扭头就窃取,不顾我是否会因此而愧疚终生、非要推进鹊巢计划的时候照我胸口捅刀的时候,用十万条人命要挟我的时候,怎么忘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了?”
“我——”
车真真打断娄青的辩驳:“我知道,你不用重复。观念不同不必强求,对吗?你就是这么自我的人,只有你认为对的才是对的,其他都是愚蠢都是目光短浅。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考虑过顾扬?你为了你所认为的正确,可以要我的命,可以罔顾几万人的生死,到底有什么事情、什么惹才能被你娄副主席放在心上?”
“虽然你对我下了杀手,但我活下来的事情你知道且瞒着冰顶,我觉得你或许是迫于不得已,或许真的有隐情。你想要诛鸠,又口口声声说不会有最坏的事情发生,甚至偷偷来找我,我觉得你或许另有打算,或许我们是同一条战线。”
“方才我是有意替你隐瞒,是不想你被暴力卸掉内嵌屏,你很清楚,但凡拆卸有误你胳膊就废了。但我现在真的后悔!”
娄青终于克制不住冲动,上前一步抓着她的胳膊低吼:“所以,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胳膊废不废和你有什么关系?管好你自己,其他和你没关系!”
“是啊,和我没关系。”车真真头回看到他情绪失控,只觉得可笑,“所以,你到底在激动什么啊?看我被揍得狼狈,碍着你的眼了?”
娄青一时语塞。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低头抬头间调整好情绪,又恢复了冷情的模样,“你只要记住,别插手我的事情。”
说罢,他转身就走,却为车真真的询问顿住了脚步。
“你说这些,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我?”
许久,他轻声反问:“你觉得呢?”
“你既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自己。”车真真有些茫然,“你总有更宏大的目标去实现,所以从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驻足。但是,如果一切都是虚幻呢?如果我们生活在谎言之上呢?如果我们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意义呢?”
“你既然活在此刻,虚幻也就变成了现实。”娄青道。
车真真忽然道:“可我不想活了你当时为什么没一刀杀了我了事?”
“你若想活,命悬一线也能活。你若想死,无论如和都能死。”
这时贺曲走了进来,冲娄青道:“十分钟后去医疗室。”
随后,他径直走到车真真面前,将医疗用品递给她,“处理一下伤口吧。还有,这是止痛药。”
车真真接过,刚想说点什么,眼前却突然一黑。她猛得扶住墙壁,低头剧烈的喘息,一阵剧痛从五脏六腑传来,紧接着呕出几股鲜血,终是彻底失去了意识。
房间内的其他两人面色陡变。娄青大步走来,一把撩起她的上衣下摆,映入眼帘的是青青紫紫的腹部。但其实外伤最不要紧,害怕的是内伤。娄青用指关节在她的胃部猛地一按,只见车真真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闷哼声,然后又呛出几口鲜血。
贺曲立刻明白了她的情况,“医疗室!”
娄青将人抱了起来,冲贺曲道:“带路,快!”
娄青从未觉得这五分钟如此漫长。鲜血不断从她的鼻子和口腔涌出,而左胳膊的伤口由于摔倒时的冲力再一次开裂。怀中之人气若游丝,是真的到了极限。
他想到了自己亲手将匕首捅进她胸口的时刻,当时的他丝毫未显慌乱。如今,他害怕,怕她真的心灰意冷一心求死,怕她真的一睡不醒。胸口是阵阵钝痛。
“这边!”贺曲推门进去为娄青带路,“放这!”
几位军医围了过来。娄青将车真真轻轻放在担架上,刚想交给医生,却发现她抓住了自己的袖口。
“娄青”车真真呢喃,看不出是梦话还是醒了。
“我在。”娄青握住她的手,嗓音无比轻柔,“怎么了?”
“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