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眼中的杀意
作品:《最后一颗行星》 车真真耳廓内的联络器轻震,她碰了碰耳朵后传来段宇焦急的声音:“少将!所有部署就位,是否需要拦截。”
“不必,放心。”她光明正大地回答,丝毫没有避着娄青。
“可是——”
“放心,有任何异状立刻汇报。”车真真加重语气。
“是。”
娄青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向飞艇走去。
待到二人分别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娄青这才开口问道:“顾扬呢?”
“我为什么会知道?”车真真不耐烦地反问。
娄青没接话,只是默默看着她。这种洞察一切的眼神,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掩饰与谎言。
车真真移开视线,调整好座椅后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问:“到底走不走?”
娄青非但没有启动,反而离开了驾驶舱。好一会,车真真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进,直到停在自己的旁边。
“披风脱掉。”
车真真骤然睁眼,看着杵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男人,警惕地问:“干什么?”
娄青长腿一曲蹲了下来,车真真这才看清他怀里抱着的医疗箱。
“不用。”她本能地拒绝。
娄青毫不客气地扯开她虚掩的披风,露出了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和小臂上临近干涸的一道道血痕。他就着蹲下的姿势看了她一眼,像是嘲讽她的嘴硬。
看着惨不忍睹的左胳膊,车真真终于妥协:“我自己来。”
娄青拍开她拿纱布和酒精的右手,却十分轻柔地抬起了她的左臂,然后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看着他手里吸满酒精的纱布,车真真看懂了他的警告。
果然,下一秒纱布糊在了伤口上,直冲天灵盖的疼痛来袭。她咬牙,狠狠地将头向后靠在椅背上,还是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娄青手上动作很快,完成清洁工作后拿过一旁的修复仪对准了必须缝针的伤口。
“再忍忍。”看到她疼出了一头汗,惜字如金的娄青终于开口,“方才大义凛然,现在知道疼了?”
车真真从牙缝中露出两个字:“闭嘴。”
娄青眉尾轻扬,果然不再说话了。直到给伤口裹好纱布,发觉车真真要起身的动作,他才道:“别动,等一下。”
男人将医疗箱放在驾驶舱的柜子里,然后拿了点东西,重新折回来蹲在车真真面前。
“军用清洁血迹的湿巾”车真真立刻认了出来,“备得真齐全啊。”
娄青假装没听懂那话中带刺,再次小心地拉过她的左手,在不抻到伤口的情况下尽量展开小臂,然后用湿巾一点一点擦去血迹。
这个俯视的角度下,车真真能看到他高耸的眉骨和挺翘的鼻梁,甚至能看清他纤长却直愣愣垂落洒下阴影的睫毛。印象中,她从来没有以这样的角度看过他。
娄青自小生人勿进的气场和毫不给面子的冷漠很容易让人忽视他优越的五官,包括一起长大的车真真。岁月在每个人的身上都留下了痕迹,但对娄青却格外优待。他依然有着干净清洌的气息,如今隐约的锋芒感中又不乏成熟稳重,如利剑收于鞘中,不可为旁人揣摩。
“好了。”娄青松开握着她的手,将所有医疗垃圾收拾好,这才起身回到驾驶位上,“坐标。”
车真真看着包扎得十分完美的伤口,忽然生出一丝疑惑,不知道高高在上战火波记不到的娄副主席怎么手艺如此之好。
她自言自语般轻声说:“诛鸠是杀器,也是我依仗的退路。”
“我知道。”
“那你知道蝴蝶效应吗?”车真真偏头看他,“如果不是给你看了我的研究,就不会有后来的鹊巢计划,激进党和军方的冲突就不会这么激烈,可能也不会有这么多无谓的牺牲。”
“可能没有鹊巢计划,但牺牲的人只会更多。”娄青将飞艇启动后打开了恒温系统,“当时的牺牲是如今每座冰山号飞船上的人能安稳度日的基础。”
“是么?”车真真的眼中空洞又迷茫,“今天我为了a01的人将诛鸠交给你,这一个决定究竟又会造成多少冲突和死亡呢?”
“不会。”娄青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她,眼里是太多她看不懂的隐忍和挣扎,“信我一次。”
信或不信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就在t11,到t星系后我给你指路。”
说完这句话后,她将披风当被子盖在了身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原是因为不想看见娄青也不想和他说话,眼不见为净所以装睡,没想到在引擎声中,她真的睡着了。
梦里,娄青继续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帮她处理伤口。
车真真恼怒之下狠狠推了一把,娄青失去重心瞬间跌坐在地。他就着这样的姿势,将两个手腕搭在膝盖上,无奈地问:“到底怎么不高兴了?”
“你自己知道。”车真真凶巴巴地说。
娄青微微叹气,继续拉过她的手为她包扎。半晌,语气平平地说:“其实我很生气。”
这句话在车真真燃烧的火气上加了一通汽油,她打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吹胡子瞪眼道:“呵,你生气?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娄青只得跟着站起来,“先包扎。”
“你又不回答我的问题!我说过多少次,我很讨厌这样!”车真真低吼。
看着他永远没有波澜的模样更是来气,直接转身准备离开,却被身后的男人拉了回来。
“我会回答,但事有轻重缓急,伤口必须处理。”娄青的语气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颇有些低声下气地劝道,“别生气好不好?”
车真真看着这样的他,很多问题都到了嘴边。比如,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窃取我的成果?你是真的支持冰顶的决策吗?你要诛鸠到底有什么用?你是不是真的希望我死?
但她一句都问不出口。
娄青太聪明了,任何无意的试探都会让他洞悉一切。
所以车真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娄青看她还未消气的模样,终于放下手里处理伤口的医疗用品,搂着她的腰将人带进怀里。下一秒,嘴唇上微凉的触感和眼前不断放大的俊脸都在刺激她的神经。
车真真猛地撑住座椅把手坐了起来,左臂伤口撕裂般的疼痛将意识迅速拉回现实。她微微喘气,让自己迅速平复下来。
娄青的声音左边传来,“做梦了。”
车真真就着低头的姿势蓦地偏头去看他。
这一秒,娄青看到了她眼中浓烈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