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屋外，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医师的额头不停的冒汗，巫师们转着圈念着咒语，只有圣僧没有动静，安静的坐在地上打坐。


    “滚……都给我滚！庸医！一群庸医！”姜昭像是疯了一般的喊道。


    众人连连退下，不敢多留片刻，姜昭维持的好形象在此刻彻底崩塌。


    姜昭红着眼看向打坐的圣僧说道：“你也给我滚……”


    “阿弥陀佛，逝人已逝，贫僧为其超度……”


    “她没死！她命那么大，她不会死的！”


    “施主何必纠结于生死，人活着的时候要懂得珍惜，人死后更要尊重死者，她现在应该入土为安，这是给她最大尊重。”圣僧说道。


    此时的姜昭听不进去一点，“出去……不想死就给我滚！”


    圣僧缓缓起身看着执迷不悟的姜昭，摇了摇头，便走了出去。


    姜昭一连十日，未出过一次房门，与尸体同吃同住，腐烂的味道就连打扫茅厕的下人都不愿靠近，姜昭却寸步不离。


    太子殿下疯了，传遍了整座皇城，皇宫上下，听到这个消息最开心的莫属于皇后。


    皇后坐在梳妆台前，抿了抿红唇，缓缓开口：“那个婢女死了，哈哈哈哈，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吃下我赏赐的奶酥，也免得受今日这般凄苦。”


    皇后的长相没有任何攻击性，眉眼之间，犹如明月清风，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善良柔弱的女子，说出的每句话都犹如毒蛇般可怕。


    去往漠北的途中，必定要经过中原地带，按照规矩，应先拜访中原帝王，沉月好奇的探出车外，看着中原的山水，想起了那个遮面之人，她装作不在意的说道：“李商，这里就是中原啊，这里的山水真美，你说怎么会有人舍得离开这么美的地方，四处流浪呢。”


    李商看出了她的心思，柔声道：“美则美矣，再美的景色看多了也是乏味。”


    沉月想象着那帷帽之下的脸，大概就像这中原河山般壮美，那人的声音就像幽静的清泉，不浮不躁，光是听到他的声音，沉月就已觉岁月静好。


    沉月还想再次见到那个人，但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妄想，人会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但对于沉月来说，终归是虚妄。


    而此刻，桑南皇帝摆驾太子府，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他严肃的神情紧紧的盯着姜昭，他一脚便将姜昭踢倒在地，他威严道：“不过是一个下人死了，你也陪着她去死吗？”


    姜昭冷笑抬眸：“是你……是你找人杀的她吗？”


    “荒唐！朕乃一国之主，一国百姓皆是朕的子民，朕怎会杀她！”


    “你不会吗？就像杀掉我的母妃一样简单……你巴不得我身边所有的人都死掉……你跟皇后果真是夫妻伉俪，哈哈哈哈……”姜昭趴在地上满眼仇视道。


    “你乃一国太子，若是执意如此，整日抱着尸体同吃同住，在朕看来，你不是痴情，而是自毁，不过也好，你的敌人正盼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你击败，坐收渔翁之利呢。”


    “我这样不是正好合了你的意吗……况且我比任何人都想杀了你……你是皇帝……弑君是死罪……更会株连九族，可惜我的九族与你最亲近……那你就判我个弑父罪吧，这条路一个人走太痛苦了……我不想走了……”


    “想要成为帝王，心就必须刀枪不入，冰冷彻骨，你不是想杀朕吗？那就成为那个有资格的人。”皇帝见他不语，接着说道：“如果你不狠，你的敌人就会轻而易举的将你泯灭，你必须狠，比任何人都要狠，也必须孤独的走完这条路，有人陪着你，只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一个人会走的更快些。”


    一夜过后，姜昭抱着腐朽发臭的尸体沉重的走出房门，但他的眼神却不再悲凉，眼眸之中全是杀意，只见他缓缓开口道：“入棺下葬。”


    姜昭从小到大唯一的善意便是叶沉月，此刻他亲自将光埋于地下，从此内心寸草不生，犹如死灰。


    沉月扮做李商的侍女，跟着李商进了中原的皇宫。


    “哇！中原不愧是大国，果真气派。”沉月笑道。


    “真是土包子……”李商的贴身侍女嫌弃道。


    沉月尴尬的笑了笑，继续环顾着周围的威严的建筑。


    大殿之上，威严神圣，只听一声“宣漠北使臣觐见！”


    沉月跟在后面，不敢抬头，跟随李商一同下跪，“漠北李商参见陛下。”


    “即是漠北使臣，不必拘礼，快快请起。”


    李商起身，弯腰行礼道：“此次进宫，一是探望陛下，忘陛下龙体安康，二是献上桑南特产，以表两国之好。”


    一位中原大臣大笑起来，像喝了假酒般说道：“都说漠北人不拘小节，果真不拘小节，拿别的国家的特产来送礼，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见，哈哈哈哈……”


    “路途遥远，自是带不了多少东西，这些特产是我漠北公主特意吩咐，献给中原，中原乃大国之都，自不会与我等小国一般见识。”


    中原皇帝和蔼的笑道：“使臣说笑了，正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这礼朕自然要收下。”


    沉月偷偷抬眼瞄了一眼中原皇帝，虽然看上去宽厚和蔼，但还是让人觉得有一种威严的压迫感。


    “陛下，礼已送达，漠北王还等在下回去复命，便不多留了。”李商恭敬道。


    “三日后，便是中原的花朝节，使臣不妨多留几日。”中原皇帝挽留道。


    “那便谢过陛下了。”李商道。


    安顿好后，李商来找沉月，敲门询问道：“阿月？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沉月朝门外喊道。


    “李商，为什么这个皇帝看着很和蔼，却又让人感觉有点害怕呢？”


    “阿月你记住，凡是追求权利者，皆不是善类，他是一个好皇帝，但绝不是一个好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执意要你离开太子的原因，你是我很珍贵的朋友，我不想你困于牢笼。”李商说完无奈的笑了笑。


    “那云裳公主呢……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就甘心送她离乡，后半生困在权力之争中吗？”沉月不解道。


    “人各有志，她想要的是两国交好，再无纷争，若她不嫁到桑南，也会被嫁到别国，更何况桑南皇后是她的姑姑，她自然原意嫁个有娘家人的地方……而你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因为你不是公主，所以不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是啊，即使生来高贵，也未必活得潇洒，人生在世，果真没有一人可以顺心意的活着。”


    “有时候学会认命也是一种修行，就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还好我们阿月只想做自由的鸟儿，不图荣华富贵，只求平淡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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