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烈酒、果酒、特色瓜果，让一行八人酒足饭饱。


    宛童早已醉倒在桌边，元宝拉着威灵的手臂，面色不是太好。


    玄明和南星等人，自然也从威灵一边喝酒一边交流中，得知了师父最终将会面对神主降临，除了担忧，却依然对师父有信心。


    “充电宝，别那么个丧模样，你对师父没有信心啊，师父哪一次让我们失望了？”


    寄奴喝了一点果酒，脸蛋红扑扑的，对半大小子模样的元宝，失去了耐心。


    元宝看看几人，发觉连一向帮自己的师妹元贝都点点头，只好委屈地攥紧威灵的袖子，眼巴巴看着威灵。


    威灵失笑：


    “元宝，要对师父有信心哦，芥子前辈，也就是太上大人，那可是资深的智慧术士，他的预言术要是都不对，这母星，就没有人能说对了，他都预言了我的胜利！”


    元宝一怔，咧嘴而笑：


    “是啊，是啊，还有诃子前辈，最终也将融入师父，我相信，师父将是无敌的！”


    玄明微笑，提起酒杯：“师兄弟师姐妹，来，让我们共祝师父，心愿如愿，诛邪灭魔！”


    “叮！”


    清越的酒杯碰在一起，酒花氤氲。


    ……


    三个月后，荣光之城。


    诃子再一次走在了当日吞噬开膛者的那个山头。


    那飞溅的雪花与血花，似乎都还历历在目，但物是人非，诃子眼下的心念与眼界，都有太多的不同。


    这三个月，他将过往那些承载体生活过的地方，都去走了一遍，雪山石窠、防波堤、小镇、铁匠铺……


    这里，是诃子的最后一站了。


    站在山头，俯视下方看不到边际的荣光之城。


    暮色中，有星星点点枯黄的灯火，在逐一点亮。


    诃子嘴角露出了一抹伤感。


    就这样吧，不用刻意去见威灵了，那样的话，威灵或许会尴尬，自己也不会好受。


    该如何融入那天机胴，诃子和威灵其实早就明白，重点其实不在构成身躯的物质上，他们两人都有一定的能量世界掌控权，都明白物质和能量转换的道理，需要的其实就是一种掌控权的彻底交割。


    山风渐烈。


    诃子的金发和衣袍被山风卷起，哗哗作响。


    一根金色的发丝随风而落，在山风的裹挟下缓缓消散为未知的能量，不可复见。


    紧接着，诃子满头的长发逐一飘散，衣袍片片碎裂，他的脸上也出现了明显的裂纹！


    转眼间，诃子的身形就变得随风而动，瞬间化作点点粒子光芒，浓缩为一个极为细小的光点，倏然而去。


    ……


    灵湖城中，威灵豁然起身，现身在剑组高塔的顶端。


    西方有光芒突然闪现，从虚空中扑面而来。


    那个细微的光点，轰然变大，如同一个巨大的光球，猛地撞入威灵的身躯。


    威灵的身体瞬间也散作了能量，与那光团融为一体。


    天空中陡然有莫名的灵力暴动，无数的电芒游动，轰鸣阵阵。


    肉眼可见的能量流，瞬间就划开了空间，消失不见。


    世间恢复了宁静。


    与此同时，源灵世界中，威灵现出能量体，金色的能量体顶天立地。


    各种清晰的明悟瞬间在识海翻滚。


    整个源灵世界都不断颤抖震动。


    这一刻，能量界有了统一的掌控者。


    威灵瞬间就明白了许多以前根本就不知道的信息。


    首先，他以现在的身躯，根本就无法再次进入显化世界了，同时拥有了两大监察者的身躯和能量，甚至超越了旧时代神主的分身利用这具武装所包含的力量。


    旧时代神战的时候，神主分身驾驭寂静武装与命运神祇的神战，显化世界展现出的生物大灭绝现象，却不会在威灵这边复刻，因为，显化世界已经无法承载眼下的全新寂静武装。


    这个道理非常简单，如果将显化世界降维为一个二维的世界，那么，此刻的自己，无疑是三维的，自己现身在显化世界，其他人看到的自己，或许就是一根线条。


    换个角度看，母星上的人类，是不会看见神祇的。


    但凡看见的，都只是神祇的沧海一粟，一个点，一条线，连一个面都算不上。


    威灵在这一刻，心中油然升起的，竟然是芥子的欣慰，诃子的感慨。


    在他的心神之中，还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威灵略一思索，恍然明白了什么，心念一动，母星极北荒原地层深处的那个密室，忽然就破土而出。


    整个极北荒原就像遭受了大当量的核弹攻击，地面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那个黑屋子，冲天而起！


    巨大的黑色未知物质立方体，悬空漂浮，转眼间就消失在高空。


    顷刻之后，黑屋子竟然穿透了空间，直接进入了源灵世界。


    黑屋子的材质，竟然能跨越物质世界和能量世界，这彻底颠覆了威灵的认知。


    转眼间，威灵的脸上有了笑意，他有了更多的理解。


    随着他的心念，黑色的屋子瞬间解体，化作一块块黑色的神秘物质。


    特别是那船型的容器，变化更加巨大。


    威灵张开手臂，任由那船型容器解体后化作的一块块薄片，贴近自己。


    转瞬间，船型容器就变成了包裹威灵身躯的盔甲。


    一个顶天立地的盔甲巨人，出现在源灵世界。


    这个只有能量没有物质的世界，第一次有了无限潜流无法穿透的阻挡，有了实实在在的有形物质。


    但变化还没有完，原来进入威灵身躯的那些沉重到极致的黑色星砂，在未知原因的驱动下，主动离开了威灵的生态，从金色的神圣护盾，陡然间恢复原来黑色砂砾的模样。


    无数的黑色砂砾，填补了船型容器形成的盔甲缝隙，转眼间又溶解，浸润在每一片甲片上，形成一种暗沉沉的涂层。


    最后变化的，是那黑屋子化作的神秘板块，纷纷飞临，附着在威灵身躯的外边，成为最外层的装甲。


    寂静武装的完全体！


    颜色黑暗，造型狰狞，船型容器两端尖尖的部分，竟然是武装头盔的双角，就像传说中魔神的犄角。


    威灵一伸手，看到自己的手臂上，手腕上，神秘黑甲下，全是黑色的鳞片，每一片鳞片上，都有深邃的星星点点，那是星尘的微光！


    或许，这亿万微光的星尘，每一粒，都是一颗行星的星核！


    难怪，所谓的寂静武装，连神祇也未必有第二套！


    芥子前辈的谋划，相当于是拔掉了神主的爪牙啊。


    威灵垂下手臂。


    就这么一个无心的动作，源灵世界就掀起了万丈的能量狂澜！


    威灵心神一动，顶天立地的身形剧烈缩小，及至原本的千分之一。


    转眼间，寂静武装变成和母星“游侠儿”“屠龙者”等武装差不多大小。


    站立在源灵世界的虚空，威灵久久没有动作。


    芥子前辈，诃子前辈，希望你们的付出不会白废。


    两行眼泪，却从威灵的脸庞流下来。


    别了，我的亲友们！


    你们今后见到的，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威灵了。


    诃黎勒啊，你总是搞这样的突然袭击，每次都神出鬼没的。


    威灵的本体，本来就已经无法回到母星了，更别说还装备了寂静武装的完全体。


    从某个角度看，威灵此刻强大的本体，已经具备神祇的特征，除了没有点燃神火，没有取得神格外。


    威灵一挥手，无尽的潜流瞬间汇聚，在他的身后出现一个实实在在黑色的座椅，威灵颓然坐上去。


    其实这个动作，本来都是多余的，仅仅是满足威灵当前心中残存的基于“人”的一些习惯而已。


    他歪着斜躺在座椅上，单手搭在额角，心中有些郁闷。


    如果需要，母星上每一个人的生老病死、所思所想，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自己在乎的每一个人，他们的喜怒哀乐也都可以随意干涉。


    但为什么自己却没有一丝丝的高兴呢？


    一转眼，威灵的眼神看向前方。


    有神魂体穿过空间壁垒，进入了源灵世界。


    威灵微微坐正身体，看着瞬间抵达的九道金色神魂。


    威灵起身，对九人抱拳行礼。


    九大金袍祭司，看着眼前高大异常而又狰狞恐惧的黑甲武装，神色复杂。


    在那久远历史中，就是这具恐怖的黑色“寂静武装”，毁灭了他们的文明，诛杀了他们的神祇，让无数的祭司成为残魂。


    经过漫长的岁月洗涤，残魂的数量都已经很少了，但在他们彻底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前，他们居然再一次面对了这样的“天灾”与“恐怖”。


    “诸位金袍大祭司，我们的计划，初步取得成功，我是威灵，也是芥子、诃子，我已经准备好了。”


    为首的那位金袍大祭司，以大夏礼节，给威灵作揖：


    “我们对诃子与芥子的敬意，足以让我们有最强烈的信心，去燃烧神魂，去面对最终的时刻！


    威灵先生，我们会让你掌握我们这一纪文明中最为核心的知识，那是我们的命运神祇陨落时，留给我们的知识，如何在神战的关键时刻，吞噬对方的神格，掠夺对方的神火。”


    威灵点点头，他知道，那是成为真正的神祇的必由之路。


    “但我们并不希望你走到那一步，走上那一步，你将永远地失去现在，你的人性会在漫长的时光中，被神性渐渐侵蚀，直至你最后成为神主那样的存在。”


    威灵依然点头，这也在自己的预计之中，或者说，这也在芥子的预计之中。


    芥子最后留给威灵的，是那份深深的歉意。


    大祭司丢来的信息，以威灵的算力和领悟能力，瞬间领悟，非常简单。


    威灵再次拱手：


    “自从接替芥子、诃子两位前辈的和使命，我就做好了面对任何结局的思想准备。”


    九道身影再次行礼，身形却缓缓消失。


    在虚空中静静伫立片刻，威灵却有几分的不甘心。


    他身形一晃，狰狞雄壮的盔甲，瞬间化作一身玄黑的袍服，包裹在原来的术士袍外。


    他一步踏出，进入显化世界。


    母星轰然震荡，大气层狂暴流动！


    天空瞬间犹如黑夜，无数电芒流窜。


    大海掀起万张狂澜！


    大山大地都开始颤动！


    威灵马上放弃，立即闪身，进入源灵世界。


    果然，即便有寂静武装包裹真身，神祇真身依然不能降临在显化世界。


    他随手一招，源灵世界澎湃的五种能量疯狂涌动。


    几道人影，如同在粘稠的晦暗溶液中，缓缓直起身躯，渐渐幻化为身穿黑色术士袍的威灵模样，衣角还有暗能量在滴落，如同黑色的水滴。


    他们呆呆地站成一排，看着威灵。


    威灵点点头，几道虚影从身形中遁出，蹿入那几道黑袍人影中。


    那几道人影，转瞬间眼神多出几分灵动，纷纷拱手，对威灵一揖，然后一步跨出，进入了显化世界。


    随着这几人的进入，他们彼此对视一笑，挥手之间，云层静谧下来，缓缓流动。


    大海平静下来，微波起伏，颤动的大地也瞬间恢复了厚重和稳定。


    随即，几人身形闪动，奔赴不同的区域，就像一个个的监察者，掌握着母星的一举一动。


    ……


    灵湖城中，灵仙派中的演武场上，元宝有些怯生生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一个黑袍威灵。


    威灵的笑容依旧，眼神依旧，但以元宝的直觉，他感觉师父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走到威灵面前，拉起师父的袖口：


    “师父，你好像不一样了。”


    威灵这道分身，其实是威灵从源灵世界中随意抽取能量凝聚而成的，但核心灵智不过是威灵亿万精神分割体的其中一个。


    威灵低下头，看着元宝，含笑点头：


    “是的，元宝，你的直觉很准确，师父已经获得了太上和诃子的所有权限，真身也与神祇降临时使用的外装——寂静武装捆绑在一起，短时间内，师父都不能以完整体出现在你们身边了。”


    慢慢地，弟子们都在守宫的带领下，走到灵仙派的演武小广场上。


    “公子，刚才感觉天地大变，甚至给人一种天地即将毁灭的错觉。”


    威灵温柔地看着守宫，微微点头，将自己的现状情形，没有丝毫隐瞒，丢给了守宫和弟子们。


    守宫一下捂住了嘴，眼眶变得红红的。


    她跨出几步，紧紧抱住了威灵，无声饮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