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光赫说话的时候骑在马上，神情傲然，视姜毅如无物，更别提四周的流民了，在他的眼中，也就只有大皇子姜恒才看在眼中。


    百里家是门阀士族的公认领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族中子弟也多是在朝廷当官，手中握有的土地也是数量众多。


    如果不是势力超然，百里明也不会稳坐文官之首，就连皇帝都不敢随意处置。


    而百里明只有一独子，就是百里光赫，年岁十八，还在太学中做学生。


    但现在谁也不把他当做普通生员，在某些势力眼中，他百里光赫的地位，比两个皇子还尊贵！


    姜毅也不回答自己亲哥的询问，独自一人走到百里光赫马前。


    一手拉住百里光赫的胳膊，猛地一拽，将光鲜亮丽的百里光赫给拉下马来，掉进土坑里。


    姜毅指着大皇子高声说道。


    “福王身为皇子，又是我哥，居高临下，骑马问话，我没话说。”


    又指着被摔的七荤八素的百里光赫说。


    “你是个什么官身？敢和大皇子一样，骑着马跟我说话？”


    大皇子面色阴晴不变，他和百里光赫可以说是狼狈为奸，平时也不分什么高低尊卑，全都是看在百里明的面子上。


    但姜毅此刻借着质问百里光赫对皇子不敬的理由，等于把自己也警告了一番。


    都是皇子，皇帝没有立太子前，别太嚣张，老子不吃这一套。


    给你面子叫你哥，不给你面子也给你拉下马！


    “你竟敢动手！”


    百里光赫心火冲脑，好不容易翻身而起，又被姜毅一拳打倒。


    大皇子赶紧下马来拦，这才从姜毅的手中救下人来。


    百里光赫已经被打得眼冒金星，口鼻窜血，不敢再吱声了。


    不过他这顿打也是白挨，百里明已经明摆着站在大皇子姜恒的身后，姜毅自然是不怕和百里家翻脸的。


    加上百里光赫地位虽高，但没有官职在身，对皇子不敬，依照律法是要发配充军的。


    只是赏你一顿打，便宜你了。


    门阀世家的斗争也是有规矩的，对付毫无根基的百姓，可以用武力，可以不讲法。


    但是对于同样身在朝廷的人，比如姜毅，就不能直接翻脸，而是要找个由头，在庙堂之上抹黑陷害。


    姜毅就是抓住这点，白打了百里光赫一顿。


    至于百里家的反击，姜毅一点也不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暴虐寿王乱打人，还是什么新鲜事吗？


    “姜毅，本王问你，为何公然杀我家丁？”姜恒也下不来台，质问姜毅。


    姜毅对大皇子恭敬有礼，拱手鞠躬，解释道。


    “皇兄，这些家丁是你福王庄的人吗？不会吧，他们行凶杀人，欺压无辜流民，还抢夺流民的羊羔，我出言阻止，他们竟然妄图袭击王驾，护卫这才被迫杀人护驾呀！”


    【这骑马的矬子是皇帝老子家老大吗？】


    【就是他不让我们进景山乞食！】


    【同样是皇帝老子的种，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四周的流民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大皇子姜恒被噎了一口，说不出话来。


    要说是其他人，皇子要欺压就欺压了。


    但姜毅也是皇子，即使在朝廷中毫无根基，但仅仅杀了几个猖狂的家奴，根本算不上什么罪过，找个由头就欺瞒过去了。


    百里光赫捂着半张脸，躲在大皇子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如同躲在主人身后的恶犬狂吠一般。


    “那你私扣元蒙供羊，分于流民，该当何罪！”


    大皇子明白过来。


    随意杀几个家奴不算什么，但私自截留元蒙的供羊可就不一样了。


    这羊算是邻国贡品，是要先入鸿胪寺清点，上报天听，最后由皇帝亲自下旨处置的。


    但你二皇子一句话便全部送给了流民，这不是把皇帝不放在眼里吗？


    姜毅满脸的笑意，毫不在意百里光赫的无能狂怒，对大皇子姜恒说。


    “皇兄，先不说元蒙赔的肥羊都是我杀了蹋顿赢下的，你就看看这些人。”


    四周流民全部都战战兢兢的跪着，低头不语，只是偶尔用眼角偷瞄，竖起耳朵偷听。


    “这数万人食不果腹的流民，也是我大夏朝的子民，父皇仁厚，爱民如子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常常教导我们兄弟要善待百姓，现今百姓就在眼前，我用自己赢来的羊，救百姓的命，何错之有？我用敌国赔资为国养民，何罪之有？我用千只羔羊，弘扬父皇仁政，何过之有？”


    【这憨子何时如此伶牙俐齿？今日之事真的闹到父皇面前，恐怕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大皇子的心声说的对，姜毅将分羊之德归于皇帝仁厚，是谁也说不出罪过来。


    “还有一事，这数万流民聚集在此，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皇兄你最是秉承父皇仁德，想必让我大夏子民入你的景山捕猎采摘，以熬过寒冬，也是没意见吧！”


    【你想的美！景山是我的庄园属地，怎能让这些流民进去糟蹋！】


    姜毅早知道大皇子不会答应，高声说道，“皇兄仁厚，为救万民于水火自愿开放庄园属地，实在是高风亮节，明日愚弟就上奏父皇，为皇兄表功！”


    这话捧得高！


    你开放了就是仁德，我就给你表功！


    你不同意就是自私不顾民生，我就参你一本！


    大皇子姜恒意在储君之位，其他都可以不顾，就是顾及名声！


    这名声不是老百姓中的名声，而是士林文人和皇帝耳朵中的名声！


    毕竟能否坐上储君之位，不在民，而在官、在君！


    随意欺压百姓，枉顾数万流民死活可以发生，但不能传到庙堂之上去！


    姜毅得意地抖着腿，静等大皇子的回复，但凡说出一个不字来，不爱民甚至眼见生死而不救的恶名就算是扣到你头上了。


    就在大皇子左右为难，说不出话来的时候，狗头军师百里光赫又伸出半个脑袋来。


    “大皇子早就知道流民之苦，之所以不让流民入景山，是因为这景山之中，有一窝凶猛大虫，已经害得多条人命，京兆府中都有案例，大皇子又怎忍心流民自送入虎口！”


    巧言善辩，避重就轻，又当又立，门阀士族的家传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