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不远处的巴河码头上，就是一船接一船的物资，而近在咫尺的流民所，却有几万食不果腹的流民！


    卖儿卖女已成了常态，人饿死被野狗叼走也是日常，只有少数青壮年才能在码头装卸货物，辛苦一天也只是几个杂粮饼子，勉强糊口。


    人多活少，无论是官府还是富商，才不管眼前的流民有没有粮食吃。


    【什么朝廷，是富人的朝廷，让人吃不饱的朝廷有什么用！】


    这是魏雨燕的心声，她不顾小女孩身上的污渍，脱下身上的外衫，将女孩裹了起来，让侍女返回车厢，拿过来一盒糕点。


    小女孩抓着往嘴里塞，嚼都不嚼，直接硬吞，憋得嗓子都红了。


    “别急别急，慢慢吃，快拿水来。”


    侍女刚一转身，发现四周已经被饥饿的流民围了个水泄不通。


    护卫都尉吴刚和十几个侍卫拔出刀来，流民不敢上前，又舍不得离去，看着从小女孩嘴里掉出来的点心渣子，直咽口水。


    【多撒些，多漏些，等这些老爷走了，地上能剩不少呀！】


    【这女娃是上辈子修了大德了，被这官家女菩萨看中了！】


    【这女菩萨真是好心呀，给我们也剩一点吧，我的孩子就剩一把骨头了呀！】


    三四百号围观的流民，没有一个上前，也没有一个敢说话，但仅仅是不断哀求的心声，就让姜毅这个现代人彻底破了防。


    什么天授神权，什么高人一等，我呸！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大声问了一句。


    “娘，她吃的是馒头吗？我也饿，我也想吃。”


    身后女子赶紧捂住小男孩的嘴，吓得就要从人群中离开。


    “别走！”


    姜毅一声喊，吓得一众流民后退三步，齐刷刷的就跪下了。


    就连魏雨燕都皱了皱眉头。


    【怎么，这么可怜的人都要欺辱吗？难道这两天都是装的？】


    姜毅情绪激荡，顾不得魏雨燕的不信任。


    “吴刚！”


    “在！”


    “立马带人去隔壁码头，抢一船粮食来！”


    “卑职遵……嗯？”


    【抢什么？抢粮食？我是寿王府都尉，不是土匪呀！】


    “愣着干嘛？去！告诉货主，算我寿王借的，让他来寿王府讨债！”


    【你这还不如直接抢呢，哪个粮商敢要你的债！】


    “快去！”


    吴刚也不说什么了，反正自己是遵循皇子的命令，抢一船粮食而已，在寿王这也不算多混账的事情。


    护卫走了没一会，吴刚带着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又回来了。


    “启禀王爷，卑职已查明，今日排队卸货的货船没有粮船，都是从平州回来的牲畜船！这是码头接收的官员。”


    “叩见王爷！”小官吏已经双腿如筛，话都说不利索了。


    “船上装的什么牲畜？”


    “禀告王爷，一共五千只羊，全部都是元蒙输给我们大夏的，一共三万只羊，两万五千充当边军军粮，精挑细选五千只是进贡给皇上的，今日刚刚运到！”


    这不是巧了嘛！


    当初和耶律元姝打赌，虐杀蹋顿后，赢了三万只羊，谁知道今天就碰上了。


    这可都是老子赢来的！


    这就不算抢了！


    “好，你也不用拉去京城了，本王替父皇收了！”


    小官吏面露难色，这种进贡的东西其实根本不会到皇帝面前，大笔一挥，城中皇亲国戚、官员小吏一家几只，也就分了，还落个皇恩浩荡。


    毕竟元蒙草原的肥羊，味道可不是一般的好。


    “这事……”


    “嗯？！回去就说是本王说的，有人不服就让他上奏弹劾本王去！”


    赶走了官吏，姜毅大声对着周边流民说道。


    “都回流民所，架锅生火，本王今天请所有流民吃肉！五千只羊，一只不剩，全部宰杀！”


    没人动，没声音，好多流民像没听见一样，眼睛还盯着王妃手里的点心盒子。


    马嗣源赶紧上来拍马屁，一边驱赶，一边喊道。


    “快回去快回去，生火烧水，王爷积德行善，要赏赐肥羊了，走慢的可就吃不上了呀！”


    一顿吆喝，流民别的听不懂，有赏赐还是明白的，前面的赶着后面的，赶紧都回了流民所，口口相传，很快几万流民就都翘首以盼起来。


    五千头羊，要分给几万流民，这事也不简单，万一流民争抢，好事有可能变成坏事！


    姜毅叫过马嗣源，对他说，“给你个任务，看看你的本事，如果你办得漂亮，西域行商的钱本王自有办法搞定，让你来负责。


    如果办砸了，卷铺盖滚蛋，去当流民吧！”


    马嗣源一双贼眼滴溜溜的转，马上回话道，“王爷是想让我给流民分羊吧！”


    姜毅点点头，说道，“每个人都要吃到，还要记着我和王妃的好！”


    马嗣源奸诈一笑，“小人明白，请王爷给我几个护卫，再借王爷的仪仗马车一用，天黑前，请王爷来流民所看千羊宴！”


    “好，本王和王妃去十里坡逛逛，等会去看你的成绩！”


    姜毅心中还不放心，又让吴刚快马去调寿王庄其他护卫新兵，一同来维持秩序。


    将整个仪仗马车交给马嗣源后，姜毅这才傻了眼。


    这还有几个侍女和小孩子呢，最重要的是魏雨燕的马车也一同走了！


    “王妃，本王一时激动，忘记了车驾，要不……”


    “无妨，十里坡就在眼前，走走就好。”


    姜毅原本是想说要不从十里坡雇一辆马车，你们先回府。


    但魏雨燕这么说了，也就走走吧。


    侍女们带着几个小孩子走在后面，姜毅和魏雨燕走在前面。


    到十里坡不过几百步的距离，姜毅却感觉走了好久。


    【今日还像个男人，虽然行事还是以前那般鲁莽，但总算像个人了！】


    【难道他真的变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变化这么大？】


    【难道老天真的开眼了？】


    【要不要给他个机会？】


    并肩行走不足百步，两人毫无对话，但姜毅听着魏雨燕不停冒出来的心声，心里已经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