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毅一路又逛了几个坊市，都是些市井小民聚集的坊市，属于既没有忠义坊那样遍地贵胄，也不像丽正坊那样穷酸破烂，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走到寿王府，还未进门，就见一男子赤着上身，举着一把柴刀，跪在王府门房处。


    竟然是刚见过面的陆三！


    “怎么是你？这是何故？”


    陆三倒头便拜。


    “草民陆三，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王爷，愿用自己的贱命换虎狼帮帮众一条生路，请王爷杀了我吧！”


    这是玩的哪一出？


    “本王何时要为难你的那些帮众了？”


    陆三沉默不语，只是爬在地上不动。


    【今日事后，我等还如何在京城讨生活，早晚都是一个死字！】


    姜毅知道这里面有内情，让一旁的护卫给陆三找件衣服，带入书房问话。


    姜毅的书房其实就是个摆设，满架书册一本都没翻过，笔墨纸砚也是动都不动。


    “说吧，怎么回事？”


    陆三只是跪着，挺立着上身，一句话也不说，似有难言之隐。


    “要么说话，要么滚！”


    陆三浑身颤抖，最后干脆站起身来，拱手一礼。


    【前后就是个死！如果这寿王真如传言所说弑杀，我陆三做鬼都要跟着他！】


    “王爷，我等四百余人，全部都是从十里坡流民所跑出来的，因为流民所实在是活不下去，到京城也不过是想讨口饭吃，并非什么暴民罪犯。”


    姜毅点点头，这从京都府尹口中早已得知。


    “众人有老有少，又没有什么手艺，只能在京城西市附近乞讨为生，推举小人为首，西市的监市大人与我等有约，我们替他收取市费，维持西市秩序，就可从市费里抽取三成，用以养活老幼！


    但今日之事一出，监市立马通知让我等马上离开京城，日落前不走，全部以暴民罪名拘捕！”


    陆三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此刻眼眶全红，声音嘶哑，强忍着恳求道。


    “我们这些人刚找到营生没两天，如若出城，要么上山为匪，要么饿死，陆三愿以命换王爷怜悯，请监市大人不要赶走我们！”


    说完又是一拜，再也忍不住生存带给他的重压，哭出声来。


    姜毅站起身来，叫来吴刚。


    “吴都尉，带上王府护卫，去西市和监市大人吃顿饭，告诉他陆三正在本王府上做客！”


    “卑职得令！”


    “李公公！”


    “老奴在”


    “带上寿王府的几个丫鬟，佣人，给西市附近的地藏寺送十担粮米，一车蔬菜，用上本王的仪仗，把你王府管家的派头拿出来，越多人知道越好！”


    【这活老奴拿手！】


    “遵命！”


    两人皆得令而去，而陆三则是瞪大了眼睛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姜毅回坐在圈椅上，对着陆三说道。


    “你这虎狼帮一共多少人，多少老弱？”


    陆三愣愣的说，“从十里坡流民所出来一共四百七十五人，死了四十五，现在还有四百三十人，其中十二岁以下孩童二十七，六十以上老人三十五，身带残疾十八，能干活的青壮三百五十人。”


    “女子占多少？”


    “老人孩子里有女的，不多，青壮年全是男子！”


    “哦，既是流民，怎么会没有女子？”


    陆三面带难色，结巴说道，


    “流民所里女子值钱，能卖的都卖了，没人要的也去附近村庄自寻活路了，男子反而无活路！”


    姜毅瞬间就明白了。


    古代农业为本，男子力大，种田养家，是重要的劳动力，自然是男尊女卑。


    但流民无田可种，每日也是艰难求生，女子可将自己卖掉，成为丫鬟，婢女，甚至去给农庄富户生孩子。


    而男子则只能自己想办法，不是结伙当匪，就是入城做贼！


    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空顶着王爷的名头，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最后连名声都是臭的要死，真是所有穿越者中最烂的开局了。


    而眼前这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三百多号青壮年，不就正好是自己起家的资本吗？


    在其他官宦贵胄眼中，这些饥荒流民只是累赘，最多用点小钱，让他们做牛做马，如同牲口一样使用。


    但在姜毅这个现代人眼中，这些走投无路之人性价比才较高呢。


    “本王本就无意为难你们，但就算我收拾了监市，你们又能活下去多久？”


    陆三深知自己这些人是活的一刻便是一刻，明日随便一个当官的就可以将他们逐出京城，流浪荒野。


    “如果本王给你们一条活路，你们可愿意为本王效力？”


    陆三以为寿王也是和其他当官的一样，想收这几百人为劳役，发到城外庄园中当苦力，用死拉倒。


    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里还能讨价还价。


    “我等愿为寿王殿下驱使……”


    【活的得一刻是一刻吧，只是苦了那些孩子……】


    “不必担心，本王在外的庄园只是个孤庄，没什么田地让你们种。”


    “那王爷要我等做什么？”


    姜毅拿起茶水喝了一口，思量了一下最初应该怎么开始，心中一个坏主意出现了。


    “这样吧，那二十几个孩童送到王府来，我这王府人少地方大，也正好热闹热闹。老人和残疾送去城外寿王庄，那里以后是本王护卫的营地，让他们给做做饭洗洗衣服，干点杂活算了。


    过得多富贵不敢说，每日吃饱穿暖，死后有一口薄棺，本王还负担得起！”


    陆三最怕的就是这些老弱残疾，其他汉子有手有脚，就算被人绑去做苦力，起码还有口饭吃。


    “陆三代乡亲们，叩谢寿王殿下！”


    咚咚咚。


    三个头扎扎实实的磕在石板地面上。


    “别急，老弱本王替你养了，剩下的青壮年可不能白吃饭！”


    【只要给一口饭吃，干苦力还是去当民夫，我们都认了！】


    姜毅一笑，嘴角露出一丝诡诈，身体微微前倾，告诉陆三他们这些人以后的工作。


    “本王要你们继续待在京城，当地痞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