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雪
作品:《诱导臣服》 出院后姜颂冬没能分出太多精力给学习以外的事,她在医院那几天落下了太多课程,正好趁着网课时间充裕把落下的进度补一补。
同时她委婉地向谢羊表示自己对那部网剧的反感——任谁都不会希望自己的个人信息被公开得太多。
很快的,谢子唯那边就做出了对应的反馈:网剧的拍摄延期,三天后他们将返校正常上课。
“违约金?不清楚,应该亏了不少吧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决定不拍了。”
谢羊在这种不足挂齿的问题上向来是有问必答,于是姜颂冬揣着满腹的疑问、拎着亲手做的小蛋糕上门拜访。
“这部剧的剧本是谢子唯挑的吗?”
“应该是吧,听说编剧是他找的。”
谢羊咽下一口泡芙,突然转头严肃地看着她:“你也觉得这部剧和现实生活重合太多了对吧?”
扑进鼻腔里的奶油味惹得她本能地反胃,强忍住喉咙里泛起的痒,姜颂冬眼眸微微颤动。
“是吗?我记不清了。”
“我哥这事做的是有点不太好。”她煞有介事地摇了摇食指,一副指点江山的指挥家风范,“就算想做梦男也不该进度这么快啊!”
“”
不断前进的时间里姜颂冬几乎感知不到自己的面部神经,强装镇定的假面早就支离破碎。
那股蠢蠢欲动的瘙痒又涌上喉咙,她艰难地吞咽了下,唇角抽搐,“梦男?”
“没错——梦男!就是幻想自己是男主角、和女主酱酱酿酿的意思。”
没注意到姜颂冬呆滞的神情,她继续解释道,“虽然现在这个时代梦男也不少,但还是没想到我哥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姜颂冬愣住,抬头,望天。
时代终究是在她的漠不关心中飞速发展了,时代变了
所以,这次是她太敏感了吗?
“哎,网剧停机这事我哥好像还挺失落的,我去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就一直在重复:‘太快了,现在还不行太快了,要再等等。’”
姜颂冬阖上眼,长叹一声。
——
对于“梦男”这个概念姜颂冬用了三天时间消化,在网上查阅了无数相关资料后她终于理解了一点这类人群的心理。
原本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可偏偏那个“梦男”是谢子唯,被做梦的对象是她自己。
站在窗口望了眼楼下谢子唯的车,姜颂冬复杂地抿了抿唇,慢吞吞地出了校门。
“你的脸色好奇怪,是脖子不舒服吗?还是太冷了?”白晏书在耳边叽叽喳喳得像只快乐的小鸟,话里话外都是担心,可是她一靠近时又不自觉抿着唇笑起来。
为了挡风而稍稍往他身后躲了躲的姜颂冬瞧着他的笑脸有点疑惑,下一秒被冷风一吹又瑟缩着将下巴伸进外套里。
“是有点冷。”
今年的天气属实有些变化无常,一周前还只需要穿一件薄薄的衬衫,三天前就突然降温让姜颂冬恨不得把棉袄都穿上。
这个天气难道真的是有人操控吗?比如——随着某个人心情的变化而浮动?
如果是按谢羊的心情,这里恐怕是四季如春。
又是一阵凌冽的狂风,姜颂冬连忙伸手按住乱飞的围巾,下意识地背过身躲避。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背过身后风的确小了不少。
耳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周边的空气就像静止了一样温和地贴上她冰冷的面颊,她眉心一动忽地昂首向头顶望去——
“嘿,别抬头,小心眼睛进沙子。”
白晏书无奈地又俯了俯身、几乎将她圈在怀里。
飘扬的黑发从她耳廓掠过,她这才迟钝地垂下头等风走。
等待向来很漫长,好像一场考试那么久的时间过去后,姜颂冬向前走了一步后转身拍了拍白晏书的胳膊,示意他继续走。
时机一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在白晏书侧过身子的瞬间身后教学楼的灯忽然熄灭,万籁俱寂中视觉变得格外灵敏——灵敏到即便他扣着帽子、戴着眼镜,她也能只靠一眼就能确定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属于谢子唯。
姜颂冬裹紧外套走得飞快,也不管前后夹击的两道目光,只想快点上车吹吹暖气。
谢子唯在她从身边路过的瞬间就毫不留恋地转身跟上她的脚步,动作迅速得好像没把对面的伶仃人影放在眼里一样。
白晏书苦笑了声,抬手握了握从掌心溜走的风。
风其实一直没停,只是她不想再等了而已。
——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谢羊已经靠着车门惬意地睡着了。
这恰好是个禁止交流的信号,姜颂冬和谢子唯谁都没有出口打破沉默。
到家后外面突然下起了雪,谢子唯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把伞,从驾驶座绕到姜颂冬那侧,举着伞将风雪都隔绝在外。
“我送你进门吧,不然雪淋到身上很潮会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这把伞小得可怜,姜颂冬只能挽着谢子唯的小臂亦步亦趋。
五十米的距离被他们走出了韩剧慢镜头的效果,姜颂冬回头望了眼已经铺满一层雪的路无奈地轻笑。
这算什么,把白晏书陪她走的路都补回来吗?
举伞的是谢子唯,湿了半边肩膀和头发的也是谢子唯,她将人领进屋递了条毛巾。
当姜颂冬说出“等身体暖和一点再出门吧”的时候,谢子唯蓦地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可怜又无助地看着她。
她愣了一下,后知后觉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收留了一只漂亮的流浪猫,帮它养伤让它饱腹,然后在它恢复健康以后让它回去继续流浪。
心里开始动摇,偏偏谢子唯柔软的眼神又抓她抓得紧,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烤箱里有我做的饼干,你要尝尝吗?”
“好啊。”他惊喜地笑了。
——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将洗好的盘子放进橱柜里后,他突然挑起这个话头。
彼时姜颂冬已经不再纠结为什么谢子唯已经在她家里停留了一个多小时,闻声就停下手里的动作做好聆听的准备。
“那是个奇怪的梦,我知道你没有那种倾向但我看见你站在医院的楼顶上,像要跳楼。”
“我被吓了一跳,想走过去抓你的手但被躲开了,你又往后撤了几步,我就不敢动了。”
姜颂冬眼神一动,看着谢子唯缓缓吐出一口气。
“梦里应该是秋天,阳光晒得皮肤很痛。”
“我怕吓到你不敢叫你的名字,消防到了,他们也不敢抓住你,然后我就一个人朝你走过去。”
“那条独木桥一样又窄又长的路我走了很久,因为没走两步我就要抬头看看你的身影,确认你还在那里。”
“距离你还剩三米的时候我叫了你的名字,你回头看见我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说你没有要自杀的意思,我说好,那你把手给我。”
他忽然笑了,笑得眼底湿润,在灯光的照耀下像玻璃珠一样晶莹剔透。
“你拒绝了,说:‘如果我跳下去了,你会为我哭吗?’”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就哭了,你反倒慌张起来,从兜里找出几张纸给我擦眼泪。”
“我不想被你看见这么狼狈的样子就往后躲,结果脚底踩空——”
姜颂冬和他的呼吸同时停滞,紧接着他转过头,悲恸的目光落下来。
“你拉住了我。”
她隐晦的狂热因子一览无余,甚至因他身体本能的依偎而喧嚣长鸣,紧贴在一起的肌肤灼热的惊人。
“我以为我能救你的,结果是你救了我。”
他微微咬住下唇像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肩膀却惊悸地颤抖,仿佛真的经历了和梦中一样的险境般。
姜颂冬踮起脚尖像安抚小猫小狗那样拍拍他的背,他顺势弯腰将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颂冬你不会在某一天站到那个位置上的,对吧?”
“”
颅内的神经本在兴奋地跳动,这一刻却有点麻木的冷静了一点。她该回答什么呢:不会,因为就算是死亡我也不会选这种方式。
不能这么说,人会哭得更厉害的。
话说他为什么对死亡这个话题这么敏感?难道是之前的朋友有自杀的例子吗?
赶在那人的哭腔更明显之前,姜颂冬连忙宽慰道:“不会的。”
她顺着他佝偻的线条抚摸着,却恍然被安抚的对象其实是自己。她将耳朵贴近他的脊背,听见胸腔里的血肉肆意生长、逐渐响起愈发清晰的心跳声。
“你不要讨厌我虽然我总是因为想要靠近你做一些傻事,对不——”
她轻轻地捏了下他的后颈,那急切的尾音便淹没于因亢奋而战栗的唇齿间。
“不会讨厌你,我接受你的道歉。”
她轻笑着,将人环在自己的臂弯间。
“只要你抓住我的手,我就不会坠落。”
——只有你抓住我的手,我才不会坠落。
所以没关系,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
只要你能够坚定不移地走向我,对我保持着始终如一的、赤诚的占有,我便会主动填上你一直追逐的、那块残缺的、爱情的拼图。
因为你是需要我拯救,也需要拯救我的,最特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