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送亲队伍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留下孤零零的火盆在路中间。


    顾桔力气很大，身后的人挣脱了会没有动静，她回头看了眼像进入休眠的新娘。


    新娘闭着眼，只有两道血痕留在脸上，整张脸在红光的映衬下越发诡谲。


    顾桔担心变故，急匆匆往前，到门口时变故还是发生了。


    古宅的大门被一阵突然袭来的风吹上，两边走廊的红灯笼和红绸在狂风中沙沙作响。


    顾桔试了试拉开门，没用，这股风将门吹得很死，只有从外面才能推开。


    “请新娘入堂！”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顾桔转过身，大厅里出现一位老管家，他空洞的眼睛盯着顾桔，皱巴巴的手慢慢伸向后侧。


    老管家站在暗处，顾桔只能看见他身上的衣服和他的手。


    “请新娘入堂！”


    二喊。


    顾桔没有动。


    “请新娘入堂！”


    三喊。


    一般来说，她们没有动作，老管家就会着急，自然语气会不同。


    可这三声不论语气还是音量都是一样，像是录好的声音。


    顾桔依旧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可身后的新娘却受到牵引，动身朝老管家走去。


    和走廊时一样，新娘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顾桔去拉反倒被拽前一步。


    新娘回头看了眼顾桔，挣脱她朝前。


    被划开的裙摆让她走得更快，没几步就走进大厅。


    顾桔想到刚刚新娘的眼神，无神，浑浊，就像被操控的傀儡。


    是因为老管家的话？


    三次入堂，新娘就必须听话。


    看来这个亲还非结不可了。


    顾桔跟上去，走进大厅她才看清老管家的样子。


    是个纸人！


    他身上的衣服，头发都是假的，是用不同颜色的纸糊上去，远处看惟妙惟肖。


    顾桔脸色一变，一个诡异的想法疯狂涌出。


    这场婚礼是冥婚！


    纸人为客，活人为祭。


    冲喜入葬！


    难怪是半夜送亲，难怪宅子里没有一个活人……


    老管家眉眼下垂，面相凶恶，嘴角却上扬，面相相冲。


    老管家面无表情引着新娘往大厅后走，后面才是礼堂。


    顾桔打起精神跟上。


    事到如今不上也要上。


    配阴婚，活人不进。


    她已经进入古宅，想要离开不仅要阻止婚礼，更要彻底破除这里的祭台。


    顾桔在系统查资料时偶尔看过，一般阴婚是活人献祭，和死人同葬活埋。


    可有一种阴婚不同，凡结亲时，只有新娘一人可进，进门后需回头三次，灭掉阳灯，融入阴阵，用新娘的阴气滋补新郎。


    等待阴气足够，新郎就可死而复生。


    她当时记得清楚，如果除新娘外还有活人进去就会扰乱阵法，促使阵法在两人中任选其一完成仪式。


    而另一个就会在阵法里变成活死人。


    活下去的办法就是在成亲前找到祭台，摧毁它，从根本上毁掉阵法。


    原本这只是她课余补充，没想到今天还用上了。


    有了这层关系，她更要阻止婚礼。


    顾桔跟着他们走过大厅，大厅后的礼堂里站满了宾客。


    在他们脚下铺着精致花纹的红地毯。


    新娘出场，礼堂的宾客齐刷刷的看向他们，就连主位上的一对夫妇也抬起头。


    顾桔眼皮一跳，不出意外，礼堂里的宾客全是纸人。


    每个人脸上妆容，表情各异，放眼看去数量不少。


    这些纸人精致程度也映衬出这户人家的财力不凡，越是这样，他们能做到的阴婚程度就可想而知。


    说不定这栋宅子都是专门买了配阴婚的。


    顾桔跟着新娘进入无声的礼堂内，正前方一对纸人夫妇看着她们嘴角上扬，笑着。


    这是早就画好的表情，可正面看还是觉得这个笑容瘆得慌。


    他们中间的台上，摆着瓜子，花生，红枣，桂圆，以及两个红烛。


    顾桔注意到两个纸人虽然坐得端正，可手还是不自觉远离燃烧的红烛。


    “请新郎入场！”老管家走到老爷身边站定，高喊道。


    他一张嘴，顾桔就能从他嘴里一眼看到腿，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老管家话落不久，顾桔身后就响起一阵滚轮声。


    她有些意外，难不成真把尸体推出来了？


    木质轮椅停在顾桔前方和新娘齐平。


    木质轮椅上的不是尸体，而是一顶红帽。


    这是用新郎的用品作为替代，代为成亲，这在阴婚里是正常操作。


    顾桔走到一旁，融入到纸人群里。


    “一拜天地！”


    新娘转身弯腰叩首。


    新郎不动。


    从进入礼堂后，新娘的眼神再也没清明过，头上的盖头也被盖回。


    顾桔看着面前的纸人，目不斜视，用力一推。


    被推出去的纸人僵在原地。


    好巧不巧这一下直接推到新娘前面，硬生生接了这一拜。


    装成老爷的纸人：“……”


    老管家看向纸人群，被盯上的纸人只是摇摇头，他的手被顾桔打了个结，根本无法指方向。


    顾桔在老管家看来前就转移了位置，往前面移了点。


    同时又是对着后面的纸人摆弄着手。


    纸人神身体软可以随意操作，而且纸人宾客不会说话，就是来凑数的。


    这对她来说是好机会。


    老管家没找到人就此作罢，继续道：“二拜高堂！”


    又一个纸人接住了新娘的叩首。


    装成夫人的纸人突然被挡住视线，“……”


    老管家再度看向人群。


    这次身旁的纸人出手指证。


    “……”


    蹲着的顾桔被迫起身，无奈道：“早知道把你们都绑起来了。”


    她歪头看向老管家，“要不然今天就不成亲了，你看这两拜都被人接了，这不吉利。要是因为这个影响你们就不好了。”


    老爷纸人扭过头，奇怪的声音响起，“……你觉得我信吗？”


    “诶？你也会说话？”顾桔有些兴起，看向旁边的夫人，问道：“你是不是也会？”


    夫人不想理她。


    顾桔撇撇嘴，“看来你们三个纸人高级点。”


    她话里意思不明。


    纸人没有脑子自然察觉不出异常。


    所以当顾桔突然冲出来拿起红烛丢向老爷纸人时，对方甚至伸手接住。


    火一碰到老爷纸人的手飞速燃烧，他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用不熟练的语言喊着，“……烫，好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