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说，立川，我特地推掉通告跑来你这里，你就给我吃蛋包饭吗？？”

    说话的女孩此刻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长门裕一对面，薄荷绿色的中长发和立川桃的红发一样扎眼。

    立川桃翻了个白眼，置若罔闻，她将托盘中的最后一份蛋包饭放在桌上，接着道：“很、抱、歉！我只会做这个，况且叫你来也不是为了吃饭，你这家伙每天忙得脚不着地，非要在一个纸片人世界里当事业批，大家都安上芯片了，就你还在落后的手机打字时代，我说雨森，麻烦你自己上点心好不好啊，我看你那ID也别叫什么‘糊死我算了’，你就直接改成‘超级事业批’，怎么样？”

    “点心？什么点心？”听到这话，雨森阳夏挑起眉毛，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哼。”立川桃发出气声，脱下围裙绕过卡座，坐在了月见里瑞的对面，也就是雨森阳夏旁边的位置上，她拿起勺子捣了捣自己盘子里的蛋包饭，随口问道：“月见里你今天怎么蔫巴巴的，到现在为止都没说几句话。”

    始终蔫了吧唧的月见里瑞无奈抬眼：“……你这有酒吗？我需要点酒精，稍微浇一下愁。”

    “有倒是有啦……”放下餐勺，立川桃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月见里瑞：“你能喝酒吗？给你喝酒的话总感觉有种微妙的罪恶感……我给你拿果酒吧？”

    “都行，无所谓。”作为一个对酒精不怎么感兴趣的成年人，在此之前从没喝过酒的月见里瑞摆了摆手说道：“只要能沾点酒就行，我喝点壮壮胆，然后给你们捋一捋我离开宫古岛以后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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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呢！你最后是怎么和宫本由美解释的！哈哈哈哈哈！！！”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的立川桃，月见里瑞翻了个白眼，刚想叫坐在自己身侧的长门裕一管一下她，却发现长门裕一本人也笑的见牙不见眼——只不过没笑出声。

    “还能怎么解释！当然是照常说啊！只要随便调查一下就会立刻知道我们家的家庭餐馆名字叫桃太郎家庭餐馆吧，难不成我会蠢到在警察面前撒这种立马就会被揭穿的谎吗！”

    说着，月见里瑞捏起嗓子，绘声绘色的将自己当时向宫本由美解释的话重现了一遍：“啊，好像是我朋友发来的讯息，我们约定好今晚聚餐来着~”

    见她演的上头，雨森阳夏吃吃地笑着说：“虽然你没有在警察面前撒谎，不过你在公安面前撒的谎应该不少吧。”说完，她还伸出手撩了一把自己薄荷绿色的头发，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家美发店简直是太差劲了，昨天早上染的头发，直到现在我还能闻到一股化学药品的味道，难闻死了。”

    听到“公安”两个字，月见里瑞立刻停了下来，她警惕地从卡座中探出头，竖着眉毛环顾四周。

    其实早在月见里瑞他们赶到之前，立川桃便打烊清客了，此时的桃太郎家庭餐馆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一位客人都没有。

    但月见里瑞还是觉得自己随时有可能会被监听，她面目狰狞的举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嘴前，十分神秘地说道：“嘘——隔墙有耳，你们永远不知道，那位帅气的公安先生会做出什么要了我们老命的事情来。”

    虽然大家已经是某种意义上的同伴了，但月见里瑞一向不会在线下聚会时发疯——她只会在群聊里面到处发癫，裤子乱飞。线下见了几次面，每个人都知道，她通常不会在跟他人面对面的时候称安室透为“帅气的公安先生”什么的。

    是以，听到这句话后，长门裕一满脸怀疑地看向月见里瑞，这才发现对方脸上有几不可见的酡红。

    “她该不会是喝醉了吧？？”同样发现了不对劲的立川桃赶紧伸出手，拿过月见里瑞面前的空杯子，闻了闻说道：“这就是我上次买的青梅果酒啊？！度数不高的！”

    闻言，旁边的雨森阳夏露出一个稍显恶劣的笑容，道：“月见里她该不会是那种完全沾不了酒精的类型吧，前两天主动跟我要联系方式的一个小后辈也是这种类型呢，我跟他说只要他能喝得过我就给他联系方式，结果三杯就被我给喝趴下了，嗤。”

    话音刚落，方才还在高声控诉安室透的月见里瑞便俩眼一翻，一头栽到了面前的盘子里。

    “这不是重点——”立川桃露出半月眼，回答雨森阳夏的同时还不忘了伸出手将月见里瑞的头从盘子里拎出来，看着月见里瑞脸上的番茄酱，她略显无语地说道：“哎哟——幸好饭是吃完了，不然这一头栽进去可就不是沾上点番茄酱这么简单的事了。”

    说着，立川桃示意长门裕一扶着点月见里瑞的头，自己则去后面的储藏室拿块毛巾给她擦擦脸。

    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雨森阳夏脑海中忽然冒出了月见里瑞满脸饭粒的样子，忍不住再次吃吃地笑起来。

    将月见里瑞脸上的番茄酱擦干净后，立川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边将月见里瑞的身体扶正，好让她靠着沙发背坐好，一边对长门裕一说道：“多余的芯片呢？现在就给她们俩安上吧？再坐一会儿就差不多该回家了。”

    长门裕一点点头，将自己口袋中的两块芯片掏出来，一块放在桌子上，另一块则捏在手心里：“你把她扶正，后脑勺对着我，我给她安。”

    看着长门裕一认真地将手心贴在月见里瑞后头皮上的样子，立川桃垂下眼，问道：“我还以为系统给出的芯片只够我们十四个人一人一个呢，没想到还有多出来的。”

    长门裕一面不改色地答道：“难得的机会，我当然得问它多要点咯，这种一旦手机报废便失去效用的一次性用品，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上呢，你说是吧？”

    将月见里瑞的头靠在自己腹前，立川桃没有立刻接话，半晌，她才说了一句：“是。”

    “哼嗯~这个所谓的芯片就是这么搞得啊。”雨森阳夏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座位，她站在长门裕一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覆在月见里瑞头上的手，颇有一丝玩味地说道：“有了这个我会变成X战警吗？”

    “怎么？你想变成X战警系偶像吗？”见长门裕一将手拿开，立川桃在把月见里瑞放在沙发上的同时露出了半月眼，她看向雨森阳夏，嘲讽道：“在舞台上表演新单曲时会用手指piupiupiu发射子弹的那种？”

    雨森阳夏一边将自己的头发拨开，用后脑勺对着长门裕一，一边接话：“毁.灭.世界的偶像，听起来很不错哦。”

    “才不跟你说俏皮话，我说不过你。”立川桃叉着腰，一脸无奈地转移话题：“话说长门你有没有推荐的维修公司或者门窗修理工之类的啊，我们餐厅储藏室的窗户锁坏了一个星期了，本来我是想说叫赤崎那家伙帮我修修看的，但他最近不是一直忙着闭关画画嘛，不太好意思打扰他，可就那么坏着也不是个事啊，虽然从外面看不太出来，但万一被小偷什么的钻了空子可怎么办，这里可是犯罪率极高的米花。”

    “你们爱护比爱！！！”

    长门裕一还没接话，躺在沙发上的月见里瑞便忽然举起一只手，大喊道：“滚出米花！！！啊不！滚出霓虹！！”

    其余三人：“……”

    跟着安室透学了这么几个星期，什么都没学到，光学到这句话了是吧。

    “维修公司我没怎么接触过，倒是有经常联系的修理工。”背对着立川桃，长门裕一笑着摇了摇头，将手心里的芯片贴在雨森阳夏的后脑勺上，回答道：“等我回家以后把联系电话发给你。”

    处理完芯片的事以后没多久，雨森阳夏的经纪人便打来了电话，表示有个晚间通告需要救急的拍摄嘉宾，所以雨森阳夏就急急忙忙地先离开了，长门裕一陪立川桃一起收拾了四个人的碗筷，接着立川桃便扶起了其实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但嘴里始终叽叽咕咕个不停的月见里瑞，准备开车送二人回家。

    站在店门口，搀扶着月见里瑞，立川桃将口袋里的钥匙和手中的锁一起递给长门裕一：“直接锁上就可以了，一会儿把月见里放到车上以后我再回来拉卷帘门就行。”说着，她转过身，朝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去。

    刚迈出一步，立川桃的头顶上就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她赶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砰！”

    下一秒，一具尸.体砸在了立川桃的脚边。

    尸.体落地的瞬间，反应极快的长门裕一已经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速推开餐厅的玻璃门，冲上了二楼。

    散开的长发，粉色的裙摆，是一具女.尸。

    说实在的，这一片都是商铺，最高也不过三层楼，桃太郎家庭餐馆也只有两层，从这个高度摔下来，也有一定几率是个活人，但立川桃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感觉这人已经是具尸.体了。

    溅开的玻璃碎片划过立川桃的手臂，脸上被剌了一道的痛感也唤醒了迷迷瞪瞪的月见里瑞。

    昏暗的路灯下，鲜红的血液顺着地势流到立川桃的脚边，张开双眼的月见里瑞愣了半晌，挣脱开立川桃的手，走上前去蹲下身，有些僵硬地拨开尸体的头发，摸了摸脉搏，接着便面无表情地掏了掏西装外套的口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手机呢，报警。”

    此时已经有几家尚未关门的商铺的老板听到声音从店里走了出来，也有人在看到尸体后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

    看到月见里瑞如此平静地按键报警，站在她背后的立川桃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都已经彻底习惯了吗？？”

    月见里瑞将拨通了电话的手机放在耳边，因为酒劲还没完全过去，根本蹲不稳的她只得伸出一只手扶着地面，以确保自己不会一屁股坐在地上，听到立川桃的话，她拧过头斜着眼说道：“你要摸摸看吗？我现在心脏狂跳，但是喝多了，可能反应有点迟钝。”

    还没等立川桃真的伸出手去摸摸看，长门裕一便已经从餐厅二楼走了下来，与拧过头的月见里瑞对上眼神后，他摇了摇头，脸色惨白地说道：“没有其他人，似乎也没有搏斗的痕迹，很抱歉，我无法完全确定。”

    “有什么抱歉的，已经比我厉害多了，多亏有你。”报警电话还没有被接通，月见里瑞有些烦躁的蹙起眉头，拧回身，看向面前的尸体。

    闻言，立川桃转过头，蹙眉道：“会不会是从储藏室的窗户跑掉了？”

    长门裕一摇摇头：“我刚才看了，虽然锁坏掉了，但是那扇窗户合得紧紧的，根本不像是有人着急忙慌从那里逃跑的样子，台子上倒是有个若有若无的脚印，不过那个脚印的大小看起来像是女性的，恐怕是这个人生前偷偷溜进来的时候留下的吧。”

    抬起头看了一眼上方的窗户，立川桃的脸色就好像是吃了屎一样，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感觉寒毛直竖：“好可怕，看这穿着也不像是流浪者什么的，她该不会这一个星期都躲在二楼吧，是来偷东西的吗？？我店里只有食材，也没什么好偷的啊！”

    电话终于接通，月见里瑞努力捋直舌头，向接警人员说明情况并报出了餐厅的地址后便挂掉电话，将手机塞回口袋，接着又将自己扶地的那只手抽回来，蹲在原地盯着尸.体醒了醒神，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晕，于是她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套，一边套在自己的手上，一边往后蹭了蹭，直接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

    “你干嘛跪下？”立川桃蹙起眉毛，上前一步想要扶月见里瑞起来，却被月见里瑞拒绝了。

    “我头晕蹲不稳，万一直接扑在尸.体身上怎么办。”月见里瑞苦着脸摇摇头，接着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好菜啊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听到这话，重新站直身体的立川桃忍不住露出了半月眼：“果酒也算酒吗！你出去问问看这世界上哪里有人喝一杯果酒就开始迷迷瞪瞪说胡话的啊！”

    月见里瑞很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伸出手去将尸体的头发完全拨开，想要在同事们赶到之前检查一下尸体身上的伤痕。

    这种事立川桃和长门裕一也帮不上忙，两个人只好站在后面干看着月见里瑞的背影。

    然而，就在尸体的脸完全露出来的一瞬间，月见里瑞忽然一僵，还没等立川桃发问，她便忽然举起一只手说：“桃子，你可以扶我一下吗？”

    “诶？”立川桃一边上前，一边提出疑惑：“你刚刚不是还说蹲不稳只能跪着？”

    将手搭在立川桃的手心，月见里瑞转过头，脸绿的像是绿巨人一样：“你看。”

    “我不想看！！”立川桃偏过头：“你别给我看！”

    月见里瑞就好像没听到似的，往后错了错身体，说道：“你看这个人，是不是孝椿公寓的那位。”

    听到这句话，原本站在不远处的长门裕一连忙快步上前，看到尸.体侧脸的瞬间，他那张一向没什么情绪变化的脸上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我说这条粉裙子怎么这么眼熟呢。”月见里瑞深吸一口气，用力眨了眨眼：“问我江户川柯南在哪的时候，她穿的就是这条粉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