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你没事吧……”


    一直靠着秦书黎的悦宝奶声奶气地问着，她担心地摸了摸妈妈脸颊上的红晕，还用小手一点点给妈妈整理外套。


    秦书黎心底一暖，药物作用下引起的焦躁被强行压下。


    她又亲了亲悦宝的额头，柔声问道：


    “悦宝不用担心妈妈，今天是你的生日，如果不是出了一点小意外妈妈该一直陪着你的，吹生日蜡烛了没有？”


    悦宝乖乖巧巧地笑弯了眼，道：


    “没有！我想让妈妈陪我！”


    “好。”


    秦书黎的心都快化了，她心头浮着歉意与自责，略微颔首。


    如果不是这件事迫在眉睫，她也不希望破坏悦宝的五岁生日会，但林家如果不除，悦宝也会一直有着风险……


    转过身，皱着眉关切问道：


    “大哥三哥，你们就守在这里？要不还是先走吧。”


    秦以修叹了口气，心疼地拉着小妹的手，解释说：


    “你四哥追那个跑走的摄影师还没回来，这里得有人守着，前厅有你二哥主持大局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你呀，就老实陪悦宝过个生日，换身衣服，吃点蛋糕，到时候等宾客走了让家庭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


    不用想，他当然也猜到小妹不正常的脸红有些问题。


    秦书黎点了点头，又对着大哥细细交代了那装有粥的垃圾袋位置，便牵着悦宝的小手走出门。


    秦凌远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与同样满眼顾虑的秦以修对视一眼，既有庆幸，也有愤怒。


    小妹果真是做足了准备，她想必早就猜出了这场阴谋的策划者与全部真相，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转身盯着那个昏死过去的男人，慢慢扯出一抹冷笑。


    秦书黎终于有时间能喘口气，脱下那件脏污的白裙。


    她如释重负般躺在卧室的大床上。


    大腿酸软，喉咙沙哑，浑身都有一种莫名的急躁。


    她需要休息。


    可再一想到在门外乖乖巧巧等着的悦宝，她到底还是在往脸上泼了一捧凉水，拖着疲惫的身体换了一身衣服。


    淡蓝色的人鱼摆裙，紧紧地贴着腰肢，碎片闪闪。


    她深吸一口气，立刻换上一副格外喜悦的笑容，拉开门抱住了悦宝往楼下走去。


    如果忽略掉她突然的一个踉跄，那还是显得格外优雅动人的。


    大厅内的气氛仍然热烈，不过大部分都是宾客们因为听到惊天八卦而不住出声的惊叹。


    这件事情当然是瞒不住的。


    不过如今口耳相传的诋毁对象自然是林家，秦书黎凭借那出色的演技，只勉强算得上是识人不清、被人陷害的受害者。


    她脸上笑容不变，向老爷子递上了一个安抚的目光，坐到了主位。


    那早就准备好的、样式格外精美的十层蛋糕就摆在眼前。


    她略微一低头，就看见最底的一层上，用果酱画的线条简单、童真可爱的火柴人们。


    与其它层精美童趣的卡通角色完全不同。


    悦宝带着激动地从妈妈怀里挣脱下来，双眼亮晶晶地指着那些火柴人，叽叽喳喳地嚷嚷着：


    “这些小人都是厨师长叔叔叫我画的，他说小寿星画画最好了，妈妈妈妈你看哦，这个是你，这个是我，还有……”


    闻言，一直都在旁边无聊的三个孩子纷纷围了上前，秦亦瑶好奇地歪着头跟着说：


    “悦宝，你给我画的蝴蝶结好丑哦！你怎么只给姑姑穿裙子？”


    “唔，妈妈穿裙子好看，瑶瑶姐姐，下一次给你穿裙子。”


    “诶诶诶！悦宝你也画我了？！”


    满脸兴奋的秦云昭一改方才不在乎的样子，有些得意地指着那个丑到模糊的火柴人对着自家亲姐炫耀：


    “你看，一个月悦宝都没有忘记我！她还是更喜欢哥哥！”


    秦初棠：……


    秦老爷子乐得合不上嘴，暂时压下对孙女的满肚子疑问。


    从侍应生的手里转而将装有蜡烛的托盘递了上来。


    秦书黎笑着接过，拍了拍手，大厅全部灯光熄灭，因着提前吩咐，那些厚重的窗帘也全部放下。


    一片漆黑，吵闹的声音全部被压了下来。


    在万众瞩目中，秦书黎抓着悦宝的手，一点点慢慢地把蜡烛插好，微弱的火光间——


    悦宝的眸子闪耀犹如星辰。


    “宝贝，许个愿望吧。”


    秦书黎忍不住，笑着亲了亲悦宝的脸颊。


    在周围围观的秦初棠率先反应过来，扯了扯前面秦亦瑶的袖子，努了努嘴。


    秦亦瑶瞬间了然，默数三个数，两人开始小声地唱着生日快乐歌，脸因为羞涩有些微红。


    悦宝笑眯眯地跟着哼唱了几句，随即闭上了眼，双手在胸前合十，眼睫毛像是小刷子一样不停颤抖，神情却格外虔诚。


    心内默默想着：


    仙女姐姐，这是我过得第一个生日，我能把前几年的愿望一起许吗？麻烦你啦！


    一定要记得我的愿望！


    第一，我希望妈妈一直陪在我身边；第二，我希望舅舅们平平安安，赚大钱；第三，我希望太爷爷长命百岁，还有……


    她想得美滋滋，在长达半分钟后终于睁开了眼，憋着一口气，用力地吹灭了眼前的五根蜡烛！


    “啪”的一声，灯光渐次亮起，来宾纷纷鼓起掌，由衷地送上对这个漂亮乖巧小姑娘的祝福。


    秦云昭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礼炮，“哐”的一拉，纷飞的彩带与亮片从悦宝的头上落下，她的甜笑更是上扬。


    这是她度过了，最最最幸福的生日会啦！


    与此同时的林家，气氛逐渐走向凝重。


    林夫人皱着眉不停地拨打阿珊的电话，像之前无数次一样，总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机械女声。


    冰冷，没有感情。


    像是在昭示即将到来的厄运结局。


    她眼角的鱼尾纹挤在一起，配上她头发间夹杂的花白，整个人臃肿的身材大大走样，丝毫不复往日的贵气。


    直到最后，她的心头到底还是覆上一层恐惧与后怕。


    怎么回事？！


    为什么那个女佣的手机会关机！


    林语嫣站在楼梯上，身子靠在阴影里，眼球里布满红血丝，疯癫至极地死死盯着林夫人这张令人发呕的脸。


    她现在联想到阿珊的话，最后颤抖着声音问：


    “你刚刚，有没有按照我叮嘱的，打开变声器跟那个女佣联系？”


    “哈，哈，嫣儿，这我不是忘记了吗，应该……”


    林夫人讪讪地摆着手，像是也预感到一丝不对劲，丝毫不敢再反驳林语嫣的话。


    最后一块石头砸向自己，林语嫣恨恨地闭上眼。


    完了……


    她额上悄然滚落一滴汗珠，像是注视死物一样地盯着林夫人，嗓音瞬间沙哑地说道：


    “这个女佣方才是故意让你说那些话的，秦家已经知道这个计划了，我们失败了。”


    早在阿珊的监视器黑屏的时候，她就该意识到及时止损的。


    但现在晚了，一步错步步错。


    林夫人浑身一僵。


    “那些眼线一个都没有回复消息，现在都没有传出那些舆论消息，妈妈，您一向精明，难道现在都没有猜出来吗？”


    林语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语气里满是嘲讽与厌恨。


    都怪这个胸大无脑的蠢货。


    但又像是想到什么，她靠着墙的身子缓缓瘫软下去，慢慢地，竟然在黑暗里扯出一抹极其谄媚的笑。


    像是以前无数次一样，她对着傻站在沙发前的林夫人缓缓道：


    “……母亲，您还想要为姐姐报仇吗？你还想要秦家付出代价吗？”


    仿佛天塌了一样的林夫人缓缓地抬头看向她。


    “那您就该把过错全部揽下来。”


    林语嫣的声音甚至带着笑，她声音甜美，道：


    “那些监视器是您按在他们身上的，只会有您的指纹，汇钱的是您，买那种违法春药的也是您，最后被当场抓包的也是您的声音……


    而我，只是毫不知情的无辜人。”


    林夫人整个人如坠冰窖，她恶狠狠咬着牙，也完全撕去了那副装出来的母慈子孝，指着林语嫣就骂：


    “怎么！我凭什么给你个贱人背黑锅？老子得坐牢，你凭什么好好活着？我没救了，你就想着保全自己？我呸！”


    她就算是死，也得给林语嫣扒层皮。


    “哎，母亲何必呢？”


    林语嫣却对她的威胁置若罔闻，继续压低着嗓子道：


    “我要是也跟着坐牢，她秦书黎可就彻底没了对手，生活啊，可是要比咱们好多了，您难道希望所有努力都白费？”


    林夫人咒骂的声音戛然而止。


    “更何况，秦家确实抓不住我的实质性证据，您不想保全我，我也不会坐牢的，毕竟母女一场，您难道……”


    警笛声自远而近响起，林夫人崩溃地闭上眼，举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向林语嫣砸去，泪流满面。


    她知道自己完了，也在此刻反应过来被林语嫣这个低贱的私生女拿枪使了。


    可已经晚了。


    “你上楼吧。”在警察破门而入的前一秒，林夫人心如死灰，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