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这话说的也太……”


    周围人闻言大惊。


    不等林语嫣脸色铁青地开始质问，秦书黎轻笑着转身，坐到了中央的琴凳上。


    她按下第一个音时，四周的嘈杂转为寂静。


    当秦书黎坐在聚光灯下的钢琴前，她周身的慵懒就已经变了。


    对比方才林语嫣故作扭捏的优雅，她的高贵仿佛与生俱来，眼眸中的闪闪星光，竟与这架钢琴间仿若形成了难以分割的默契感。


    乐声行云流水般从她的指尖倾泻而下，在高昂激烈的节奏声中，她白皙纤细的手指灵活却又从容地跳跃其间。


    随着每一节敲下的音节昂扬，足以调动起全部观众的神经。


    心弦紧绷。


    全场只死死盯着台上的这道倩影，甚至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这不止是对音乐的欣赏，更是一场心灵的享受。


    林语嫣的脸由轻蔑变为惨白，以至于现在是深受打击后空白的茫然，她的双手近乎颤抖。


    哪怕她永远不愿意承认，这也是一场真正且堪称完美的演奏。


    但是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啊！


    全场的情绪几乎都被调动，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秦书黎畅快地睁开了眼，她的红裙与黑白键碰撞。


    看着她嘴角的一抹张扬至极地笑，在恍惚间，那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音专生与周围的听众回想起她方才的话。


    这确实是教科书式的弹奏啊。


    “我的天啊！这样境界的演奏，我，我闻所未闻！”


    一位身着西装的金发碧眼的先生用蹩脚的中文赞叹着。


    打破全场寂静，这时那些狂热的钢琴爱好者才纷纷激动地开口。


    “就是啊！我竟然没有录像，实在可惜啊！”


    “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登峰造极的实力，不容小觑啊。”


    这神秘的秦小姐，方才的演奏竟是比崔老还要更加动听娴熟啊！


    直到现在谈论的内容都是对秦书黎的赞叹。


    “所以呢，林小姐是不是应该向真正的赢家认输且道歉呐。”


    一名身穿精致洋装站在那外国人旁边的女子柔柔弱弱地开口，她挑着眉，猩红的唇微扬起一抹极尽嘲讽的笑：


    “你们自诩水平极高天赋极强，秦小姐只是不愿展现自己真正的实力便被你们如此侮辱，现在不觉得脸疼吗？”


    她的声音不小，很快获得周围人的小声赞同。


    似乎想起他们钢琴会成员一行人，方才为了羞辱秦书黎时所说的“林语嫣天赋异禀”“钢琴才女”等话。


    众人嘲笑的声音与话语也就毫无收敛地说出口。


    这可比方才的评价犀利多了。


    “好笑至极啊，就林小姐那种水平都配叫有天赋？”


    “就是啊，人家真正有能力的一言不发，反倒是某些哗众取宠的，跳脚的厉害的哟。”


    “这林小姐跟苏小姐方才嘲讽的声音那么大，如今，倒也不怕脸疼吗，哈哈哈哈哈。”


    对于林语嫣与秦书黎的评价骤然间天翻地覆。


    身为主角之一的林语嫣惨白着脸，额间的汗不住地落下，双脚似是钉在原地一般无法移动。


    只能接受周围投来的轻视的目光。


    她确实想要成为全场的主角，现在也算是如她所愿。


    “林小姐，请问您觉得，我会弹奏吗。”


    秦书黎靠在钢琴前，优雅地微笑不变。


    在现在的情况下，恍若明晃晃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林语嫣脸上。


    这首林语嫣口中难度极高的曲子，对她而言，实在是简单至极。


    林语嫣难堪无措地张了张嘴，在巨大的心里落差下，脸色仿佛调色盘。


    最终还是流着泪咬着唇，崩溃地跑出了大厅。


    钢琴会成员等人的脸涨成猪肝色，只要想到方才自己对林语嫣的赞扬，与对秦书黎技术的怀疑与贬低……


    他们就巴不得回到过去扇自己几个巴掌！


    原来真正自取其辱的，竟然是他们？！


    在周围人谴责轻视的眼光中，个个灰溜溜地悄然离开了。


    秦书黎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腕，心里出了一口恶气，笑容也多了几丝真情实意。


    就在这时，楼梯上奔下一个踉跄的身影。


    是身穿凌乱的中山装，须发花白，气喘吁吁的崔老，这个钢琴界泰斗的亲临使得本就躁动的现场越发热闹。


    秦书黎伸了个懒腰，她认得这个爷爷的至交好友，神情颇为恭敬地开口：


    “崔老您好。”


    “哎哟，小黎啊！”方才在楼上贵宾室里一脸风轻云淡的崔老此刻眼睛亮的近乎能发光，语气格外亲昵：


    “你看，咱们能不能到楼上去好好交流一下，你方才这指法也太新颖了吧！爷爷年纪这么大了，来，你来教教我！”


    秦书黎一时顿觉好笑。


    紧随其后的秦老爷子在内的人纷纷：“……”


    “老崔啊，你，你收敛一点啊！”秦老爷子满脸黑线，他这个老伙计就是个音痴！年轻时候是，现在更是！


    神采奕奕的崔老摆摆手，收敛不了一点。


    这种逆天的天赋已经不能算是神童了，这简直就是上天的奇迹！这种出神入化的境界竟连他都望尘莫及！


    在秦书黎的弹奏里，他能感受到到那种灵气！


    这是钢琴的生命，这个孩子，天生就是弹钢琴的料！


    他的语气近乎诚恳到有些哀求：


    “小黎啊，要不然你在爷爷这住一段时间吧，你跟崔爷爷好好钻研钢琴！你这绝世天赋可不能被你爷爷耽搁了啊！”


    话里话外并没有提及要收她为徒的想法，但并不是因为秦书黎功底不好。


    相反，这小黎肯定是乐坛某个隐姓埋名的大神啊！


    他教不了她！


    情急之下，别说什么才女林语嫣，他连交流会都不想继续办下去了！


    莫名被cue的秦老爷子：“？？？”


    不是怎么就开始抢自己宝贝孙女了！


    你方才不说什么静观其变吗！


    秦书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崔爷爷，我已经不弹钢琴了，天赋再好，也搁置了。”


    看着崔老瞬间像漏气的气球一般蔫下去，她紧接着无奈地说：


    “您放心，有什么钢琴方面的问题您都可以和我讨论。”


    “好好好！”


    崔老赶紧拉着秦书黎上了楼上的贵宾间，生怕她后悔跑走。


    随着这众多大佬的身影顺着楼梯消失在拐角，旁听早已哑口无言的众人交换了一个无比错愕的神情。


    她……她刚刚是拒绝了崔老？？？


    这边一派和谐，林语嫣缩在花园内，恍如坠冰窖。


    她近乎嫉妒到要发疯！


    那么美得脸她秦书黎有了，那么完美的家世出身她也有了！


    现在，就连钢琴，她的天赋造诣都竟然那样高！


    凭什么啊……


    她凭什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啊！


    她渴求的崔老亲传徒弟的位子，如今也被秦书黎拿走了！


    而原本拥护她的人早已借口三三两两离开这场本应大展身手的交流会，临走时脸色各异。


    曾经林语嫣的天赋与实力确实有目共睹，可今天，她先出言挑衅，妄想踩着别人成就自己，结果实力不够被反噬……


    他们竟然傻到方才还要跟风赞美林语嫣！


    如今，不止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还在崔老面前留下那么差的印象啊！


    都是清高的音专生，一个个心里只有被当枪使的不忿。


    很显然，林语嫣精心设计，努力营造六年的优雅才女的名号，在今天，算是被自己彻底葬送了。


    同时，来到这里热爱钢琴的听众们，都已对她嘲讽真正钢琴天才的行为，表示出了明确的厌恶与反感。


    也就导致现在林语嫣身边除了一个追出来上赶着送温暖的苏思晚，别无他人。


    “语嫣，你也别，太生气了。”苏思晚卖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手轻轻覆在林语嫣的肩上。


    铺天盖地的挫败与被羞辱后的不甘、嫉恨如潮水般席卷林语嫣的心间，她一时面色扭曲，牙都快咬碎了。


    过了许久才努力换上一副惯用的，可怜巴巴的神色，眼眶里勉强算是真情实意地盈满泪水：


    “晚儿，我真的不想要为难秦小姐的，是她有实力不事先告诉我的！”


    “平日里的朋友如今也都不管我了，呜呜呜呜，还好有你在。”


    她顺势靠在苏思晚的肩头，这套手段她信手拈来。


    苏思晚僵了僵身子。


    她隐约觉得似乎有些怪异，但随即被自己压下。


    面上只余对林语嫣遭遇的同情。


    毕竟，这林家还是得讨好的。


    “没事的，没事的，语嫣，他们都只是被秦书黎迷惑了，你放心，我知道你没有害人的心的。”


    两人心底各怀鬼胎，如今充当起了各自知心的解语花闺蜜。


    只是苏思晚忘记了，她要求服务员直接上传弹钢琴的视频迅速在互联网爆火，掀起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