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戈已现，谋逆之心昭然若揭，别再藏着掖着了。”


    “也不要再让一群为碎银几两的可怜人，在前面冲锋陷阵，为你们的富贵冒灭满门乃至是被夷灭九族的风险。”


    “自己却像见不得光的老鼠，躲在暗处，妄想坐收渔人之利。”


    朱天启的朗声而语，让很多人震惊。


    知道有人要造反，你还如此的淡定？


    他的话更让参与其中的人震愕。


    谋划此事时，他们想过很多种可能。


    可是……就是没想到这种可能。


    少年天子不惧也就罢了，还不按常理出牌。


    反而搞得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了。


    最让他们震撼的还是，几句话就起到了搅拔离间的效果。


    使得很多亲军，已经惶恐起来。


    片刻后，从街上的百姓中，就走出一行人来。


    足有百余人。


    他们的中间，还护卫着一名肥胖的中年男子。


    朱天启得到了朱由校记忆的传承。


    他对那胖子还真有些模糊的印象。


    福王朱常洵，生母郑贵妃。


    更是万历的心头肉，最宠爱的儿子。


    万历年间的国本之争，就是围绕在他跟皇长子朱常洛的身上。


    正因如此，他直到万历四十二年，才就藩洛阳。


    当时的朱由校已经近十岁，使得朱天启能对他有模糊的印象。


    “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逆子，可识得于我？”


    朱常洵在百余人的簇拥下，来到御辇的前方。


    径直就看着朱天启很是愤怒，也很怒其不争地喝问道。


    就在此时，有朝臣也奔到了御辇前。


    “王爷，你怎能违背祖制，擅自入京？”


    “还对陛下，如此说话，又是何道理？”


    叶向高看着朱常洵，义正严辞地喝问道。


    随其行动的朝臣，基本都是东林党人。


    “自成祖开始，大明就有藩王无天子诏令，不得入京之规矩。”


    “王爷身为福王，京藩洛阳，擅自入京不说，现在还摆明跟上直军有联络，要对陛下不利。”


    “这不仅是对陛下皇权的挑衅，也是认为我大明朝堂无忠臣。”


    房可壮激愤说完。


    钱谦益又如死如归道：“生是大明的臣，死是大明的鬼。”


    “今日你们若想对陛下不利，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朱天启双眼微眯，眸露森寒。


    迟不出来，早不出来，这个时候出来，已经很耐人寻味。


    而且，据他掌握的信息，此次政变，也是东林党人谋划。


    很显然，这是东林党人两边押宝，左右逢源！


    想要当政治不倒翁。


    最终不论谁胜谁负，东林党人都能立功。


    即便因为一方获胜，从他们的角度来说，也不会太担心另一方会遭到可怕的清算。


    因为大明从嘉靖不理政开始，就已经养成了朝臣权重的积病。


    纵贵为帝皇，也很难将权力集中到自己手中。


    远的不说，就以朱常洛为例。


    登基为帝后，先是被人用药，加重病情，用药的崔长生能全身而退，只是被贬到南京养老。


    后又因李可灼献红丸丧命，也能安然无恙，首辅方成哲更是说他有功，应该奖励。


    涉及到谋害皇帝的重罪，还能如此轻拿轻放。


    不仅是大明一大奇观，更可谓是历朝历代都难得一见的奇观。


    总结因由，也仅仅是因为朝臣通过不断的斗争，他们的权力已经凌驾在皇权之上，能够轻松的绑架皇权。


    这更是朱天启宁愿利用普渡慈航，把他们全都吃掉，让满朝朝臣变成傀儡的原因之一。


    只可惜，普渡慈航不争气啊！


    搞得他现在不得不亲自下场。


    叶向高等人激昂表忠心时，又有一群朝臣出来。


    直接站到了朱常洵一方。


    为首的赵南星无奈道：“各位大人，不是王爷违背祖制，擅自进京，而是我等考虑到大明的江山和黎民，向王爷死谏，求他进京。”


    他的开口，不仅开脱了朱常洵擅自进京的罪名，还直接将他立在了道德的高点。


    “当今天子，终是年少，以致无德，甚至是倒行逆施。”


    “如果让他继续当皇帝，大明不仅会国将不国，黎民百姓还定会被他推向无底的深渊，自此以后，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自其登基为帝以来，不足一月时间，就已经犯下四大罪。”


    “先帝尸骨未寒，就推翻先帝的德政，是为不孝；”


    “历代帝皇之丧葬，无不是国之重事，他为图省事，其私库也明明有堆积如山的钱财，却不顾礼制，更不顾伦常，要将先帝和万历爷及王皇后共葬于定陵，即是不孝，更是不忠；”


    “时至今日，为其所杀的人，也多达数百之众，身为天子，是为不仁；”


    “杨涟杨大人，救他于危难，扶他于倾覆，更在其登基事宜上立下大功，他却将他活剐至死，是为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又岂能当大明的帝皇，为万民之表率？”


    赵南星沉声而语，即激愤、也大义凛然。


    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让前方街道上的很多百姓，都不由得议论起来，逐渐的喧嚣。


    可是当赵南星挥了挥手，喧嚣声又快速止息。


    让他都忍不住有些得意，似乎他自己，已经成为正义的化身。


    旋即，他又沉声道：“万历爷在位时，就有意立王爷为太子。”


    “只不过这有违礼制，朝臣为了大明江山，也为了万千黎民，极力的反对，方使得此事作罢。”


    “但王爷即为万历爷属意的太子，定有其过人之处。”


    “如今先帝薨逝，少年天子又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完全可以遵循大明另一条兄终弟及的规制，让王爷登基为帝。”


    “即能满足万历爷之意愿，还能拔乱反正，也能让大明江山更加巩固，更可保黎民百姓之安康啊！”


    “呜呜呜……”


    他话音落地，送葬队伍中的一名妃子，立马就悲痛地大哭起来。


    正是朱常洛的宠妃李选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