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每日上午读书，下午较射。


    他的弟弟们跟着他。


    朱高炽和两眼方星星的老三，两人共同看着朱高煦骑着马拉弓射箭，十箭就能射中六七箭，令一旁的朱高炽感叹，天赋真的是大杀器。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服输不行。


    二公子身边围着一圈武夫，那热乎劲，看的从矿区回来的长随张全暗自跺脚。


    他的一身荣华富贵都绑在大公子身上。


    校场的武夫们，虽然同样对大公子恭敬，但对二公子更加的亲近，张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般下去，可都成了二公子未来的班底。


    皇帝不急太监急。


    越不是本人，反而越容易忧虑。


    “小爷要不去试试？”


    忍不住鼓动。


    朱高炽摇了摇头。


    骑马他会，拉弓射箭他也熟，奈何人比人气死人。


    见自家小爷露怯的模样，张全无奈的扭过头，不想看前方心烦的事情。


    “走吧。”


    见时辰差不多了，朱高炽开口，打算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还没到时辰。”


    张全提醒。


    朱高炽瞪了眼张全。


    徐氏可不是平庸的妇女，更不是历史上万历皇帝的母亲。


    既然说服了徐氏，徐氏就不会阻扰自己。


    真正的精锐，早就随燕王去了战场杀敌，建功立业以图前程。


    校场上的三瓜两枣，他们看不上朱高炽，朱高炽还看不上他们。


    其中可能有人才。


    但谁知道呢？


    反正朱高炽没听过。


    北平城中。


    可以确认的人才在哪里呢？


    人才运气不好，战场上负伤回来，正在家里唉声叹气，为自己错失机会而郁闷呢。


    ……


    普通的一间院落。


    “当家的，你回来后就无精打采，让你去隔壁借火，你不愿意去开口。”


    院落中。


    一名汉子摆弄着似铁锅的器具，里间的房屋，则是妇人不依不饶的抱怨。


    “摆弄阳燧的功夫，还不如用火镰，不然奴家也早就做好了饭，哪怕你不饿，孩子们还饿着呢。”


    阳燧和火镰都是生火的工具。


    火镰与火石撞击产生火星，点燃绒物，引燃柴火，是普通百姓家常用之物。


    一直流传到新中国，五六十年代很多农村仍然在使用，属于主要生火的手段之一。


    阳燧却渐渐淘汰。


    此物用凹面正对太阳光，左手调整角度，右手手持燥艾，利用聚焦阳光的焦点引燃。


    身后妻子的话，汉子仿佛没有听见，充耳不闻。


    婆娘嘛，当然婆婆妈妈的。


    跟妇道人家有什么好争辩的，越争辩越不依不饶，反而不安逸。


    看着手中那把干枯艾草焦糊了起来，冒出了若有若无的青烟，那汉子喜笑颜开。


    人总要有爱好。


    汉子的爱好和常人不同，他就喜欢摆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此物需要水磨的功夫，不细心的人，耐不了这个烦。


    而且还要掌握火候。


    这种对内心的磨练，细究其中的差别，让汉子非常的享受。


    自己子承父业，随军出征，抱着建功立业的心思，却失败而归。


    虽说战场上难免生死。


    自己捡了条命回来，左邻右舍都叹自己命大。


    不过别人能这么想，自己却不能。


    自己犯了太多不该犯的错。


    仔细思量后得出结论。


    还是自己心急，犯了战场上的忌讳，引来了危险。


    遗憾吗？


    很遗憾。


    但是下次，一定不会让自己在遗憾。


    才出神的功夫，汉子手里刚有点热度的燥艾恢复如初，只剩下点点焦黑。


    汉子重新掉了个头。


    里间的妇人，透过窗户看到自家男人的行为，又气又觉得好笑，并没有破口大骂。


    “反正是你的儿子，饿的也是你的儿子，伱就可劲玩。”


    千年不变的话术，由妇人嘴里出来，让汉子哭笑不得。


    “是是是，只是咱儿子。”


    说话间功夫，燥艾又冒出了火星，汉子熟练的吹口气，逐渐冒出了火光。


    放在火盆中，引燃其余的燥艾，弓着腰护住，小心翼翼的送入灶台。


    “朱能在家吗？”


    院子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


    朱能听到陌生的声音，边走去开门，边大声询问道。


    妇人也很纳闷。


    平常的时候，丈夫的苦兄弟们经常上门混饭吃，她也习惯，没有什么怨言。


    不过现下，丈夫的那帮兄弟们，还在大漠上打仗呢。


    也亏了他的那帮兄弟，拼死把丈夫拖了回来，救了丈夫一条命。


    再多的饭，妇人也愿意做。


    “咚咚咚。”


    只有敲门声。


    “嘿，哑巴了不成。”


    汉子打开了院门，眼前只见到两个人，一個大人一个少年。


    “你们是？”


    见对方虽然穿着普通，但少年不像少年，大人不像大人，汉子警惕的问道。


    “请问是朱能吗？咱是朱高炽。”


    ……


    汉子傻眼了。


    他没见过燕王的公子们，也不知道公子们的大名，但是眼前的人物很好猜啊。


    姓朱。


    又是在北平城，虽然穿着普通，但是少年身后的人明显是贵人身边随从的态度，以及少年自信的语气，明显就不是常人。


    二公子年岁不对，三公子更不可能，只有大公子才符合。


    “大……大公子？”


    向来沉稳的朱能，语无伦次的试探。


    朱高炽满脸笑意。


    那些个大将，什么傅友德之类，别说他攀不上人家，就算能！他能如何？


    倒是眼前的人，才是自己能收入囊中的。


    真正的人才。


    几年后，被朱棣提拔为副千户。


    然后就是争夺皇位，四年的时间而已，南征北战，成为大明未来的柱国，大都督，国公。


    朱棣亲口认定。


    其功位列靖难功臣第二位。


    现下。


    还只是一名普通的百户。


    百户比起百姓们的生活条件当然要高。


    不过自己是谁？


    燕王府长公子。


    在自己的面前，对方还是自己父亲军中的人，犹如天和地的差距。


    “咱来看望负伤的勇士，你随咱爹打仗，因公负伤，咱不能亏待了你，让勇士寒心。”


    朱高炽身后。


    张全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好奇的打量眼前的汉子，没什么出奇的嘛。


    军中多的是能打能杀的猛汉。


    “小的……小的……”


    朱能手足无措。


    心里情绪复杂，任他平时多沉稳，现在也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