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然正专心地听着江晏讲述自己认识明镜的经过。


    他当然并不否认这一点。


    更何况，妖精天生狡诈，内丹还在，真身也在，明镜无论如何也不会就此突然消失的。


    她可是活了万年的大妖怪，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那她这万年，可不就白活了。


    说出去，她是被一个修炼几十年的道士打杀了，那岂不是要笑掉了妖界的大牙？


    这些事情，除了他一开始眼睁睁地，看着明镜在自己怀中消散的震惊和伤心以外，经过这些天的思考和冷静，他也早就想清楚了。


    不过，明镜也不算是用假死来欺骗自己，毕竟那一掌若是打在自己身上，说不定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明镜用一条魂魄来救了自己，他还是很感激和感动的。


    万年大妖的这份恩情，自己只怕是还不清了。


    “这是当然，所以你放心吧，我肯定能救活她！”惠然再一次郑重地向江晏承诺道。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江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们有聚魂珠，又该怎么操作呢？


    范运能用聚魂珠招回孟婧楠的那一抹丢失的魂魄，那是因为孟婧楠本体并没有什么毛病，她就在那里，用本体招魂，很简单。


    可眼下，他们可是对明镜的本体，真身，内丹等一无所知。


    他们要如何利用聚魂珠呢？


    江晏拿眼睛去瞄惠然，只见他沉着冷静，面色从容，她不由得被小道士的情绪所感染。


    她学着惠然的样子，闭起眼睛，开始感受这一处关于明镜的气息。


    明镜被人封印镇压在这处千年，按照常理，应该会留存有明镜的一两丝灵识。


    果不其然，江晏就在那棵树根底下灵敏地捕捉到了明镜的怨气。


    那怨气似乎识别出了江晏身上带有明镜的气息，很自觉地就靠了过来。


    江晏用识海感受了一下，那丝怨气絮絮叨叨，似乎在埋怨自己被封印在这里千年。


    江晏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明镜那用张冷艳绝美的脸说着这些抱怨的话。


    “这处明镜的怨气比较多，若是直接用聚魂珠召回，可能会形成一个暗黑版的明姐姐吧？”


    江晏有点担心。


    惠然自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以明镜强大的妖力，若召唤回来的是个暗黑版的她，那对这处村庄的村民，乃至整个世界，都将是一个灾难性的毁灭。


    更何况她可是被封印了千年，不管她是因为什么而被封印，那她被放出来的时候，也会怨气冲天。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找到明镜被封印的地点，打开封印，助她出关。


    惠然嘱咐了江晏和宋辰安二人稍稍站远一点。


    他双手举过头顶，右手点了自己的额头，引下一道闪电，再睁开双眼时，双目已经变得通红如血。


    他的口中默念了一段话，只见一时间风卷云涌，天地昏暗。


    以他为中心出现了一个金色的法阵，那法阵中图案奇特，是江晏从未见过的。


    金色法阵中的图案由点及面，缓缓展开，光芒大闪，直刺得江晏和宋辰安二人睁不开眼睛。


    可还未等到惠然的下一步动作，他自己却停了下来。


    “奇怪。”惠然满脸不可思议：“这一处的封印眼熟得很，像是我们门派的东西。”


    江晏思索片刻，答道：“也就是你们道士才会封印妖怪，天下道士所用的法术，应该大差不差吧。”


    惠然却摇了摇头：“不对，这种手法，是我们青玄派独创的样式，只不过年久失传，我们这一辈的弟子都没有学过而已。”


    他口中简单说着自己的发现，脸上没有什么表现，可心里却是一沉。


    青玄派一向以灭妖为最终目的，这是自创始人创建门派以来的宗旨。


    师父曾说过，门派的规训是和创始人的经历有关。


    当年创始人曾经被一个妖怪欺骗，自此再也不相信这世界上的任何妖怪和鬼怪。


    所以门派的规训便是见妖杀妖，见鬼杀鬼。


    而青玄派上下从来没有封印妖怪的事情。


    不，也不算没有，自建立门派千年以来，历史上的确有过一件。


    那就是创始人当年封印的那一只欺骗他的妖怪。


    算算时间，和明镜这只万年大妖被封印的时间很接近。


    难道，明镜就是那只被创始人封印的大妖怪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封印还能随便打开吗？


    他犹豫了！


    江晏看见惠然呆站在那里，迟迟不见下一个动作，急了：“小道士，你莫不是突然反悔了？”


    “你要记得，如果不是明姐姐，这会儿你早就死在了那蛇妖的掌下了！明镜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而且我们本也不需要你来用聚魂珠替她招魂，是因为明姐姐为了救你，牺牲了她的那一抹魂魄，我们才投鼠忌器，只能到这里来找回她！”


    江晏的声音又急又怒，声音尖厉，划破了空旷的山谷，远处竟然还传来了阵阵回音。


    “找回她！”


    “回她！”


    “她！”


    这一声声的怒音，彻底唤醒了惠然纠结的神情。


    “我我没有说不招魂，只是”惠然被江晏戳穿了犹豫，脸涨得通红。


    宋辰安适时地拉了一把江晏，温声劝慰道：“如果站在惠然的立场上来思考这件事，他会犹豫一点也不奇怪。”


    “那毕竟是被门派封印的妖怪，他要怎么下定决心，又要怎么去面对门派的质疑，那是需要他自己去消化排解的。”


    “晏晏，相信我，给她一点时间，惠然自己会想明白的。”


    说完，宋辰安就拉着江晏离开了那里，回到了越野车上。


    正值午饭时间，宋辰安殷勤地打开卡斯炉，帮江晏热了热村长送来的鸡汤，又拿出了车载冰箱里的饭，给她简单做了个蛋炒饭。


    “宋总，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江晏正闻着饭香食指大动，不经过大脑的话便脱口而出。


    只是下一瞬间，江晏和宋辰安两人就都愣住那里。


    “我”江晏埋着头吃了两口饭，仿佛不在意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宋总待人温和亲近，对我好一点也不足为奇。”


    宋辰安正打着腹稿组织词汇，岂料江晏这句话蹦了出来，似乎就要全盘否定自己的所有付出。


    他急了，大声道：“不是的，我也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温和亲近的。”


    “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是江晏！”


    “叮当——”


    江晏手中的勺子掉在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