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说的是她小时候的事情，幼儿时期，应该还没到记事的年纪。


    可她偏偏记得异常清楚，那双鬼眼，是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


    小时候的江晏并不懂，什么叫天生带煞，什么叫有阴阳眼。


    她只知道，自己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自然在同龄的玩伴中，就一直是那个被欺负的对象。


    她也经常哭着回去找奶奶诉苦，可奶奶年事已高，除了带着她上门讨要说法，被阴阳回家外，并无他法。


    渐渐地，她就不去找奶奶诉苦了。


    那天只是寻常的一天，江晏又被人推倒在地当马骑。


    双膝磨破了皮，她忍着痛一个人去了小河边清洗伤口，再一个人默默地蹲在地上，对着空无一人的河边哭泣。


    “小丫头，你哭什么？”


    一道女声响起，空洞却诱人，江晏不由自主抬起头看过去。


    一个女人正在河中游泳，浮浮沉沉，像极了溺水时的场景。


    江晏一时忘记了哭泣，死死地盯着那人看去。


    那人长发过腰，飘在水面上，就如同海藻一般密密麻麻。


    长发盖住了大半张脸，江晏又泪眼婆娑，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你来，让我看看。”那人伸出一只手，向她召唤着。


    那只手特别的白，看起来很软，很温柔，对小江晏来说，分外的蛊惑。


    像妈妈温柔的手。


    江晏站起身，向着河中那人走去。


    另一边，小伙伴们早就成群结队地回家了。


    江晏的奶奶在家中做好了晚饭等着她回家吃。


    可是她左等右等，也不见江晏到家。


    天色已经擦黑，江晏奶奶的心中七上八下，慢慢浮起一丝不同寻常的担忧感。


    她解开围裙，匆匆跑到隔壁王二妞家，询问她江晏的下落。


    “我们早就，早就散场啦！寄己回家啦。”王二妞口中塞着一根大鸡腿，支支吾吾口齿不清：“难道她还没有肥家？”


    江晏奶奶心中一沉，转身就往外跑去。


    一边跑，一边喊着江晏的名字。


    “晏晏——”


    “晏晏——”


    江家村虽然在山里，可是村庄依水而建，村里又有大大小小十几口水井。


    村里人吃用大多都是从井水里打水，所以井口有时候并无遮挡物。


    天色渐晚，江晏奶奶害怕江晏是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跌进了哪口井里。


    江晏奶奶顺着路，一口井一口井的找着。呼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惊动了整个江家村的人。


    各家各户的大人们自发地举着家中的手电筒开始帮着江晏奶奶找人。


    江晏虽然天生带煞，可毕竟是一个年幼的孩子。


    她不见了，村里的大人们都很着急。


    找着找着，就找到了河边。


    “在那儿！”王大妞的爸爸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河面上似乎浮着一个小身影。


    江晏奶奶急匆匆地往水下冲去，却被村长一把拦住了。


    “她奶奶，晏晏被水鬼缠住啦！你瞧她的手脚！”老村长神情紧张地举着手，抖着手远远地指着水面。


    众人顺着他的手往水里看去。


    江晏的手脚上黑影缠绕，那分明是水鬼的头发啊！


    江晏奶奶更是激动不已，那可是她心爱的宝贝孙女，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爱了几年的小人儿。


    她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晏晏——”


    她撕心裂肺地呼喊着。


    她想挣脱其他人的桎梏下去救江晏。


    “她奶奶，你别去，水鬼索命，一命换一命，晏晏已经被打上了记号，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老村长声音沉重，叹息着说道。


    “晏晏是我的心头肉啊，我一定要救她！”


    “晏晏——”


    江晏奶奶不顾阻拦，挣脱了几个成年男人的手，直直地往河水里冲去。


    江晏原本已经趴着漂浮在水面上失去了意识，但江晏奶奶进入水里带起的涟漪触动了她的手脚。


    她这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奶奶？”


    江晏看见奶奶正向她走过来，而自己却不知何时飘在了河中央。


    “咕咚咕咚——”


    江晏慌乱极了，一连喝了好几口水。


    “晏晏别动，奶奶来了。”


    奶奶的声音异常地坚定且温柔，慢慢地安抚住了江晏惊恐的情绪。


    小江晏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努力地伸长了手脚，让自己漂浮在水面上。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像是头发。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自己在岸上看见的那一幕。


    那个女人


    “奶奶！”


    江晏刚想提醒奶奶什么，就被一团长发塞住了口鼻。


    一股大力袭来，直直地把她往水下拖去。


    水面下，一张惨白肿胀的鬼脸正一脸狞笑地看着她。


    嘴巴张了张，似乎在对她说着什么欢迎的话。


    江晏奶奶见状不妙，一个大跨步从水里蹦了过来，拽住了江晏露在水面上的一只手。


    岸边的人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除了那团黑影，根本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


    江晏往水下沉去，而江晏的奶奶也往水里沉去。


    “我也不知道我奶奶那个小老太太到底是哪里迸发出来的勇气，竟然敢和一个阴森水鬼抢人。”


    江晏温柔地笑了笑，脸上是宋辰安从未见过的温柔神情。


    “那你很幸运，被你奶奶抢了回来。”宋辰安拍了拍江晏的脑袋，也很温柔的说道。


    “被打了标记的人，是决计不会从水鬼手里活着回来的。”一直沉默着听着故事的惠然冷笑一声，说道：“你奶奶怕是用了什么方法，才把你救了回来吧？”


    江晏沉默了一瞬，才自嘲地笑了笑：“我一条没人要的贱命，亲生父亲弃之如敝屣，可我奶奶却当个宝。”


    江晏当时已经被灌了不少水进肚子，人已经变得半迷糊了，可能再过半分钟，就要淹死了。


    所以，她也没有看清楚奶奶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救了她。


    只记得红光一闪，江晏手脚一轻，口中的头发也被她吐了出来。


    那张鬼脸贴到她的面前，鬼眼渗血，死死地盯着她，如同看着什么猎物一般。


    下一秒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