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寻刚睡醒不久，就被那两个老嬷嬷叫起来梳妆。


    小孩见着她们跟猫看到耗子似的，撒丫子就跑。她以为到了爹爹这里，这两个凶奶奶就不会过来了，没想到她们又追来啦！


    爹啊——


    结果就是应寻没逃脱，被老嬷嬷‘压’上了轿撵。


    一路上，应寻都不老实地想溜走，但是琼花抱住了她。


    小孩可怜兮兮地看着琼花，“琼花姐姐，你和她们是一伙的吗？要把我卖掉吗？”


    琼花也有些不安，但是看到小公主委屈的样子，只能拍着她的背轻声哄道，“公主，不会有人伤害您的，不过等会您见到太后，记得喊皇祖母。”


    “皇祖母是什么？”应寻的词汇显然还没更新到这。


    “就是您的祖母，或者说您的奶奶，陛下的母亲。”


    应寻乖乖点头，但她眉毛依旧揪在一起，她记得那次见到那个奶奶的时候，她好像不喜欢自己。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终于到了慈宁宫门口。


    琼花牵着应寻下了轿撵，一步一步走了进去，望着高大幽深的宫门，应寻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琼花，但琼花只是低着头，并未看她，只是拉着应寻的手微微紧了紧，无声地给她安慰。


    “太后娘娘，小公主到了！”老嬷嬷压着声音道。


    太后坐在榻上，面前的是一个小方桌，桌子上摆着一本佛经，和御膳房刚送来的几碟点心。


    太后微微侧身，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小姑娘。


    “过来。”


    琼花闻言，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应寻的背，低声道，“公主，太后娘娘让您过去。”


    应寻扣着小手，看看琼花，又看看坐在上面的太后，有点紧张。突然她看到了什么，顿时眼前一亮，小心翼翼地小跑过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司鸿，坐在步撵上有些烦躁，一边在担心太后会伤害到小孩，另一边又不是很想看到太后。


    她到底想干什么？


    等司鸿到了慈宁宫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小孩身边跟着的小宫女站在大门口，垂丧着脑袋。


    司鸿心中的不安顿时加剧，脚下的步子也不禁加快了几分。


    他猛地推开大门，就看见应寻坐在太后对面，喜滋滋地拿着点心一口一个。


    皇帝脸上的怒意还未散去，却僵在了脸上。


    应寻本来正开心的吃着，结果就看见爹爹推开大门风风火火地进来了，立即喜出望外，忙从榻上跳下来喊道，“爹爹——”


    小孩很开心，他爹就不是很开心了。


    太后手里的茶杯重重地落在桌上，“皇帝是担心哀家会对你女儿做些什么？”


    司鸿的手被小孩拉住了，他看了一眼正卖力把自己拉向塌边的‘小猪崽’，然后抬头看向许久未见的太后。


    她的样子一点也没变，依旧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不敢！”


    太后闻言轻哼一声。


    两个大人的剑拔弩张，并没有影响到应寻的情绪。


    见爹爹半天拉不动，应寻天真地问道，“爹爹，你不想过去坐着吗？桌上有好多点心，奶奶说都可以给我吃，我可以分你一半哦！”


    司鸿闻言只能僵着身子坐了过去。


    太后坐一边，司鸿和应寻一起坐另外一边。


    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就比如现在，应寻高兴的分享了一块红豆酥给司鸿，司鸿捏着那块红豆酥，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这并不是御膳房的手艺，是太后亲手做的。


    从他搬离太后曾经住过的宫殿后，就再也没吃过这东西了。


    “你当初不是最喜欢吃这个的吗？”太后语气平淡地说道。


    司鸿陡然看向太后，手不禁重了几分，那块红豆酥都快捏碎了，“我并不喜欢，这是司淳喜欢吃的。”


    他比五皇子司淳大三岁，因为是哥哥，再加上他又是养子，所以在当时的太后膝下，自然是谨小慎微。


    他永远只能作为哥哥的形象，迁就保护着司淳，包括喜好同样如此。


    太后显然有那么一瞬间呆滞，然后喃喃道，“是吗。”


    应寻见爹爹手里的点心都快捏碎了，赶紧拍了拍他的手，然后从他手里拿回来了，直接往他爹嘴里一塞。


    “爹爹不喜欢吗？不可以挑食哦！”应寻语重心长地教育道，然后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


    司鸿被点心一下子堵住了嘴巴，那一瞬间他拳头都瞬间硬了，感觉这孩子有点欠教训怎么办？


    但嘴里的点心现在不可能吐出来，他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


    回味着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司鸿突然愣住了，他好像——并不讨厌这个，甚至于是喜欢的。


    那一刻司鸿陷入了迷茫，他一直认为的真的是对的吗？


    他以为太后一直都不喜欢他，他也以为他并不在乎太后。他以前觉得之所以不敢来见她，只是因为对五皇子的死有些愧疚而已。


    但好像并不单单是这样的。


    “爹爹，好吃吗？”应寻仰着小脸期待地问，她很喜欢这些点心，这些点心都超级好吃的，这个奶奶真厉害，会做这么多点心。


    司鸿哑着嗓子，轻嗯了一声。


    “那我可以都给你。”见爹爹突然要哭了的样子，应寻有些慌乱，她从未见过爹爹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因为太想吃了吗？那没关系，她少吃一顿没什么的。


    司鸿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难堪又羞恼，他又想溜了。


    “我们先走了！”


    说着便打算离开，不过这次，他是带着应寻一块跑的。


    甚至于来不及等着应寻的小腿慢慢走，像抢孩子似的直接把她抱着就跑了。


    应寻连忙对那个奶奶招手，“奶奶再见——”


    太后看着皇帝慌乱的背影，以及他身上那个笑得甜甜的小孩，眉间也忍不住多了一丝笑意。


    徐嬷嬷看到太后脸上的笑容后，也不禁跟着一起笑了起来。这么久了，她终于是看到娘娘又笑了。


    司鸿把应寻从慈宁宫抱出来后，便忍不住掐了掐小孩脸，都怪这个小家伙，害的自己刚刚如此狼狈。


    小孩对爹爹的喜怒无常已经免疫了，但是对于他掐自己脸的行为，还是表示了强烈的谴责。结果就是父女两个，一个脸红了一片，一个发冠掉了下来。


    这一天下来，父女俩的关系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地试探，已经变成了相爱相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