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3月1日，一个看上去平凡友善的星期二，第36届格莱美颁奖典礼的举办地纽约市无线电城音乐厅门口却早已人头攒动。


    “我们今天会看到谁？”


    早就安营扎寨的粉丝们翘首以盼，也有幸运地靠近前排的路人正打听动向。


    “最起码有惠特尼·休斯顿！”


    “紫色天鹅绒也会来！”


    “乔琳·阿普尔比在的那个乐队吗？”


    “当然！”


    “我听说还会有比利·乔尔！”


    在这些嗡嗡的细碎说话声里，早有准备的媒体记者已经顺着红毯排成了一长列，架好了长枪短炮，准备迎接从红毯开头走来的幸运儿。


    与此同时，正在加长豪车上坐着的紫色天鹅绒四人却在互相打量。


    乔琳看着史蒂夫说：“如果我们没得奖怎么办？”


    史蒂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回答：“不会的，即使没得奖，我也很确信，我们棒极了。”


    罗德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赞同道：“我们不需要他们确认我们的表演好不好，好吗？乔，孩子们已经做出了选择，《荒诞》光单曲碟就卖出了50万张呢，孩子们才是做决定的那些人。”


    乔琳扭头看了一眼正看着她的罗拉，“罗拉，你觉得呢？”


    罗拉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MamaJo，你可从来不是这种害怕没得奖的人。”


    乔妈妈，这是乐队内部最近给乔琳起的恶作剧外号，乔琳把它主要归咎于罗德那篇该死的“袋鼠妈妈”采访。


    乔琳笑着翻了个白眼，“如果我们从来都没赢过，我或许不会这么在乎，可我们有一座新人奖……”


    “那只意味着你们会有更多！我从主办方那里得到的暗示很积极！”


    旁边一直旁听的乐队公关凯斯笑着打断了乔琳，没让她把格莱美新人奖诅咒之类的话说完。


    “好吧，”乔琳看着镜子随手摆弄了一下头发，“让我们别乌鸦嘴了好运气，把注意力放在表演上吧！”


    “没错，就是这样！”


    乐队四人互相看了看对方，都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


    车停了下来，他们达抵达了目的地。公关第一个下车后帮乐队成员们扶住了车门。


    乔琳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在闪光灯和尖叫声中第一个下车踩住了红毯。


    “哇，乔琳今天的装扮真的帅极了！我从没想过一个人能同时又性感又酷！”


    电视机前准时收看颁奖典礼的安吉拉跟好朋友萨利正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激动地尖叫了起来。


    电视上的乔琳正穿着一件红铜色的类皮质鸡心领低胸吊带马甲，她在上身还搭着一件黑色的透视打底蕾丝长袖上衣，套着一件西装外套，而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的条纹西裤。她那头著名的红色头发正非常蓬松地披散着，搭配着耳垂和手腕上闪亮的金属质地饰品，炫目极了。


    “她的头发看起来就像是60、70年代的时髦女郎，只是不像以前的人一样有那么厚的刘海，”在一旁被女孩们的尖叫声吸引过来的母亲评价道，“我那个时候就搞不明白她们的头发怎么能那么蓬松，还那么有光泽。还有她头顶的那些头发，是怎么恰到好处地蓬出一个弧度的？”


    如果乔琳能听到这位母亲的两句话，她会告诉后者，秘密就是定型水，恰到好处的定型水和一个贵得要命的发型师，两者缺一不可。


    而电视前的安吉拉仰头看向妈妈寻求认可：“妈妈，她是不是特别酷？”


    “当然，瞧，”母亲借机教育道，“自己有成就是多么棒的事情啊，她的乐队都跟在她身后。”


    很有团魂的萨利反驳道：“不，鲍尔森太太，他们是一起取得胜利的。”


    “可乔琳的贡献更大！她写了多数歌，而且她的歌声更吸引人！”


    “但乐队必须一起成功，乐队就是器乐跟人声一样重要！”


    两个小粉丝忍不住争执了起来。


    而电视上的乔琳和队友正一无所知地继续向前走，他们最终在拍照区停了下来，给周边闪个不停的闪光灯摆了不少姿势。这之后他们才走进音乐厅，入座等待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第36届格莱美颁奖典礼，正在纽约直播。”


    随着广播提示音说完，全场的灯光缓慢暗了下来。在全场安静的期待中，舞台中央的灯光亮起，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耳边一同响起了优美动人的歌声——


    “如果我可以留下，我只会是你的障碍……”


    是惠特尼·休斯顿！


    全场瞬时响起了掌声，乔琳甚至忍不住吹了个口哨，惠特尼的嗓音简直就像是一种天赐的乐器，几乎让人想要落泪。这首悠扬美丽的《IWillAlwaysLoveYou》在她那里彻底变成了一首标志性的歌曲。


    更有趣的是，早在20年前的1974年，乡村歌手多莉·帕顿创作并演唱了这首歌，此后这首歌分别在1974年首录和1982年重录时拿下了当时的Billboard乡村榜单第一名。而在20年后，这首歌经由惠特尼的精彩演绎，霸占了Billboard单曲榜第一名整整14周，创下了历史纪录。


    它无疑是首人人都能欣赏的歌，乔琳相信它很可能会成为今晚的大赢家。


    等到惠特尼表演结束后，几乎全场都起立鼓掌了。


    主持人加里·斯丁适时地走上了舞台，接管了局面。他开始调侃今晚到场的大咖们，顺便说了几个自嘲母子关系的段子。随后他说了个有关迈克尔·杰克逊的笑话——“至少那孩子跟他没有血缘关系。”这个明面是在说迈克尔刚刚了结的亲子关系诉讼案，实则又揶揄了迈克尔“虐童”纠纷的笑话立刻招来了不少笑声，同时也有不小的嘘声响起。


    久经考验的喜剧节目主持人面不改色地继续讲着段子，从弗兰克·辛纳屈讲到了比利·乔尔，总算是要进入正题了。


    在他的介绍下，多莉·帕顿和大卫·福斯特一起上台作为颁奖嘉宾给最佳流行女歌手表演颁奖。在撕开信封前，多莉又适时地发挥了自己段子手的喜剧人设，开玩笑地说要代表自己表彰一下惠特尼·休斯顿。


    她说：“二十年前的时候我写这首歌时心痛得厉害，可谁能知道二十年后钱居然能有这么厉害的疗愈作用。”


    说的也是，乔琳附和地点了点头，作为一张全球最畅销歌曲的版权所有人，想必多莉现在数钱都数到手抽筋了吧！这可着实是意想不到的退休保险金啊！


    乔琳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她自己要什么时候退休呢？她是不是也应该在退休前想办法发一张圣诞专辑什么的？像是《LastChristmas》之类的？TheSexPistol都唱过《JingleBells》，尽管他们听上去像是喝得醉醺醺的，要坐着驯鹿车去杀人……


    等到多莉开始撕信封时，乔琳和队友们一起离开了座位，按照彩排时的安排，他们得为接下来上台的演出做准备去了。


    随着惠特尼·休斯顿说完她的获奖感言，舞台上的灯光又一次暗了下去。此时商业广告恰好插入，舞台上工作人员们则紧张地搬运着设备。再过一会儿，舞台上的两侧门打开，出现的就是已经站好各自位置的紫色天鹅绒了。


    在现场观众们的掌声里，乔琳和罗德对视了一眼，同时拨动了吉他弦。


    “一个男人刚刚中了彩票，


    他的心脏过载了，死于第二天，


    就像是布朗尼上落了只飞虫，


    就像是死刑只延缓了两分钟。


    这是不是很荒诞？


    你不觉得吗……”


    清亮婉转的歌声瞬间转入激昂，鼓点和贝斯同时加入配乐，场下观众的情绪也立时被带动了起来，忍不住叫好了起来。而无论他们什么反应，台上的主唱只是自在地拨动着吉他弦，唱着歌，嘴角还挂着胸有成竹的微笑，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嘲讽。


    在舞台一侧站着观看表演的制作人巴拉德忍不住跟着歌声摇头晃脑，这些孩子在格莱美进行现场表演只是第二次，可他们每次的表演都这么驾轻就熟，仿佛他们不是在全美最重要的音乐颁奖典礼上进行直播表演，而是在给自己的死忠粉丝表演小型演唱会一样，那种蓬勃的音乐能量绝对可以打动任何人。


    这就是他为什么这么爱这支乐队，他们真的有种特别的魔力，能让人上瘾。


    而电视机前的安吉拉和萨利同其他电视机前的千万观众一样，正愉快地欣赏电视机上的表演。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总觉得紫色天鹅绒的现场表演比CD听起来还要有感染力。


    “到底是什么不一样了呢？”萨利费解地扭头看向安吉拉。


    “啊，我明白了！”安吉拉激动地一握拳，“是态度、情绪和粗糙感！”


    “啊？”萨利一脸迷惑。


    “他们在CD里表现非常完美，每个音都很准，每个乐器的搭配都和谐极了，所以听起来才那么好听。可是现场不一样！现场是随机发挥的，乔琳对歌曲情绪的处理出现了变化，前后那种从嘲讽到感慨、愤怒再到自我开解的情绪变化非常分明，再加上我们能看到她的表情和肢体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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