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的新生演讲非常成功。


    “成功到了这种地步吗？”


    这是穆尔在一顿午餐的时间里，看到诺亚第五次打发走上来搭话的同学后发出的感言。


    “习惯就好，”明天穆尔就要去跳级考了，诺亚这一餐只拿了碗炖菜，准备一会儿赶快吃完就拉着他回宿舍，“没影响到你吧？”


    “没有……你也太紧张了。”


    能不紧张吗。


    五年苦读，一朝跳级考，他只恨排课时间冲突，自己没法守在考场外面等着，人一出来就抓着他问“题难不难”“有没有信心”。


    角色智力又没有具体数值显示，真能不能跳级他也是开盲盒。


    距离正式开学已经过去了三天，第一天根据天赋二次检测的结果，诺亚、诺兰和穆尔被分在了一个班，伊桑单独去了隔壁班，唐冬的年纪大一些，原本就定好了要到二年级去。


    虽说魔力源的问题几年前就解决了，诺亚看诺兰把手放到水晶球上的时候还会胆战心惊。


    他们的魔素……很脏。


    校园生活和他在玩魔法师剧情线时接触到的没有太大区别，能获得入学资格的孩子大多有魔法基础，老师自然会加快进度，据说在两个月的校内基础课后，就要安排为期一周的外出。


    每逢外出，必遇选项。


    这是某魔法世界资深玩家的经验总结。


    几年里诺亚遇到的跳脸选项框没有一百个也有几十个，多数是穆尔、伊桑他们的，很少有关于诺亚自己的，让他甚至怀疑起了被“附身”的诺亚.霍华德是否还是游戏管控内的角色。


    “说起来，今天下午的基础元素学是不是要和唐小姐的班级合上？”


    回去的路上，穆尔开口把独自埋头沉思的人叫醒：“她的特长不在魔法，分到的班排名靠后，两个班的进度可以一起。”


    “是，昨天洛拉小姐说过，要去中空教学楼的大教室上课。”诺亚的左手插进口袋，摸了摸那片鱼鳞。


    谈起这件事，穆尔算是提醒他了。


    半路试图袭击他、弄坏行李、跑出来弄湿稿子的捣蛋鬼还没惩治。


    昨天半夜，游戏版面的提示音强行把诺亚从睡梦中吵醒，要他选新角色，本来辛苦了一天的学生还昏昏沉沉，看到新职业后，立刻不困了。


    人鱼：威妮弗雷德/威利斯。


    海报上，水蓝色长发的人鱼显露真身，吐出舌尖抵着下唇，小小的长方形里塞不下整条鱼尾，只露了尾巴尖探出海报框外，看着非常可爱。


    实际上，玩过这两个角色的玩家都知道，可爱的外表只是假象。


    这两条鱼小时候在海里捣乱、五百岁了到陆地上捣六年乱、回海里了继续捣乱、要是种族战争发动成功，他们能满世界捣乱。


    除了比他们强的人能幸免于难，其他不管是对手还是队友，都免不了惨遭毒手。


    如果生活遇到瓶颈，就去开一条人鱼职业剧情线吧——这条帖子曾在魔法世界论坛挂了三天首页。


    果然是这个家伙。


    他没有犹豫，选择了威妮。


    原因很简单，游戏中人鱼是母系氏族，想要达成人鱼皇结局必须选择威妮。


    如果说早期是观看设定、中期是培养定向，那魔法世界中，所有角色的后期剧情都走在与种族矛盾相关的路线上。


    人鱼族和人类皇室是两个阵营的决策方。


    把威妮掌握在手里，后期的矛盾就有可能被完全扼杀。


    大半夜为了不打扰备考舍友睡觉，诺亚当时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到小阳台上确定角色、查看威妮的记忆发掘信息。


    他意外发现，她和唐冬在一个班。


    这就好办了。


    在学校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尤其他的身份还是个皇子，贸然接触威妮绝对不会是上策，但同班同学绝对是好身份。


    今天下午的课，不就是绝佳机会吗？


    *


    威妮打了个喷嚏。


    她暂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在缓缓变成另一个人的形状。


    “是受凉了吗？”


    开学三四天没说过一句话的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过来，姑娘和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刚换季，走廊里放着的冰晶石还没来得及撤走，很容易生病。”


    唐冬的容貌放在整个学院都是极为出挑的，东方少女的五官不如贵族小姐们一般深刻，却有玉一般的温和美，特别得让人难忘。


    “没事没事！”她被美人突然的贴近搞得脸红，连忙摆手，结果书又掉了一地。


    大美人脾气看上去真的很好，立刻弯腰帮她捡书。


    还温声道歉：“是我吓着你了吗？对不起。”


    “不、不关你的事，我自己不小心。”


    威妮跟着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把基础元素学课本收进怀里，灰都没拍掉。


    起身的时候，她和美人对上了眼。


    很漂亮的丁香紫瞳色。


    “我是插班生，在这个班里没什么认识的人，朋友在低年级，”唐冬毫不避讳地和眼前的姑娘对视，话比目光更直接，却不会让人有不舒服的感觉，“好巧，今天在去教室的走廊遇到你了……就这么一次也行，你能陪我一起去上课吗？”


    威妮弗雷德活了五百年，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脏跳这么快。


    脸好热，可是不讨厌。


    她不否认，自己有点被美色/诱惑到了，真就一点点。


    这个同学威妮有印象，是和姓霍华德的人类王族一起来的，所以前几天捣乱的时候自己还无差别地把她的行李也弄坏了。


    家里从小到大的教育都是人类不是好东西，满五百岁上岸后她就黑着心逮着人类折腾。


    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后悔的时候。


    “以后你也可以来找我，”威妮终于注意到书上蒙着灰，拍的时候还要回头看唐冬，“我也经常一个人走，结个伴好了。”


    演技高超如唐冬假装自己因威妮的回答愣了一下，随即绽开一个流露出喜悦情绪的笑容：“谢谢你。”


    “不客气。”


    两人一起去了合班上课的教室。


    威妮一只脚刚踏进门，就注意到了最后一张桌子上传来的谈话声。


    “王兄，你看，这是伯莱妮给我寄的信！”平时看起来不好接近、有着可爱面容却不肯多笑的公主殿下正半跪在位子上，“她说她骑士考核通过得很顺利，已经开始训练了！”


    “我就知道她一定行！”


    “都相信她了还这么激动？”诺亚殿下往他身边坐着的人面前推了本书，“记得给她回个信……我从图书馆找的，考前看得完吗？”


    穆尔：“……你就没有担心过我看书看疯吗？”


    诺亚.卡数值大师.霍华德：“我像诺兰信任伯莱妮一样信任着你。”


    穆尔把脸埋到书里去了。


    威妮收回视线，发现身边的唐冬也在看着那张桌子周围的人，问：“你认识两位殿下的，对吧？要过去坐吗。”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话结尾时语气里带了委屈。


    “怎么会呢？”唐冬把课本和笔记本放在了离讲台最近的桌子上，“是我说要和你坐在一起的呀。”


    威妮刚要松口气，突然意识到她接下来的一整节课都得坐在老师眼皮底下，放书的手一抖。


    唐冬：“怎么了？”


    威妮：“……没事，没事。”


    怎么办！


    她还不好意思和美人姐姐开口说换位子！


    整天捣蛋，自己的理论课烂到了极点，去年成功升上二年级全靠魔素天赋的种族优势撑着，坐在这么容易被提问的位置，不是要在姐姐面前丢脸了吗！


    伪装成人类的人鱼小姐苦恼地揪着蓝发，全然没看到身旁“好朋友”眼里的不怀好意。


    一点点小教训罢了。


    两个班的学生陆陆续续到达教室，铃声响起时，这学期的第一节基础元素学准时开始。


    威妮揪头发揪得更厉害了。


    诺亚实在忍不下去，借着唐冬的手阻止了她。


    可以仗着种族优势裸考，但麻烦别仗着种族优势揪头发。


    根据墨菲定律，越害怕的事情越容易发生，这条定律在人鱼身上似乎也能完美生效。


    课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老师果然点了威妮的名，女孩拿着空空如也的笔记本站起来，脑子空白了两秒，然后向同桌投去求助的目光。


    唐冬微笑着对她说——


    加油哦。


    三分钟的等待后，老师让威妮坐下了。


    接下来他没再提问过威妮，喊了后方埋头苦读的穆尔。


    基础知识对已经在魔法师工会入籍的正式魔法师来说简简单单，鲜明的对比让小人鱼后半节课上得极为痛苦，坐立难安。


    她第一次发现，学习不好是一件让鱼为难的事。


    认真听讲会不会比捣乱捉弄人有趣？


    下课铃一打，威妮就精神恍惚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要往外走，书都没拿，唐冬抱着两人份的书追上去喊她，声音被完全忽视。


    就在她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有人拦住了她。


    “请问，小姐您是唐冬的新朋友吗？不介意的话一起吃个晚饭吧？”


    ……


    临近下课的时候，诺亚眼前跳出了选项框。


    久违的，是他自己的选项。


    【诺亚.霍华德从离开王城到现在，经历了不少倒霉事，他一直在追查到底是谁在捣乱，目前为止唯一的线索是抽屉里发现的鱼鳞。正因此他也更疑惑了，人类建立的学院里，是混进了人鱼族吗？】


    【今天的基础元素学课上，他遇到了一个可疑的人，水蓝色的发色在人类中极其稀有，大概率是人鱼族，联想到鱼鳞，你觉得事情可能和她有关，可就凭这个说法错抓概率太大了，犹豫间，诺亚.霍华德的选择是——】


    【1、追上去！竟然敢弄坏我妹妹的行李，宁可错抓不可错放！】


    【2、还是算了吧？我是帝国高贵的皇子，犯不着为了这种小事……】


    双子激推人不等看完内容，没带脑子直接猛戳选项一。


    就是你？


    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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