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一头黑发，穿着板板正正的和服，看起来很有加茂风格。


    冷静冷静，快过年了，说不定是来要压岁钱的，听说现在家里年轻人都挺活泼的。


    阳子从钱包里掏出三万日元递给他。


    加茂宪纪不明所以，他捧着三张福泽谕吉，疑惑地又喊了一声。


    “母亲？”


    还没结束吗，阳子接着默默掏钱。


    男孩反应过来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母亲”


    “宪纪大人——”


    侍从本是带着加茂宪纪回房间，一不留神小孩就不见了，他急忙找了半天，竟然看到小孩和阳子在一起。


    侍从快跑上前，将加茂宪纪挡在身后。


    “惊扰了阳子大人，真是十分抱歉，请您宽恕。”


    阳子没有不快，她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他是谁的孩子？为何叫我母亲。”


    “这个、这个”


    侍从脸上逐渐有汗珠冒出，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清楚。


    阳子不想为难他，让他们先走，她可以别的人那里问道。


    于是现任家主加茂宪真迎来了不速之客。


    “宪纪是有才能的孩子，他和你一样继承了加茂家的赤血操术。”


    “所以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阳子的疑惑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加茂宪真一时间无法解释。


    加茂家从前是唯天赋论，只有具有祖传生得术式的孩子才能继承家族。


    过去的三十年没有一个继承人，而近十年则一下子出现了两个人赤血操术的拥有者。


    在保守派看来，加茂阳子在加茂家所拥有的一切来自于她是唯一的继承人，而加茂宪纪的出现无疑会挑战她的地位。


    将加茂宪纪交到加茂阳子手中，是一种投诚与妥协。


    保守派在委婉地表示自己的忠心，即使有另外的赤血操术可以选择，他们也只会站在她这边。


    而且加茂宪纪年纪还小，让他认加茂阳子做母亲，无疑是把下一代家主也交给了她。


    加茂宪真认真说到：“从此加茂家的现在与未来都将掌握在你手中。”


    显然被讨好的人看不懂他们委婉的诚心。


    阳子无语了，这都什么是什么，她还是让加茂辉查一下吧。


    她转身就要走，加茂宪真突然问道：“阳子，你不会辜负加茂吧？”


    少女步履未停，“这就是我个人的事了。”


    加茂宪真一直知道自己这位侄女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家族责任感，做事只凭个人喜好，没人能命令她，没人能阻拦她。


    都说五条家的六眼任性妄为，无法无天，加茂家的金瞳也一样。


    她的行为准则皆来源于她自己。


    这是一个仅被自己所约束的超级自我之人。


    家族荣辱与她无关，家族的未来也不会被她放在心上。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更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家主。


    可那又怎样？


    她是如此强大又如此年轻。


    加茂阳子注定会成为咒术界太阳一般的存在，而她身上流着加茂的血。


    她的荣耀是加茂的荣耀，她的光辉是加茂的光辉。


    她是咒术界的明日，而加茂是这轮太阳升起的地方。


    加茂辉的效率很快，而话说简洁明了，清楚地给阳子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那个孩子是礼物之类的吗？”


    “不止如此，您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而和加茂家建立更加紧密的关系。”


    阳子脑壳疼，“他父母呢，能不能把人领走？”


    加茂辉：“他的父亲是家主长子，母亲则是侧室，在他检测出能力后就被送离加茂家。”


    咒术师的生得术式虽然是一出生就有，但是并不会立刻显现。


    除去一些特殊的家传，使用者基本都是在出生的几年后陆续检测出术式的存在。


    加茂宪纪就是去年才检测出的。


    阳子抓住了华点：“他母亲去年才离开加茂吗？”


    一年而已应该还认识自己的孩子吧。


    加茂辉摇头：“是在下的失职，三年前登记族谱一事被有些夫人钻了空子，她们将侧室的孩子记到自己名下。”


    所以加茂宪纪和他的生母已经分别三年，那位母亲在离开加茂家后很快就开始了新的生活。


    “把那个孩子带过来，我和他解释一下。”


    她还年轻，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再养一个孩子。


    加茂宪纪小小一只，跪坐在垫子上，背挺得笔直。


    除去偶尔偷看阳子，其他时刻都很规矩。


    阳子没提大人的小心思，尽量简单地跟他解释了自己和他的关系。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原来您不是我的母亲啊。”


    加茂宪纪的脸上出现了很明显的失落之色。


    因为加茂辉的存在，现在庶出的孩子们不会像从前那样备受欺凌。


    加茂宪纪被记在嫡母名下，吃穿用具一律不愁，但更多的就没有了。


    他虽然是个孩子，但也知晓夫人并不爱自己，这种冷淡与厌恶感无法被物质掩盖。


    当被告知自己的母亲另有其人时，他真的很高兴。


    他想自己的母亲肯定会夫人疼爱妹妹一样疼爱他，这种渴望促使他见到自己还是少女的母亲时选择了自我欺骗。


    如果她愿意爱自己，那不是真是的母亲也无妨。


    可是现实如此残酷，没有人愿意爱他。


    他会被送回夫人那里吗，那个感受不到丝毫爱意的地方。


    阳子当然不会那么做，既然已经知道这个孩子的故事，那么就很难对此视而不见。


    但她也确实没有为人父母的责任感，自己收养这个孩子肯定不行。


    “宪纪，是吧？”


    加茂宪纪依旧低着头，通过小幅度地点头来表示回答。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触碰到他的脸颊，少女温柔地将他的头抬起。


    “我是加茂阳子。在你决定好想当谁的孩子之前，先在这里呆着怎么样。”


    和手指一样冰凉冷清的声音，却是加茂宪纪听过最温柔的声音。


    年幼的孩子还不能理解整句话的意思，但有一件事是清楚的。


    眼前的人愿意接纳他。


    强忍的感情似乎找到了突破口，泪珠不断地从眼眶滚落，最终演变成嚎啕大哭。


    “你怎么哭了，我太过分了吗？别哭了。”


    哇哇哇哇


    “你想当我孩子也行，别哭了，我真的不会照顾小孩啊！”


    呜呜呜哇哇哇


    “小葵，小葵，你快过来！！！”


    可靠的侍女小葵很快将阳子从汪洋大海中拯救出来。


    她一边安抚着小宪纪一边和他说明情况。


    阳子几乎不在家里，能够陪伴他的时间非常少，不适合领养他，但她们会为宪纪找合适的领养人。


    最后由宪纪自己来决定和谁成为家人。


    小葵摸摸他的头：“不用着急做决定，慢慢观察，我们都会陪你的。”


    事件告一段落后，阳子还是觉得挺神奇的，遂向五条悟吐槽半年没回家多出一位好大儿。


    “为什么只有我遇到这么离谱的事情，你就不会多个孩子吗？”


    “怎么会没有，老头子们争着给我当儿子呢。”


    “厉害。”


    五条家一言堂不是说说而已，五条悟是真的要处理家族事物的实权派。


    临近年末，年终总结、新年活、动明年的计划等等都需要他过眼，十分忙碌。


    阳子则轻松得多，围观了小伙伴的日程表后更是坚定了不当家主的心。


    五条悟忙着干活，阳子则是沉迷于看文豪野犬。


    没错，就是文豪野犬。


    因为阳子很喜欢乙女作品，所以加茂辉专门买下一个出版社来方便她可以提前看到稿件。


    现已改名为日轮书店的出版社主打女性向作品，但本身也是有文艺作品和青少年向作品出版。


    一次偶然事件，阳子看到了夹杂在新人稿件中的文豪野犬，作者朝雾卡夫卡。


    虽然早了十年投稿，但是内容却和阳子前世看过的一样。


    阳子前世就很喜欢这个作品，现在看到原稿更是迫不及待将它动画化。


    而天选打工人加茂辉看到阳子这么喜欢一部作品，怎么可能只把它动画化。


    电影、游戏、舞台剧、音乐会等一系列企划都在制作中，他还特意从B财团挖走了三条生产线和一众员工准备为这个IP造势。


    第一季动画已在不久前制作完毕，年后就能上映。


    阳子提前收到了碟片，整个新年都在看番。


    正月第一天，小宪纪早早起床等在阳子门口，准备邀请她去参拜。


    可惜并没等到人。


    “阳子小姐不参加初诣哦，宪纪君。”


    小葵笑眯眯地牵起男孩的手，“不过我要去，要不要一起呢？”


    加茂宪纪没有等到阳子姐姐很失望，但是他也很喜欢葵姐姐，能和对方一起去参拜也很开心。


    他好奇地问：“我们要去哪，上贺茂还是下鸭？”


    加茂家和贺茂神社颇有渊源，新年参拜的话一般会选择去鸭川的上贺茂神社和下鸭神社。


    “都不是，我们要去日轮神社。”


    没有听说过，小宪纪接着提问：“那里面供奉的是哪位神明呢？”


    “是阳子小姐。”


    “阳子姐姐？”小孩子的关注点总是很奇怪，“可是阳子姐姐还活着。”


    小葵笑了，“这个嘛，小姐是现世神明，所以才会渡厄救苦。”


    男孩不懂，但是他很开心，能像这样和家人手牵手一起去参拜是梦中才会发生的事。


    身为菅原道真后代的五条家自然也少不了参拜北野天满宫，接连写了三天书法的五条悟已经无法心平气和地拿笔了。


    之后御三家还要开会，年前三场，年后又三场。


    他根本找不到时间去见阳子。


    不过是阳子也去的话，他们不就可以见面了吗。


    “不去。”


    阳子拒绝地很干脆，可是放弃的话五条悟也就不是五条悟了。


    在持续不断的卖惨装可怜下，少女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会议场地是禅院家，主题十分无聊，内容也十分无聊。


    阳子很后悔，不如在家看番，甚至不如出去殴打咒灵。


    身旁的人碰了碰她，五条悟给她做了一个出去的手势。


    两人旁若无人地离席，其他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


    禅院直哉则是恨恨地盯着白发男人的背影，如果视线化作利刃，五条悟早被捅了好几刀。


    他无法忘掉和她相遇的那个日暮。


    无法被日光渲染的金色瞳孔，忍不住想要触碰的流光之人。


    可是禅院直哉根本没机会见到她。


    加茂阳子无论什么活动都不参加，大会小会见不到人，送去的拜贴一律石沉大海，直接上门也从没堵到过人。


    刚才禅院直哉都要走到她身边了，五条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下子把他挤到后面。


    现在两人个又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他也要跟去看看。


    可惜禅院直哉一起身就被他老爹叫住了。


    “坐下，直哉。”


    禅院直哉：我恨，为什么你们刚才都是睁眼瞎，到我这就只剩睁眼了。


    阳子没有来过禅院，不认路，只能跟着五条悟走。


    “去咒具库看看吧。”


    五条家主语气自然地像在自己家。


    阳子：“那算是禅院家的禁地吧？”


    五条悟丝毫不在意：“做生意的还能不让买家看产品吗？”


    阳子有一点心动，比起她那些像批发一样的御守，禅院家才是真正做咒具生意的。


    禅院家的咒具存放地点在一个很偏僻地地方，据五条悟说他去过好几次，路上都没遇到人。


    然而百分之一的概率不等于零，在一个拐角处突然有个女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阳子用眼神质问五条悟，你不是说这附近没人吗？


    五条悟眨眨他漂亮的大眼睛，企图萌混过关。


    他之间确实都没遇到过人，只能说两人运气不好。


    计划失败，总不能当着禅院人的面去他们咒具库观光。


    两人准备折返之时，那个女人出声了。


    “请等一等，阳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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