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自欺欺人

作品:《聂总快追,四个哥哥带夫人跑路了

    施思茵晕头转向的就被庞年请出来了。她的脑袋到现在还晕乎乎的,不知所以。


    所以他最后说的是什么意思?


    和她记忆中的上一次见面的庞年相比,这一次见面庞年敛去了很多锋芒。


    她尤记得自己和庞年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有二哥挡在自己面前她都能感受到铺面而来的兽性。


    对,那时候的庞年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在泸州的时候,庞年给她的印象就是这样。


    可是刚刚,庞年明显温和了很多。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她甚至搞不清楚,是自己经历过地震四十多个小时的相处变了,还是庞年自己变化了很多。


    她自己在情感方面一向迟钝固执。


    糟了,现在可不是细想庞年的时候。哭着跑出去的庄屿宁现在在哪里!


    叶天成刚刚的表现令她十分担忧庄屿宁会想不开。


    宏义还认识她的人不少,施思茵一路上问了好几个人,好不容易才问到庄屿宁的位置。


    她在宏义的地下公共酒吧的卡座上喝酒。


    她可是生着重病呢,怎么会去喝酒!


    想到这里,施思茵不由得加快脚下的步伐。


    庄屿宁坐在酒吧很显眼的位置。重金属乐的声音充斥着全场,施思茵单纯地喊她根本无法让她回头。


    台上的dj开始了今天的蹦迪,人群开始拥挤在场地内。施思茵穿过一个又一个夹缝,终于是到了庄屿宁所在的卡座。


    庄屿宁佝偻着背,像一个机器人一般,重复性地举起酒杯,把酒往嘴里灌。


    施思茵赶忙冲上去抢走她端着的酒杯。


    “谁啊!抢我的酒杯做什么!”


    灌满的酒杯在两个人争执的过程中,全然洒在了庄屿宁的皮肤上。


    透凉的液体好似也惊醒了庄屿宁的精神。


    “睁眼看看!是我啊,施思茵。”


    庄屿宁的背更佝偻了,她窝在卡座里,默不作声。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喝酒!你还生着病,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吗!”场内的音乐声太大,施思茵不得不大声吼着庄屿宁。


    “可是!我现在身体不是最疼的,最痛的现在是这里啊……”庄屿宁点着自己的胸口。


    “叶天成他需要一个不花钱,能省心,还可以帮他喝酒的女人。可我怎么也不能喝啊,我像个见不得光的小丑跑了。”


    施思茵恨铁不成钢,她忘记了庄屿宁的病,狠狠揪住她的衣领。


    “你是不是不仅身体有病,脑子也有病啊!你刚刚也听到了吧,叶天成以为你没来之前说了多少辱骂你的话。你竟然在为了一个根本看不起你的人伤心,你有想过福利院的院长吗!你有想起那些特别爱你的孩子们吗!”


    庄屿宁任由被施思茵拽着。她如同一个被抽去骨架的娃娃。


    一滴水滴到了施思茵的手背上,她一抬头,瞥见了庄屿宁眼角的泪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庄屿宁哭着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不知道啊……我该怎么活着?”


    施思茵松开了庄屿宁。


    她突然意识到,庄屿宁并非自己观察到的恋爱脑一般。或许她自己早就意识到叶天成已经抛弃了自己。


    可是她没多少时间了。身患癌症的她需要找一个活下去的动力,她不能中途去质疑这个动力的存在性。


    不然她会崩溃的。


    施思茵松开手,先前被她攥着领口的庄屿宁顺势倒了下去。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庄屿宁,在只有混乱灯光的氛围中看着她。


    如果当时没有被孟家相认,她离开聂景明后也会是这样的吧。她能短暂地走出来,很大部分都是靠孟家给她的经济支持,以及自己还拥有童媛这样不离不弃的朋友。


    将全部的爱灌输到一个人的身上,渴求一个完全独立于你的人去完全地回报你的爱,这本来就是一种反社会的奢望。


    别人可以对庄屿宁训斥,说她是一个不顾自己的恋爱脑,不再管她。可是她看到庄屿宁的这幅样子,看到了另一条路上的自己。


    男人可以犯错,女人为什么不行呢?从小到大社会灌输给女孩们的,都是爱情。女孩人生最幸福的一天已经被定义为成为新娘的一天,没有成人早早地告诉她们,不被人爱也是可以的。


    社会的不同方面对女性的诱惑,这一切都让女性只能小心翼翼地活着。肆意地、自由地活在阳光下,背后都有一个名为家庭财富的网包裹着女孩。


    没有可以拉你一把的朋友,没有完全信任的朋友,甚至连钱都不太够自己富足的生活完生命中最后的半年。


    她怎么还能对庄屿宁刻薄呢?


    庄屿宁躺在卡座上没有起来的意思,灯光扫过她的脸上,是痛苦的。她死死地皱着眉,牙齿咬着下嘴唇。


    施思茵蹲了下来,她挪到庄屿宁的面前,也不再用吼叫的语气和她说话。


    她离她很近,近到即便身后有聒噪的音乐声,也能确保庄屿宁能够听清。


    “我们放弃吧,放弃制作百事合心旗袍。去看看病,怎么样?我四哥在这方面有认识的人,我资助你治病。”


    庄屿宁咳嗽了几声。


    她再一次抬眸时,黑色的眼睛融入黑暗的背景色里,可施思茵清晰地看到黑色的眼眸里的哀求。


    “不,我不需要看病。我的病是癌症晚期,是现代医疗水平完全拯救不了的病。接受治疗最后的结果大概率是活着的人背上沉重的债务,我不能这么自私。”


    庄屿宁说:“况且,我活下来有什么意义吗?没生病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了,我都生了病还是没有想清。不是说正面迎接死亡的时候,人会在那一刻通透起来吗?”


    庄屿宁又咳嗽了几声,这一次的幅度比上一次的明显要大。咳嗽完,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即使她停止咳嗽,因咳嗽而上下起伏的胸脯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你活着,活着就是最大的意义啊!钱我来出,等你治好了病,用你余生来为我打工偿债。”施思茵说。


    庄屿宁她笑了,可如今她的身体似乎连笑也不允许她。她嘴角的笑容僵硬,必须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挤出来这一点。


    “咳,咳咳咳咳……咳咳……”这一次她没有忍住,开口咳出了声音。


    “庄屿宁!”施思茵赶忙将庄屿宁扶起来,手顺势放在她的后背,轻抚着她,想让她顺下气不至于这么难受。


    “带你走,我现在带你离开这里可以吗?”


    “……”


    她没有回应,代为回应的是咳嗽声。


    施思茵搂过庄屿宁,这也是她第一次拥抱她。她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庄屿宁圈在怀里,她惊觉到庄屿宁的身体竟然这么瘦小。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施思茵的手背上,她下意识地躲开了。液体顺着虎口缓缓淌进施思茵的手心。


    略微粘稠的质感让她的内心升起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血吧!


    “庄屿宁?”她试探地喊了一声。


    “庄屿宁!”酒吧氛围下,她的呼喊淹没在酒池肉林中的人们爆发出来的欢呼。


    “庄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