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越近，李斌的眼神就越兴奋。


    到最后，他亮晶晶的眼眸看向李广，直接尖叫起来。


    “父皇，你听，这里在卖冰块。”


    一路上走来，衣裳都湿透了，所有人香汗淋漓，身心疲乏。


    甚至，李斌都想求老天爷下一点小雨，可天不随人愿，这么热的天竟然不下雨，这可叫人怎么活？


    程铮伸长脖子，眼神透出无限的渴望，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仔细一听，果然听见了小摊贩卖冰块的消息，顿时喜不自胜。


    接连几天的连续赶路，他感觉自己身体内的水分都被蒸发掉了，现在剩下的就是一个干瘪的自己，一个即将燃烧殆尽的大将军。


    但毕竟自己这么多年行军打战，风雨无阻，心理素质强硬，身体倒没什么问题。


    反观李广，一张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隐隐有血丝飞溅。


    整个身子虚弱地靠在马车上，就像一条脱水的鱼，时不时地拿着小扇子扇一扇，拿出手帕擦一擦。


    “陛下，这地方竟然卖冰块？”


    程铮的眼睛里迸发出刺眼的白光。


    据他所知，大乾的冰块有限，而且，冰块从来没有人私自生产过。


    一来，是生产价格昂贵。


    二来，造作过程复杂，很少有人熟知。


    皇宫里，倒是不缺冰块，有人专门提供。


    进入夏季后，在一些特定的日子，宫里会发领冰卡，每个官员可凭借此卡领取冰块。


    但领冰卡的数量有限，在每年的农历五月初一日到七月三十日，凡文武大臣每人每天可获赐冰两块。


    虽然不多，但解夏天的酷暑之热，很是凉快。


    此外，他从不曾在京都城中，看见有人卖冰。


    李斌从人群中挤了进去，指着前面冒着白气的小摊板道：“父……爹，你看，真的是冰块？”


    小摊板上的一个白色的箱子里，赫然陈列着一排排白色的冰块。


    这些冰块晶莹透亮，没有一丝杂质。


    与宫里的冰块相比，似乎更胜一筹。


    宫里的冰块，是用特制的方法提炼出来的。


    有关于提炼冰块，他特意了解过。


    先是开放水库的水，让它结冰，等冰面上可以打滑，完全冻住后，继续放水。


    如此几个来回，方能积累一层厚厚的冰。


    等冰面形成后，命人开凿冰块。


    这个过程繁琐且复杂，像那种笨手笨脚的人，一不小心就将冰块弄碎了。


    有一次，他仗着自己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便撒娇向父皇多讨要几块冰。


    父皇同意了，但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他亲自去取。


    在一个漫天冰封，冰天雪地的日子里，他踩着光滑的冰面上，一下一下地凿着冰面。


    索性，经过一天的开采，终于多拿了五块冰回府。


    从那之后，无论遇上多么热的天，他再也没有向父皇讨要过冰块。


    说起来，都是辛酸泪！


    在那些不为人所知的采冰日子里，他手指被冻得通红，耳朵冻得流脓了一个冬天，脚趾多冻得麻木了。


    ……


    往日，不堪回首，不过，能在此处，看到不用开采就能买到的冰块，李斌心头闪过一阵难以言喻的激动。


    只要是钱能买到的，就不算是事！


    这段时间，因为蝗灾的原因，父皇给各宫都消减了吃穿用度，唯独他一分没减。


    别看皇帝老爹平时对他非打即骂，但在这些方面，真心一点也没有亏待。


    当即，他的手摸上衣袖。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燥热的心。


    买两个冰块降降温呀！


    可是，一摸兜，他发现自己衣袖中空无一物，脸颊瞬间憋得通红。


    “父皇，咱们也买两块冰块来降降温呀！”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李广，拉着李广的袖子撒娇。


    李广的眼眸闪过一丝沉思，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地方，竟然有冰块？


    而且，这冰块雪白透亮，没有一丝杂质，比宫里供应的那些冰块做工还要精细。


    人家这个开采技术似乎更加高明一点。


    看着白茫茫的热气在天空升腾，李广给程铮使了一个眼色。


    程铮立马会意，当即掏出一锭银子，正准备插队，突然想到潮州不允许插队的警告，随即走到队伍的后面，开始排队。


    李斌一脸诧异，疑惑道：“父皇，程将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明了？”


    在他印象中，程铮一直是一个粗枝大叶，做事不拘小节的人，没想到，今日竟然和正常人一样，排起了队伍。


    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岂料，李广只是轻轻勾了勾唇，一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言传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指。


    “嘘！我们回马车上，让他静静等着。”


    “好！”


    李斌转身正要离开，便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人走了过来。


    此人的头发大腹便便，脸上肥肉横陈，走路的时候，一甩一甩。


    手里端着刚从摊主那里买到的冰块，将一块鸡蛋大小的冰块丢进自己的嘴里。


    “好凉！”


    “真解暑！”


    “此冰真乃夏日的解暑神器！”


    这一幕，让李斌直接看呆了。


    从出生起，他就被人告知，冰块不干净，不能吃，只能用来解暑。


    但这人……


    李广也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一脸懵逼。


    这是什么情况？


    冰块，那都是用河水天然行为的冰块，此水也不是很干净。


    而宫中，有些冰块是可以吃的，但这属于他开的私灶。


    每年，冰面开采，都有一些非常安静的冰块，下面的人很识眼色，每每这个时候，总是将最好最干净的冰块拿来孝敬他。


    数量极少，只够他一个人用！


    但潮州这么小的地方，竟有人直接售卖冰块，且这样的冰块有大有小，皆洁白如雪。


    太不可思议了！


    “大兄弟，这冰块可以吃吗？”


    李斌看着狼吞虎咽的男人，一脸疑惑。


    男人点点头，口齿不清地说道：“这冰块干净着呢，怎么不能吃？”


    说完还不忘瞪李斌一眼。


    “好吧!”


    就在李斌震惊的眼神中，男人渐渐走远，李斌的喉咙翻滚，口水不争气地流出来。


    “瞧你那出息，不就是一块冰吗？至于馋成这个鬼样子？”


    李广轻哼一声，扭过头，傲娇地不看李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