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前边一艘大船，估摸着比自己乘的船大三倍不止，在靠荷叶处慢行，那船只前边有个棚子，后边还有船舱。


    前边是两三个小厮在划船，船舱前有一男子在垂钓，边上有个穿得很漂亮的女子，案几边一两个丫鬟小厮在添茶倒水。


    香囊大哥这是怕她会眼红别人吧，叶竹心中又不由好笑。虽然她只是一叶扁舟，但只要是自己心中欢喜的，那多不论多么微贱，言于自己都是高贵的。


    忽的前边那艘船传来争吵声。


    “二郎，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鱼儿上钩了竟还不知？”


    “啊？看到这荷叶荷花，不由想到自己和夫人也犹如这绿叶红花般登对，这才出了神。”


    这艘船上正是孙有才和他的夫人胡氏。


    今日中秋，府上打点之事皆是她婆母所劳，大嫂从中协助，胡氏嫌家事繁琐推说身体不适，又让孙有才在婆母大嫂面前和她唱双簧“夫人这是累着了，打点下人洒扫最是费神，得出门散散心为妙。”这才出来了。


    原本想到郊外庄子上避避，又想起奶娘打探到的话，二郎曾邀约那女东家乘舟赏荷，这便过来了。


    以至于胡氏一听孙有才提到什么荷叶荷花登对，立即来了气，而孙有才那眼睛分明是向别处船只看去的。


    “那二郎怎的往别处看去？”胡氏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案几上一放。


    “我看那胖子动作笨拙地划船便多看两眼罢。”孙有才虚心说着。


    “可二郎一早便开始往那看了，那胖子是护着船上的女子才刚划到前边来的。”胡氏气得起身，转身进了船舱“二郎可得当心，再这么看下去，今后脖子只怕转不回来了！”


    胡氏气愤的程度，船舱前遮挡的竹帘发出的响动可以作证。


    孙有才也不管，只当是风大吹动的竹帘，他夫人娘家的官位没他家的高。主动权还是在自己手里的，一会再进去哄哄便是，虽然自己脖子处还有昨日的指甲抓痕，孙有才想着。


    此刻，孙有才内心正咬牙切齿地骂，“死硕人，怎么哪都有你！看两眼掉你块肉啊！就算掉了又怎样，你满身都是……”


    孙有才正想着，两名小厮扑通一声跳进水中，水面泛起的涟漪很快就恢复平静，只见水下黑影向叶竹的船只靠近。


    天越发转凉，昨夜还落了雨，这阿旺阿财还想着赛游泳呢，孙有才心中想着，慢半拍才想到这是怎么个目的。


    “哎，胖子！”孙有才扔下鱼竿起身快步走到船前喊一声，正要提醒，前边那船已发出了惊叫声。


    叶竹看了前边宽敞的船只，收回目光才发觉她的船只上放三两个食盒，脚都还没能伸直。


    “这个放你们那边吧。”叶竹拎起装着月饼的食盒递给徐安安那只船的闲汉。


    他们那只有一个食盒就送完了，比较空。


    才递过去，不知是自己活动了，还是怎的，船突然就不平衡起来，叶竹张开双手找平衡，脚是一点都不敢挪了。


    可当危险来临，无论如何，总会伤到。


    “啊！”伴随着叶竹这一声叫喊和闲汉的“哎，哎！”声，船翻了。


    叶竹来不及扑通几下就往下沉了，水底一堆混浊物，根本不敢开眼睛。叶竹不会游泳是个旱鸭子啊，原身也没下过水啊！


    何况好像还有水鬼在拉脚！叶竹一惊呛了几口水。


    正在叶竹快要憋不住时，水上方一声巨响，随后叶竹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双绵软带着温度的手拉住。


    叶竹睁开了眼睛，正是香囊大哥，他除了一身横肉，还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叶竹此刻有些讨好地想着。


    没一会叶竹就被拉到水面了，闲汉搭手把叶竹往船上拉，尘埃落定的叶竹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


    “姑娘，你衣裳湿了，我这有几件干的，你快来。”


    心还在惊慌中，就听到有人喊她，叶竹正要看说话的人是谁，和她一样的一只小船已经来到眼前，船上站着个婆子满面笑容看着叶竹。


    “我们小姐经过这里，碰到姑娘落水，歹徒之人已抓到，姑娘衣裳湿透了这人多恐姑娘名声有损，我们小姐派老奴过来接姑娘呢。”那婆子欠身道。


    “啊？我……”这小船说翻就翻，叶竹缓过来细想，人为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可自己也不认识那什么小姐，这么过去有些唐突，万一她把自己卖了咋办。叶竹往那船看去，毕竟能坐大船的不是有权就是有财的，有去无回可如何是好。


    叶竹向徐安安和闲汉两个看去，本是询问的目光，但看到一身湿漉漉的徐安安，叶竹感激又愧疚道“香囊大哥多谢你，快上岸换身衣裳吧。”


    “香水姑娘，天气凉了穿着湿衣裳小心中寒气，两岸的人都看着，众目睽睽之下想来不会有什么事。”徐安安知道叶竹受了惊，不放心来人。


    也是，女子和女子之间只要不牵扯利益应该都是好言相待的，就像现代互相借姨妈巾那样。


    最终叶竹跟着那婆子上了那艘大船。


    “等你换好衣裳了我们再处置那歹人！”


    叶竹一到船上，满头珠花的女子就迎了过来，脸上还有些婴儿肥，说话的语气颇有雷厉风行之感。


    “多谢这位小姐。”叶竹作了个揖。


    这衣裳不是银线就是描金，叶竹穿着心里有些德不配位的想法。


    换好衣裳，擦干头发，叶竹再次道了谢。


    “你来。”那粉黛拉了叶竹，走出船舱。


    船外多了两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浑身湿答答的，正被人拉住胳膊跪着。


    叶竹一看这服色，有些眼熟，不是赵大叔的小厮，是和阿油穿着一致的！是陈有才的夫人派来的！叶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这两个小厮比赛游水，把这位姑娘的船都打翻了，欺负不会水的女子可不中。”粉黛向两旁看热闹的人大喊一声，又向陈有才的船只喊去“那就让我的小厮和他们比比，看我这商人的小厮身手如何！”


    对面船只，那胡氏叉着腰从走到船前，一动不动盯着这边好一会，一句话也没发，奋力甩袖转身回船舱了。


    叶竹清楚看到，那艘船上的女子身旁站着的婆子就是向她打听的那婆子。


    叶竹看着粉黛啐了一口，一声令下，这两个跪着的家丁就被粉黛的小厮一人一脚踢下河。


    两岸的人纷纷拍手叫好，孙有才那只船，却是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杯盏碎地声。


    “叫我粉黛就好。”看了热闹后，粉黛才把目光收回来，打量着叶竹好一会，面色有些微妙的变化“你叫什么？”又往前边的河道看了看“要去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