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竹佯装低落道“祖母。”


    呜咽几声，又道“是竹儿自私了，竹儿就要到年纪谈婚论嫁，想着得赚许多钱来傍身，唯恐将来在夫家抬不起头。”


    叶竹又呜咽几声，还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还是祖母考虑得周到，竹儿竟只顾想着自己。”


    “哎呀。”杨奶奶如梦中被叫醒般，立刻把藏钱的位置附耳告诉叶竹。


    杨奶奶眼圈泛红，摸着叶竹的小脸，心疼道“竹儿会为自己着想是好的，是祖母只顾着眼前没想长远。”说着把叶竹抱在怀里。


    “祖母你会酿酒吗？”得到应允的叶竹顾不上婆婆妈妈，立即兴奋道。


    “会呀。”杨奶奶一脸迷茫。


    “好！”叶竹掰着手指头道“家里的酸笋这几日不卖了，得先做个酒甑，之后祖母酿酒，我负责购买材料，制作容器，定制价钱，推销……”


    叶竹这回要做的是她养母最喜欢的香水！


    需要用到米酒，平日和杨奶奶收摊出摊路上叶竹都在时时留意，米酒价贵……


    所以得自己酿酒，但米贵酒甑也贵，为了尽量降低成本，叶竹这个木匠的养女得使出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做酒甑。


    “可是祖母最拿手的就是腌酸笋酸豆角萝卜干，若是不卖了祖母竟然还有些舍不得呢。”杨奶奶缓缓道。


    “祖母放心，日后定有需要它们的时候！”叶竹拍拍杨奶奶的肩膀，斩钉截铁道。


    杨奶奶并不知道叶竹要做什么，只稀里糊涂地应下。


    刻不容缓，收摊后，叶竹拉着杨奶奶进山找木材。


    为了不让杨奶奶过于惊讶，叶竹是捧着一些启蒙书装着看了许久才动身的。


    反正杨奶奶不识字，叶竹说这是工具书就是工具书。


    木棉树做酒甑，竹子做容器，取松油做蜡，松木做塞子。


    途中叶竹还采了许多木棉花、薰衣草、薄荷之类的。


    下了山，叶竹只略微歇歇脚，满心欢喜把花草摊开来晒。


    茅草屋前那颗白玉兰花花瓣随风飘落，其中一片花瓣不经意经过叶竹眼前。


    经过者无意看到者有心，是啊，这么香的花，叶竹怎能忘了，手起花落，瞬间玉兰树就被叶竹薅了个光。


    杨奶奶正在里屋小憩，屋外的叶竹晒完花后，又向木棉木伸去魔爪。


    叶竹先用借来的墨斗弹好尺寸，接着把木材劈成同样大小。


    测量好角度，又把木材放到平推刨上一推一拉，将木料刨削到平、直、光滑的程度。


    其中两片木材一高一低割出个小方形的孔，这是放接酒槽的。


    在侧面相同的位置钻孔，这便是卯，再做个榫，依次敲打拼接。


    叶竹满意地拍拍手，手灰四起，一个没有上底和下底的圆柱形酒甑真被叶竹做出来了。


    敲打拼接发出的咚咚咚声早已把屋内小憩的人引了出来，她只是倚靠门框，欣慰看着叶竹，嘴里一直念着多谢仙人庇佑。


    次日，叶竹怀里揣着沉甸甸的四百铜币就要出门买米。


    杨奶奶非要同叶竹一起去，叶竹没让，只说出去瞎逛的，所以连推车也没带。


    不知是昨日上山找木材太累还是怎的，杨奶奶昨夜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叶竹就想让她多休息会。


    叶竹转遍整个镇上的米铺，最便宜的大米也要十二铜币一斤。


    两斤大米才出一斤米酒，一斤米酒泡花蒸馏后可做两瓶将近半斤的香水。


    货比三家，叶竹想着进城看看，正好了解了解城里物价如何。


    叶竹不认得路，幸亏她的嘴巴不是含金的，开口向旁人问了问。


    旁人告知她临水镇距离环水城有一个时辰的腿脚功夫，顺着大路直走就是。


    估摸着走了一大半路程，太阳已经明晃晃挂在空中，叶竹的脚步被身后一声洪亮的喊声叫住。


    “姊姊！姊姊！”


    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挎着花篮子，堆满笑容迎上来。


    ”姊姊长得跟花儿似的，姊姊可要买花？”


    叶竹看了一眼花篮子里头的花，倒是挺新鲜的，笑道“你这是到城里去？可有干花？”


    “有有有，不过都在屋里头存着呢，我正是进城卖花的。”男孩激动回答道。


    “怎么卖？”叶竹又问。


    “干花一斤十铜币，鲜花一束六铜币。”看到有卖出去的希望，男孩的笑眼里都是光。


    “哦！过些日我再买。”


    等到香水大卖了，叶竹确实需要买干花。如今就只是问问罢了，毕竟兜里的钱恨不得一铜币掰两半用。


    腿有些累，太阳也很大，说完叶竹又加快脚步继续往前了，她没注意到男孩黯淡下来的目光。


    男孩紧跟了上去“姊姊，我平常都在城里卖花，日后姊姊若需要只管到城里最热闹的苏氏脂粉铺门前找我便好。”


    叶竹这会子倒是对这男孩有些上心了，叶竹拍了拍她灰扑扑的衣裳，道“你看，姊姊这身衣裳，又没有马车坐会有闲钱买花么？”


    叶竹对着男孩失色的眼神，又道“你得挑衣裳颜色亮丽的，马力代替人力的，再者多向那些富贵公子之类的推销。”


    男孩肉肉的手挠挠他圆乎乎的头，小小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小声尬笑道“我是把路上进城的人都问了个遍，能进城，那兜里一定有银钱。”


    好吧，眼前这个男孩脑子还是挺灵光的，叶竹心道。


    但眼前这男孩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像是苦人家的孩子，却一副卖不出花就要了命的样子，叶竹就好奇多嘴问几句。


    男孩只告诉叶竹叫莫递福，跟着他娘住在舅舅家，帮舅舅卖花。


    言来语去，两人就同行了。


    莫递福用余光小心翼翼打量叶竹好一会，又低下头沉默片刻，良久才扭头问道“姊姊瘦瘦小小的，若是有一天有人把姊姊喂胖了，姊姊会恼么。”


    “能吃是福，但是我是不喜欢长胖的。”叶竹笑道。


    能吃自然是福，否则岂不辜负世间美食？可谁不想是个吃不胖的瘦子呀。


    “怪不呢。”莫递福仰起头笑得勉强“我娘总因在家饭菜太好，吃胖了就和我爹置气，然后就带着我回舅舅家减肥。”


    “你娘还真可爱，孩子脾气一般。”叶竹头一回听到这么有趣的事，咯咯笑起来。


    到了城里后，俩人分道扬镳各干各的去。


    叶竹从莫递福口中大致得知什么方位卖什么东西。


    她逛了米铺、酒铺、肉铺等等，意料之中，连同那些快过期的物品也比镇上的贵许多，完好的更不用说，只一个字，贵！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环境影响一方物价啊！


    逛的地方不多，但叶竹已经见了好几个姜氏米行这个字眼，就连莫递福所说的那个苏氏胭脂铺也随处可见。


    最后叶竹去了一个胭脂铺，只在不远处的桥头站站，自己这一身酸笋味保不齐连门都进不去。


    这桥头是卖新鲜瓜果的，叶竹站了许久，终于等得看起来她搭讪得起的女子从胭脂铺走出来。


    “姑娘，里头的香囊可好使？价格怎样？我把自己的驱蚊香囊弄丢了，这会子正要买一个呢。都说脸蛋长得好的眼光也不错，所以就想问问姑娘你。”防止人家觉得她买不起，叶竹还故意把钱袋子拿到手上掂了两下。


    “什么价位都有，上好的便贵一些，次的便宜些，看你需要吧。”那人漫不经心道，说完就走开了。


    这说了跟没说有差别吗，叶竹冲着那人的背影心中嘀咕着。


    叶竹也不逛了，沿着满是饭菜香的街道往回走，还是得到镇上买米。


    城里热闹是热闹，却也是随处可见蓬头垢面的乞丐。


    大一些的酒楼店铺时不时传出乐声、歌声，这些叶竹都听在耳朵里，连同她自己肚子的咕咕咕声。


    叶竹低下头摸了摸自己不争气的肚子，抬头时一眼就看到两层阁楼的一家饭馆。


    叶竹停住了脚步，看着人进人出，听着门口伙计招揽客人的吆喝声，不知不觉出了神，仿佛她的螺蛳粉店铺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