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本就吃得有些迟。


    楚阳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然来到下午一点半。


    想到牛角弓还有那么多道工序没完成。


    他也不再休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收拾一下吧，然后我要继续做弓箭了，你的话……要不要去睡会午觉？”


    迪丽热芭现在并不困，而且她现在迫切地想要消耗热量。


    所以听到楚阳的话，她果断地摇摇头说道。


    “午睡就算了，我想找点事情做一做。牲畜那边有没有需要我做的？”


    “暂时没有，饲料，清水我早上都准备好了。”


    “这样啊……那我能做点什么呢？”


    迪丽热芭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随即，她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


    “对了！我帮你做弓箭吧！比如一些简单的工序，你就可以交给我来。”


    制作牛角弓的工序，大部分都是靠力气来的。


    所以，楚阳下意识想要拒绝。


    可他忽然想到，那么多道工序里，还真有一些细致活。


    让迪丽热芭帮忙，好像也不是不行。


    于是，他点点头，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好吧，那我就安排点简单的事情给你做。”


    “太好了！那我们快点收拾餐桌吧！”


    迪丽热芭一脸兴奋地从椅子上蹦起来。


    只要能消耗热量，不管事情简单与否，她都愿意去做。


    可她不知道。


    即使是简单的事情，也能让直播间的观众感到羡慕。


    【热芭竟然能参与到蒙古牛角弓的制作当中，有点嫉妒呀！】


    【话说，热芭是不是还不知道，蒙古牛角弓是非遗技艺？】


    【应该不知道，楚哥又没跟她说。】


    【不知道更好，等以后知道的时候，热芭会感到惊喜的。】


    【……】


    楚阳和迪丽热芭要一同制作蒙古牛角弓，这是个不小的看点。


    不仅是观众们在议论，节目组的导演也已经决定，把制作过程剪成第二天的宣传片。


    ……


    没过多久，楚阳和迪丽热芭就一同离开了蒙古包。


    看着地上琳琅满目的制作材料，迪丽热芭自告奋勇地问道。


    “我该做点什么？”


    楚阳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从长盒子里拿出一样东西。


    “这个就交给你了。”


    指着他手中黄色的条状物，迪丽热芭又问道。


    “这是什么？”


    “晒干的牛筋。”


    “牛筋？这也是做弓箭用的？”


    “没错，我等会把它砸扁一些。然后你就可以开始撕牛筋了。”


    说到这里，楚阳从工具箱拿出一把铁锤。


    把牛筋放在工作台上，用铁锤不断捶打。


    “砰！”“砰！”“砰！”


    捶打声响个不停。


    原本条状的牛筋，很快就被打成了扁平状。


    捶打声并没有停下。


    又过了好一会，扁平的牛筋又变成了筋丝状。


    看到这一幕，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再次被楚哥的力量所震惊，这可是晒干的牛筋，这么快都砸出筋丝了。】


    【就是说啊！楚哥这一锤子，怕不是能把我头骨直接干碎。】


    【不就是砸个牛筋么，你们会不会吹得太过？】


    【吹得太过？这么跟你说吧，就这根晒干的牛筋，就算放高压锅里都得压一个多小时才能切的动。】


    【……】


    并不是所有观众，都知道把晒干的牛筋砸成筋丝是什么概念。


    不过有人质疑，自然就有人为楚阳证明。


    再说迪丽热芭。


    她知道晒干的牛筋有多硬，她也再次惊叹于楚阳的力气。


    不过她更关心的，还是撕牛筋这项工作。


    如果撕牛筋是字面意思，那应该就是把筋丝一根根撕下来吧？


    这只是猜测，迪丽热芭准备开口问清楚一些。


    这时候，楚阳却低下头在牛筋上摸索起来。


    过了一会。


    一条白色的细线，被他从牛筋上撕扯下来。


    楚阳将这条细线和牛筋都递给迪丽热芭，然后才说道。


    “看到我刚才做的了么？这就是撕牛筋。”


    “你要做的，就是把牛筋全部撕成这种细线。”


    跟迪丽热芭想的一样，撕牛筋确实是把筋丝撕下来。


    她回想着楚阳刚才的动作，低下头一番摸索。


    很快，又一条白色细线被撕了下来。


    好像蛮简单的？


    迪丽热芭抬起头，自信地说道。


    “你做别的事去吧！撕牛筋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说着，她就搬来一张矮凳子，然后坐下开始忙活起来。


    看她这副样子，楚阳好心提醒了一句。


    “撕累了可以休息一会。”


    “这怎么会累呢？放心，我会尽快完成的。”


    迪丽热芭婉拒了休息的提议，她要一鼓作气把筋丝全都撕好。


    楚阳没有再说什么。


    他把那对水牛角放在木桩上，紧接着从工具箱拿出一把锯子。


    先将牛角尖给锯掉，然后顺着牛角边缘的弧度慢慢切割。


    切下来的牛角要贴在弓胎上，所以还得进行加工处理。


    去掉多余的部分，要是太厚了还得修薄一些。


    做完这些，楚阳把切下来的牛角暂时放到一边。


    他要用剩下的牛角，把弓梢和弦垫给做出来。


    弓梢和弦垫。


    一个是用来固定弓弦的，另一个是用来支撑弓弦的。


    牛角有很好的防潮作用，用它做弓梢和弦垫是最佳选择。


    一般来说，要先用量尺来确定弓梢和弦垫的大小尺寸。


    不过楚阳没有用工具。


    大师级的制作技艺傍身，他的眼睛就等同于量尺。


    十几分钟后，弓梢和弦垫就做好了。


    弓梢和弦垫都是一对的。


    看着两两相当的弓梢和弦垫，直播间的观众也是啧啧称奇。


    【大家发现没有？到目前为止，楚哥都没有借助尺子类的工具。】


    【你没看做出来的东西都一样大么？楚哥是不需要借助工具的。】


    【光靠目测就能控制大小和尺寸，这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才有的本事吧？楚哥难道从小就开始练习了？】


    【这谁知道呢……不过以楚哥的牛比程度，说他昨天刚学的我都信。】


    【……】


    楚阳还真不是昨天刚学的，他是今天刚学的。


    当然。


    这种话说出去，也是没人相信的。


    不管怎么样，制作弓箭所需要的牛角制品已经全都做了出来。


    剩下的，就是把它们打磨光滑。


    没有打磨机，楚阳只能用砂纸来手工打磨。


    这是个体力活，也是个大工程。


    楚阳从工具箱里拿出防割手套和砂纸，然后先从弓梢开始打磨。


    “唰唰唰”的声音不停响起，他的手都快磨出残影了。


    与此同时。


    迪丽热芭放下了牛筋和筋丝，然后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她错了。


    她没想到，撕牛筋看似简单，实则非常考验耐心和眼力。


    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已经撕下上百根筋丝。


    可牛筋的主体，才变小了一点点。


    照这样下去，没有两三个小时是撕不完了。


    关键筋丝太细了。


    你以为撕下来的是一根筋丝，实际上这根筋丝还能分成三四根。


    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


    所以越到后面，眼睛就越模糊。


    迪丽热芭只撕了二十多分钟，她就想回房间滴眼药水了。


    当然。


    她并不后悔接下这份工作，她只是没想到弓箭的制作工序会这么繁琐。


    想到这，迪丽热芭抬头看向楚阳。


    发现对方竟然在用砂纸打磨牛角，她更是感叹制作不易。


    跟对方比起来，自己撕筋丝已经算轻松的了。


    迪丽热芭闭上眼睛缓了一会。


    重新睁开之后，就低下头继续开始撕筋丝。


    空地上的两人，一个磨，一个撕。


    他们都很安静，谁都没有开口交流的意思。


    所以，综艺直播也进入了枯燥的阶段。


    直播间不断有观众离开。


    可离开不久，又会不约而同地回来看看。


    显然。


    观众们对直播还是留恋的，只不过都在等待直播进入下一个阶段。


    ……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


    当时针指向四这个数字的时候，楚阳和迪丽热芭在同一时刻抬起了头。


    楚阳看向迪丽热芭，他能从对方眼中看出解脱。


    “你完事了？”


    迪丽热芭闭着干涩的眼睛，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是啊，终于撕完了。”


    楚阳呵呵一笑。


    “辛苦了。我这边也完事了，可以进行组装弓箭前的最后一步了。”


    听到这话，直播间的观众瞬间恢复了精神。


    【终于到下一步了么？太好了，不枉费我看了那么久的打磨环节。】


    【好耶！刚切回直播间就到下一步了！】


    【我也刚回来！不过我想问一下，楚哥身边的东西，不会就是那些牛角制品吧？】


    【没错，这些就是刚才的牛角制品。】


    【真的假的？都打磨的发光了？】


    【手套都磨烂三双了，你说呢？】


    【……】


    随着弹幕的议论，重新回到直播间的观众这才发现。


    楚阳脚边，竟然放着三双破得不成原样的防割手套。


    就连他手上的那双，也差不多快报废了。


    他们原本对打磨牛角没什么概念。


    可能够磨烂四双防割手套，这明显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对了，热芭那边怎么样了？


    刚回来的观众，又把目光投向迪丽热芭。


    他们发现，那根牛筋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大把白色的筋丝。


    粗略估算，恐怕上千根都不止！


    而迪丽热芭也一直在闭着眼睛休息。


    很显然。


    如果说楚阳和体力上的疲惫，那热芭就是精神上的疲惫。


    一时间，观众们肃然起敬。


    非遗技术能够顺利的传承下去，就是因为有楚阳和热芭这样的人存在！


    ……


    休息片刻，迪丽热芭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想把筋丝交给楚阳，却发现对方正在灶台边点火烧锅。


    她有些不解。


    这是累得肚子饿了，所以想做点东西吃？


    带着这样的想法，迪丽热芭走到了楚阳身边。


    她发现，锅里煮的东西，竟然是干瘪的鱼泡。


    分量还不少，都把锅底给填满了。


    楚阳很喜欢吃鱼泡么？


    迪丽热芭回想了一下。


    中午的时候，黑斑狗鱼的鱼泡好像确实是对方吃掉的。


    或许，他真的很喜欢吃鱼泡吧。


    迪丽热芭回过神来，随口问了一句。


    “这些鱼泡，你准备红烧还是跟剁椒一起蒸？”


    没想到，楚阳听到她的话，却摇了摇头。


    “这些鱼泡不是用来吃的。”


    “不是吃的？那是要做什么？”


    “我要用它做胶水。”


    “啊？”


    迪丽热芭大为疑惑，鱼泡能做胶水？


    直播间里疑惑的观众同样不少。


    好在，还是有一些懂行的观众通过弹幕科普起来。


    【大家不要疑惑，鱼泡也叫鱼鳔，鱼鳔胶就是一种比较天然的胶水。】


    【我就是做文物修复的，鱼鳔胶是我最常用的一种胶水，它的粘合度很高，尤其适合粘合木器。】


    【楼上的，同行啊！不过话说回来，楚哥这是准备自己做鱼鳔胶？那不得累死？】


    【为什么这么说？做鱼鳔胶很累么？】


    【那是相当累了，鱼鳔胶是砸出来的，可越砸，胶的拉力就越高，需要的力量也就越大，在我们行业里甚至有这么一句话，叫作“好汉砸不了二两鳔”。】


    【我倒是没听过这句话，不过我亲自砸过鱼鳔胶，不吹牛的说，我是个一米八的壮汉。可砸了不到五分钟，就快力竭了。】


    【……】


    对鱼鳔胶熟悉的观众，你说一句，我说一句。


    每一句话，都透露着鱼鳔胶的制作不易。


    其他的观众看完这些弹幕，很快就把目光全都放在楚阳身上。


    一米八的壮汉都砸不到五分钟，不知道楚哥能坚持多久？


    以楚哥的力气，十分钟肯定没问题吧？


    这个问题，要一会才能得到答案。


    毕竟楚阳才刚开始煮鱼鳔，还没动手砸呢。


    不过趁着煮鱼鳔的时间，他可以把一些零碎的工序给做完。


    比如说把迪丽热芭撕好的筋丝梳理一下。


    这些筋丝要头尾对齐地铺在弓臂上，那么就有必要把它们梳理平整。


    这并不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都不需要迪丽热芭帮忙，楚阳一个人就完成了梳理的工作。


    与此同时，锅里的鱼鳔也煮开了。


    把水倒掉，把锅端到木桩上。


    然后拿出一把木锤，开始不停地捶打鱼鳔。


    迪丽热芭就站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砸鱼鳔。


    直播间的观众，也开始用手机计时。


    五分钟过去。


    鱼鳔被砸得稀烂，已经成了糊。


    十分钟过去。


    锅里终于出现了胶状物。


    二十分钟过去。


    楚阳在此期间加了些水，锅里的胶状物开始慢慢变多。


    三十分钟。


    楚阳不知道抡了多少锤，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


    四十分钟。


    鱼鳔胶越来越多，每一锤下去，鱼鳔胶都会紧紧粘住木锤。


    又过了很长时间。


    楚阳再次挥出一锤，等抬起来的时候，鱼鳔胶把整个锅都带到了空中。


    看到这一幕，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发出惊呼。


    【把锅都带起来了，这粘性也太强了！】


    【我早说了，鱼鳔胶是上等的胶水！】


    【鱼鳔胶真这么难砸啊？我还是第一次看楚哥出这么多汗。】


    【能不出汗么？我们文物修复组的所有壮汉轮流上，也需要大半天时间才能砸出这么多鱼鳔胶，楚哥一个人就砸出来了，还只花了一个多小时，服了，真的服了！】


    【非遗技术真不是一般人能传承的，楚哥辛苦了！】


    【……】


    放下黏在木锤上的铁锅，楚阳露出了笑容。


    鱼鳔胶终于砸好了！


    这也是准备工作的最后一步！


    接下来，就可以用鱼鳔胶来粘合牛角弓的部件了。


    这也多亏了迪丽热芭。


    如果没有她帮忙撕牛筋，正式制作弓箭的时间还得往后推移。


    楚阳将弓胎拿在手中，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色。


    得加快速度了。


    最好在太阳落山前，将这把蒙古牛角弓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