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垂下眼睑，许久才开口：“我与她，是在昂切认识的。


    那时候我刚刚到缅国，人生地不熟，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慢慢摸索。这期间为了能够获得阅历伪装，我做过很多事情。


    我去地下赌场做过打杂，去帮人收过账，甚至还去过诈骗组织做过马仔。


    直到遇到了她。


    她是国内人，也是被人贩子卖到这边来的。我当时正好陪一个老大去歌舞厅收保护费，遇到了她被几个客人追着打，她哭着喊救命，我听着是我家乡话，当时正好我身边也缺个女人来打掩护，所以我那会儿就出手救了她。


    她和姐姐两个人离开家乡出来打工，被人骗。姐姐已经没了，就剩下了她。


    我把她带回去，从此就一直跟着我在缅国生活。我曾经提过，要送她回国内，她不愿意，说我一个人在这边打拼，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她放心不下。


    所以这些年，她虽然和国内的家人取得了联系，但是却也一直没有离开。


    但是到现在已经八年了，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我的身份！”


    说到这里，黑皮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一点上，实在是有些说不通啊！


    “你最近除了和我们见面之外，可还有与国内的同志接触过？”黑皮这么一说，周阳首先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们这种深埋在异国的线人，情报几乎都是不见面传递。而且，即便是家里最亲的人，甚至是父母，都可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真实身份！


    他们这次是因为特殊任务，所以不得不过来和黑皮见面。


    那除此之外呢……


    “要真说起来，一个月之前，我遇到了一个曾经的高中同学。”


    黑皮垂下头，仔细的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才终于抬起头，说起了这段时间来，唯一有可能暴露他身份的接触。


    “他是做外贸的，来缅国拓展业务。


    我们也是街头偶遇，在街上遇到便约着喝了顿酒。正好见面的地方，离我家不远，所以阿霜下班买菜回来，正好遇到了，打了个招呼。”


    “具体怎么样，咱们一起去见见这位阿霜不就得了？”萌萌倒是觉得，眼前黑皮他们的为难实在是很没有必要。


    既然那个女人摆明了有问题，那直接见面开口问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黑皮一愣，不过想到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一定要提早解决，他也就没有多拒绝，十分干脆的点头同意了萌萌的建议。


    周阳按照黑皮的指路方向，车子在有些破旧狭窄的沥青路上行驶，穿过路两旁破旧的店铺小屋，最终拐进了旁边的一个看起来并不算新的小区。


    黑皮下了车先是和门口抽烟的光头男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给他塞了点儿钱指了指这边的车，意思很明显，希望他能帮着看下车。


    收了钱，男人的态度明显的转热情了不少，他忙不迭的点头保证一定看好车，一边直接就搬着躺椅坐到了车旁边，做好了严防死守的准备。


    “这里的情况很复杂，小偷小摸这类的情况很多。


    你们这辆车太显眼，一路上进来已经有不少人都盯上了。这个光头是这一片收保护费的老大，我请他帮忙看车，给点儿钱可以省下不少麻烦。”


    黑皮过来一边带着萌萌她们往楼道里走，一边低声为她们解释他刚刚那一番举动的缘由。


    黑皮的家住在这栋单元楼的六楼。


    阿霜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做晚饭，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她穿着围裙迎出来，却在见到萌萌她们之后被吓了一跳。


    这，好像还是黑皮第一次带客人回家啊……


    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不过慌归慌，她还是没有忘记最基本的待客之道：“我，我去倒水，你们坐，先坐。”


    “别忙，他们坐坐就走。”黑皮却并没有支持她此时离开去忙，而是开口叫住了她：“你也过来，坐下我们说说话。”


    “啥，啥话啊？”


    阿霜有些局促的双手攥着围裙，看着一行人紧张得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你姐姐长得真好看。”


    萌萌突然开口，一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开场白直接让阿霜的脸上顿时血色褪尽，她仿佛见到鬼一般的盯着萌萌，许久才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怎么知道我姐姐的事儿？”


    “她就在你旁边站着呀，你感觉不到吗？”


    萌萌笑了笑，目光落到了阿霜身边那道摇摇欲坠，轻薄得随时都可能消散的魂魄上。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话的真实性，她又继续对浑身发抖几乎快要站立不住的阿霜道：“她穿着一条蓝色的碎花裙子，头上戴着一个浅紫色的发箍，这个模样，你应该不陌生吧？”


    “你，你肯定是弄错了。”


    阿霜抖着嘴唇，半天才挤了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萌萌开口道：“我姐姐她，她从没穿过蓝色的，裙子。”


    “那你自己看！”


    阿霜的否认让萌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不满的看着面前明显是在撒谎的女人，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那个飘渺的魂灵就这样直白干脆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


    已经见过一次大变活人，啊不对，是大变活鬼的周阳他们虽然早就见过比这更为刺激的场面，但是这会儿再见一次，还是难掩脸上的震惊。


    而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黑皮和早就已经被萌萌几句话刺激得濒临崩溃的阿霜可就没有这样适应的机会了，黑皮到底见多识广还能撑住，可旁边的阿霜却是完全受不住这个刺激，直接尖叫一声两眼翻白的仰倒了过去。


    “这，这到底，她……”


    黑皮咽了口唾沫，盯着面前的魂灵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向萌萌，虽然他在缅国这边生活也听说过不少奇闻异事，但是真的大白天活见鬼，这还真是第一次！


    “她是阿霜的姐姐。”


    萌萌看着双眼一直流淌着血泪的魂灵，大约也是看着她现在这情况实在是太飘忽了些，担心话还没说完她就魂飞魄散了的萌萌有些无奈的抬手，给她的魂体稍稍的加固了一下，看着她的状态比起刚刚稳定凝实了不少，才又继续转过头看着黑皮解释道：“阿霜欠了她的业债，所以她才能一直跟在阿霜的身边，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