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乘客,飞机已安全抵达江市机场，飞机将滑行至指定停机位，为确保您的安全,请在‘安全带信号灯’熄灭前不要……”


    寻常下午的江市机场,国际航班在跑道平稳降落,头等舱内，一行人正小心翼翼移动着轮椅上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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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人闭着眼氤氲着散不掉的病气，身姿瘦弱,半个身子笼着淡淡天光,明明二十多岁的年纪，可他皮肤惨白毫无生机，手背脆弱的血管上,隐约浮着许多淡青色针眼。


    细瘦的手腕缠着医疗手环，上面有三个字——


    褚霜降。


    ·


    “韩家这次栽得够呛,也算是解决了一个老害虫……”


    “对了，你活动现场的竞品问题,调查得怎么样？”纪瞳声音在半空一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微微皱眉,“不会真的是韩家拿你去压热度吧？”


    简辞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慢慢点着，几秒后慢慢说道：“韩家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纪瞳点点头，表示赞同：“也是，韩家也不是没有轻重,怎么敢惹惹……”


    简辞声音很稳，带着不同寻常的镇定：“表面看似是活动工作人员的失误，但背后，肯定没那么简单。”


    尤其是,他上场前，林凌和他说了那些话后，简辞更加不解。


    林凌是不是知道什么？


    纪瞳思考了几秒，问道：“你觉得会是简资？”


    简辞眼底深沉，一言不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纪瞳想了一圈，“如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出了任何问题，或者自顾不暇，那他简资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简辞看着消息说道：“褚霜降回国了。”


    纪瞳突然想起前几年的事，气不打一处来，“妈的，简资这种人，就该进精神病院……”


    简辞瞥一眼时间，想起自己今天的安排，准备起身，“走了。”


    纪瞳觉得，简辞心态稳定到无可救药的程度，皇帝不急太监急，“靠，你还真不关心你家的家产？”


    几秒后，纪瞳憋着一股气，妈的，谁是太监。


    简辞起身后，像是想起什么，开口说道，“你要找的人，没有回过江市，这几年，都没有。”


    纪瞳动作顿住，失神片刻，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瞬间蔫了下去，几秒后调整好情绪，“知道了。”


    “青洲马上要周年庆了，很忙，没事别找我。”简辞说完后补充了一句，“所以，你最好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哟，大明星，日理万机啊。”


    纪瞳随意开口，“有空看档案，放我四次鸽子，才出来一次？”


    简辞眉头一皱：“谁？”


    纪瞳不明所以：“你啊？”


    简辞沉默，不明所以。


    纪瞳解释说：“那天我去公馆，刚好就看到你的秘钥登录查看档案，难不成，你还把这样重要的东西给别人？”


    简辞微微皱眉，深思了一下。


    可时间临近④④[，他来不及多想，拿着车钥匙起身离开，“你车我用一下。”


    纪瞳：“哎，我去……你没车吗？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刚说完，纪瞳就反应过来，简辞的车要是上路，那不得风风火火跟上一排狗仔车队。


    简辞有什么事非要自己开车，还不能被别人知道？


    纪瞳有些疑惑：“你去干什么？”


    简辞头也没回，琢磨心中不解的疑惑。


    越来……越不对劲。


    ·


    另一边。


    林凌这段时间，没有什么要紧的通告，又过上了自在的生活，身体倒是养得比上一世好多了，他依旧喜欢睡觉，能躺着绝不坐着，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似乎在最不期待的时候，反而一切都会变得顺利。


    大清早，林凌还在睡的时候，虾米就趴在飘窗边，转着小脑袋，侧着耳朵，听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


    林凌嫌麻雀太吵，透进屋子的天光太刺眼，迷迷糊糊伸手将窗帘拉了拉，都说时间久了，猫猫性格会随主人，但虾米显然没有染上林凌爱睡觉的这一点。


    窗帘拉上后，虾米舔了舔毛，晃晃悠悠跑到林凌枕头边趴着，大概是在想，为什么主人天天不去打猎，还能有那么多好吃的。


    夏季渐渐过去，气温凉爽，时不时下着一点点细雨，是让林凌很舒服的天气。


    林凌在被窝摸索着手机，看着一条条消息弹了出来。


    潘致。


    林凌上一世唯一的朋友，大学时候帮过林凌许多，也是现在林凌唯一联系的大学同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上一世善待过林凌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


    所以，林凌的交际圈子很小，并且都是实打实的患难之交。


    【潘致：喂，小爷我终于回来了！！！】


    【潘致：出来！快出来！】


    【潘致：你不会还在睡吧？！】


    【潘致：终于特么回来了！不用再受压榨了，我直接一整个放飞自我！！！】


    【潘致：说好今天出来的！等你啊！！！】


    林凌看着一连串的消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兴奋，他神情缓和，以前的记忆似乎被唤醒，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啊，都过去这么久了。


    从大学时候的走投无路到全网爆红，再到千夫所指后寂寂无闻，现在历经两世，生活稍微好转起来，一切都过去这么久了。


    林凌回了个“好的”。


    下午，他简单收拾好自己后，就准备出门了。


    晚上和简辞有约，林凌打算和潘致见完面后，就直接去找简辞。


    出门时，林凌瞥见门上自己的便签——[还衣服，简辞。]


    林凌懊恼了一下，立刻去把装好衣服的袋子拿了出来，他有点郁闷，自己记性有点不好，写在门边都差点忘记。


    两件洗


    干净的衣服，散发着皂粉和阳光的味道。


    一件是在和余嚣杰纠缠撕裂衣服后，简辞给的。


    另一件是和卓向阳纠缠被酒打湿后，简辞给的。


    好像总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这一世重大的节点，简辞总会牵扯进来。


    林凌没想通。


    他更没想通，自己竟然可以忘记这么久。


    并且，简辞的衣服为什么只有手洗的标志？


    很郁闷。


    于是，这两件，还是林凌手洗的。


    林凌一只手拎着衣服袋子，另一只手提着个小袋子，出门去了。


    ……


    他到达潘致发的定位后，看着面前的路边摊，愣神了。


    “喂，这里！这里！”


    潘致一脸朝气，生怕林凌看不见，于是疯狂挥舞着双手。


    林凌：“……”


    他有种很不想上前相认的冲动。


    果然，哪怕历经两世，身边人也依旧是那个样子。


    或许变的只有他吧。


    “哇，差点认不出你了！”潘致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咦咦咦，感觉你变化好大！”


    林凌跟着坐在对面，小板凳有些矮，他的腿放得有些局促，“这次回来不走了？”


    潘致喝了口水，摆摆手，“不走了不走了，在大厂被压榨，卷不动了，打算回来开个小店……”


    路边小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小吃更是一样不落。


    林凌给自己点了碗冰粉，抬眼问潘致：“你吃什么？”


    林凌补充了一句：“我请你。”


    潘致眨了眨眼，受宠若惊：“这？啊……请我吃？真的吗？”


    想当初，林凌在大学过得十分拮据，大家平时聚餐他都不参加，现在竟然还能主动请人。


    潘致看着菜单，咽了咽口水：“我可以点烧烤吗？”


    林凌：“点。”


    潘致：“我想试试手抓饼豪华全家福。”


    林凌：“点。”


    潘致：“我……”


    林凌看向潘致，一脸平静：“想吃什么就点。”


    潘致震惊：“林老板大气啊！”


    林凌撑着额头，一脸平静，“我以为，你至少会选个像样的餐馆。”


    “哎，这不是才回江市，钱要省着点花，况且你也……”


    林凌淡淡开口：“其实，我现在过得不错。”


    听到这话，潘致一脸痛苦，感觉自己损失了几个亿似的，“早知道，我就选个好地方……”


    潘致点的餐还没上，林凌的冰粉就上来了。


    潘致撑着桌子，看着林凌，“你只吃这个啊，感觉我多不好意思啊。”


    林凌舀了勺冰粉：“没事，晚上我有约。”


    潘致下意识问道：“谁啊？”


    林凌琢磨了一下，“朋友。”


    潘致表示很震惊，林凌这样的


    人，竟然还能叫朋友出来吃饭，他感慨一句，“你变化真大。”


    林凌：“还好。”


    潘致一边撸串，一边絮絮叨叨和林凌说话，“在南区那边，开了个修电脑的小店，我给你说，第一天我就遭遇事业的滑铁卢。”


    潘致咋咋呼呼：“你敢相信，顾客打了六个电话进行售后，一直找不出原因，明明电脑到店里就是好好的，可是他拿回家就时不时黑屏，往返了好几次，我都要崩溃了。”


    潘致咽下面筋：“最后，你猜怎么着？”


    林凌：“怎么了？”


    潘致欲哭无泪，一甩头撸串，“我跑了十多公里，把他家松的插头插严了。”


    林凌：“……”


    潘致：“所以——”


    林凌抬头：“嗯？”


    潘致绽放一个笑容：“你有空，来玩啊。”


    林凌舀了口冰粉：“哦，知道了。”


    潘致一抹嘴巴：“本来看到你被人说，我还想的是你实在不行，来我店里当店员，最近看到网上各种消息，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出来呢。”


    潘致：“啧啧啧，对付那么牛的人，闹得这么大，你真的好厉害啊。”


    林凌淡淡舀了勺西瓜粒，摇摇头：“你以为就凭我，真的可以撼动卓向阳？”


    潘致脑袋不够用：“啥意思啊？”


    “如果他们想，这件事就会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压下去，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演员而已。”林凌语气很淡，垂眼撑着下巴，随意搅动着碗里的碎冰，“卓向阳还有他背后背景很大，背景大到如果他们想隐瞒的话，我早就被封杀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浮现上次简辞在休息室的侧影。


    在娱乐圈这么久，该懂的道理，林凌都明白，虽然那些事情对大家来说，是震惊三观很炸裂的东西，可是在圈子里面，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没有闹大而已。


    林凌垂着眼，语气毫无波澜，“卓向阳的事情，只能说明，想让他下台的人不少，我只不过就是一个由头罢了，引子而已。”


    他，这一世，能保证自己不会输。


    但漂亮的赢，也在林凌意料之中，不过是惊喜罢了。


    上一世，林凌吃的亏，成为了这一世他自保与立足的资本。


    潘致听得不明不白，感慨道：“你们娱乐圈真复杂，反正我不管，你真的很厉害啊，感觉不管在哪里你都很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想当初，大学一周三份兼职是真猛，当时咱们那个班委太离谱了，凭什么奖学金、助学金和贫困补助不能同时申请。”


    林凌淡然，好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大学那个时候，班上说奖学金、助学金和贫困补助不能同时申请，后来林凌才知道，事实并不是那样，可惜，后面也没有人去追究。


    林凌那个时候兼职的钱加上奖学金，交完祖母的医药费后，每次他手里面就只剩一点点，大学食堂三四块的一素一


    饭，和免费的汤，林凌吃了两年。


    钱啊，要一点一点攒。


    所以大学四年时间，大家眼里，林凌是一个近乎半透明的角色。


    他在班上没有什么职务，不入团也不入党，成绩不是顶尖但总在前排，好像一直很瘦很白，大多时候在校外兼职，看起来很缺钱，寡言少语，不会主动和人说话，和老师关系也一般，集体活动和运动会永远都是凑数的那部分，甚至哪怕缺一两节课，也不会被发现的那种。


    但为什么是半透明的角色，而不是透明人？


    大概没有让林凌成为透明人的主要原因，就是那张让人难忘的脸，和临近毕业爆红全网的经历。


    不过，林凌现在有点无所谓的态度。


    林凌眸光浅淡，有些散漫：“都过去了。”


    潘致试探地问道：你祖母还好吗？??[”


    林凌点头：“嗯。”


    潘致和林凌又聊了一会儿。


    ……


    当潘致还在讶异于林凌变化真大的时候。


    林凌手机弹出简辞的消息。


    [简辞：在哪儿？]


    [简辞：我来接你。]


    林凌看着消息，抿了抿唇，抬手回复。


    [LL：嗯。]


    [LL：-发送定位-]


    林凌定位的地方，是不远处的便利店，他不想给简辞造成过多的困扰。


    林凌舀完最后一勺冰粉，望着潘致，“我要走了。”


    潘致有些惊讶：“啊，这么快？”


    林凌坦然：“和别人有约。”


    潘致有点疑惑：“你说是朋友，但是你这……”


    潘致脑洞大开，恍然大悟，“我靠，你不会谈恋爱了吧？想当初在大学的时候你是出了名的冰块，多少人喜欢你，但是望而却步，到最后一个也没……”


    林凌叹口气，“真不是。”


    潘致一脸不相信。


    林凌结完账，“走了，你慢慢吃。”


    林凌拎起装衣服的袋子，顺手把小袋子塞给潘致，“给你带的，当初……谢谢你的关照。”


    林凌不喜欢亏欠别人，更不太擅长感谢别人，他在这方面有些迟钝。


    潘致笑着摇摇头，手还是很诚实地接过：“哈哈哈都过去了，你这……唉，多不好意思……”


    几秒后，潘致拿出来，看到最新款的电子产品的包装后，眼睛都直了。


    林凌走出几步路后，身后还爆发出潘致的惊叹。


    “我靠，林老板，苟富贵，勿相忘啊！”


    ……


    林凌慢悠悠走到便利店门口的时候，简辞还没有来。


    手机上，躺着简辞两分钟前发的消息。


    [简辞：十分钟后到。]


    林凌想回一个“好的”。


    但手机输入法上方，自动弹出了相关的表情包。


    林凌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一个“猫


    猫划”的表情。


    有点可爱。


    点完两秒后，林凌就后悔了。


    看着聊天界面，想着要不要撤回，他就这样，一直纠结到过了撤回时间。


    又一直盯着聊天界面，直到简辞过来。


    简辞老远就看到了林凌等在路边，身影清淡，好像天边一缕轻云，有些冷燥。


    车窗缓缓下降，简辞望着林凌，“怎么来这边？”


    林凌看到简辞那双眼睛，轻轻垂着眼：“见个朋友。”


    简辞点头：“嗯，上车，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林凌抿了一下唇。


    他看了看车的座位，犹豫了一下。


    一般情况下，林凌习惯坐后排。


    但是现在，只有他和简辞两个人，坐后排好像不太礼貌。


    林凌默默打开前门上车，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后，呼了口气。


    过了几秒，他却发现简辞还没有启动车。


    林凌扭头，刚好对上身边简辞的视线，他投出询问的目光。


    林凌轻声问：“怎么了？”


    简辞启动目视前方，转动方向盘开口道：“以为你不会用表情包。”


    林凌顿了一秒，面无表情：“我……经纪人在用，我拿过来的。”


    简辞：“哦，知道了。”


    林凌：“嗯。”


    林凌看着手机，发现简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给他回了个表情包——[小狗比耶.jpg]


    也很可爱。


    林凌：……


    和简辞并排坐的感觉不是很好，大概是车内空间比较封闭，导致气氛很微妙。


    林凌坐前排不太习惯，他想眯一会，可找不到一个好的睡姿。


    况且，这车好像和寻常的不一样，林凌不是很懂，不敢乱按。


    就这样，林凌眯着眼不说话，看着窗外的风景，沉默了一路。


    真是……微妙的尴尬。


    到达目的地后，林凌跟着简辞坐电梯，直上顶楼。


    江市市中心大厦顶楼，可以俯瞰江市全景，甚至能看到不远处的跨江大桥。


    此时天光渐暗，江市的灯火逐渐亮起，由于天气原因，透过明亮的落地窗，能看到纷纷扬扬的小雨，将夜景朦胧。


    优雅服务员领着两人进入包间，十分热情，“简先生，预订包间，两位这边请。”


    简辞看着林凌望着落地窗外在一旁出神：“走吧，怎么了？”


    林凌慢吞吞说：“有点，郑重。”


    简辞喉结上下滚动说：“这次本来就是感谢你的。”


    林凌点头：“哦。”


    到了包间之后，还没走近，简辞和林凌脚步同时滞住了。


    两人四目相对，望着包间暧昧的暖色灯光，摇曳的烛台，还有缓缓升起的加湿器香氛，雾气氤氲，光影温情，桌上还有……零零散散的玫瑰花瓣。


    林凌：“……呃？”


    简辞迷惑：“嗯？”


    服务生热情介绍，“简先生，这边是咱们餐厅的特别活动，活动期间双人就餐赠送沉浸式……”


    林凌垂着眼，默默扣着手指。


    简辞眉心一跳：“都……都撤了吧……”


    服务生愣了一下：“啊？好的好的……”


    落座后，林凌双手放在桌上，淡淡望着简辞。


    摇曳的烛台和零零散散的玫瑰花瓣被撤掉，但香氛依旧宜人，灯光依旧暖调，映着窗外的江市夜景，繁华收入眼底。


    林凌不是很自在。


    简辞略带歉意：“抱歉，以前没点过双人餐。”


    林凌摇头：“没事。”


    林凌安安静静喝了口水。


    简辞将一个礼品袋推向林凌，“上次在后台，谢谢你给我说那些。”


    接受别人的礼物和送别人礼物，对于林凌而言，那种尴尬的程度几乎相当。


    而今天都遇上了。


    “没事。”林凌拉了拉嘴角，努力挤出一个很浅的笑。


    他瞥了一眼礼品袋，声音散漫：“我好像没有带什么东西。”


    的确，他除了简辞那两件衣服以外，什么也没带。


    简辞说：“这次就是为了感谢你，你为什么要带？”


    “好吧。”林凌说完，又继续问道，“我现在能拆吗？”


    简辞靠着椅背，唇角微微上扬，“拆吧。”


    林凌应了声：“嗯。”


    林凌慢慢打开礼品袋，看到里面是个包装精致的香水礼盒。


    没有什么显眼的标识，也不是常见的包装，看起来是一个林凌不知道的品牌。


    林凌慢慢拿出来后，整个礼品袋里只剩下一个信封。


    很眼熟。


    非常眼熟。


    眼熟到，林凌看到那个信封的第一眼，就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林凌几乎没有犹豫，就拆开了。


    TO林凌：春祺夏安，秋绥冬宁，万事胜意，得偿所愿。


    落款：平仄


    林凌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努力稳住自己的表情，至少旁人看不出来。


    而此时，简辞细细打量着林凌的表情，他以为林凌这样淡漠的人，哪怕会有一点点惊喜或者意外，但是都没有，一丁点没有。


    林凌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简辞视线落在林凌脸上：“怎么样？”


    林凌将信封好好叠好，放了回去，忍不住弯了下嘴角：“挺好的，谢谢你。”


    林凌继续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


    简辞很认真回答：“当时在大漠，看你很关注他。”


    林凌：“哦。”


    林凌放好后，又拆开了香水的礼盒。


    他轻轻嗅了一下，气味很淡也很冷，带着一点点攻击性，像是藏着雪的味道，有点迷离地抽象，薄雾与冰块，清晨与


    月光，都好像不能完全概括。


    像是剥离繁华离群索居，一尘不染的清冷感。


    林凌竟然觉得还不错。


    “谢谢。”林凌很礼貌，或许对于简辞，一直有种特别的礼貌。


    简辞说：“你能喜欢就好。”


    林凌还是忘不掉那张卡片：“为什么不放你的签名？”


    简辞接上林凌的话：“你不是我粉丝，感觉这样不礼貌。”


    林凌点头，觉得有道理，“哦。”


    “那你写一张吧。”林凌抬头，漫不经心注视着简辞，“可以吗？”


    简辞沉默了一下，答应了：“可以。”


    简辞找服务生要了便笺纸和笔，望着林凌：“写什么？”


    林凌慢悠悠说：“就是，刚才卡片上的那段话。”


    简辞试了一下笔的流畅度，低头应声：“好。”


    不知道是什么奇怪心理的作祟下，林凌没等简辞写完，眸光扫过对面的人，眼神清淡又直白：“可以，再写两遍吗？”


    林凌补充了一句：“连着写也没问题。”


    简辞手上的动作顿住，看着便笺纸，思索了几秒，还是告诉林凌，“这三遍连着写，看起来像抄写一样。”


    林凌声音细如蚊呐：“……就是。”罚抄。


    简辞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林凌摇头，盯着简辞，“那重新拿两张纸。”


    简辞点头“嗯”了一声，没问原因。


    还算听话。


    林凌难得心情愉悦。


    简辞埋头认认真真写了三遍，毕竟今天他是来感谢林凌的，这种小要求对他来说也无伤大雅。


    简辞写完后放下笔，把便笺纸推向林凌，问道：“可以吗？”


    简辞的字锋芒尽露，很特别，与林凌骨感凌厉的字体不同，简辞的字带着更多外露的攻击性，浑厚有力。


    林凌垂眸：“可以。”


    等墨迹干后，林凌不露声色，把三张便笺纸连同那张卡片，一起收好放进袋子里。


    简辞把菜单推向林凌：“光顾着说，还没点菜。”


    林凌看着问：“吃什么？”


    简辞：“自助餐，你点吧。”


    这是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选项。


    西餐？法餐？日料？火锅？淮阳菜？……每种选择都有对应的优缺点，简辞不知道林凌口味，于是种类多水平高的自助餐是不二之选。


    林凌看着菜单，默默勾画自己的喜欢的菜品。


    他是很传统的中式胃口，生冷海鲜或者半生不熟的牛排对他来说，是能让第二天难受一整天的东西。


    简辞默默记下了。


    不过，当他看到林凌甜品点了芒果慕斯后，不禁讶异，“你能吃芒果？”


    林凌身姿慵懒：“为什么不吃？”


    简辞：“我记得，你的档案里面，好像不吃芒果。”


    林凌专心致志看


    菜单，头也没抬：“随便写的。”


    简辞不解：“哦？”


    林凌抬头：“因为，我的前经纪人告诉我，厉害点的人物，总要有那么几个特别的忌口，但是我没有，所以就随便填的。”


    简辞挑眉：“没想到，你还挺有趣。”


    林凌掀起眼帘：“没想到，你会看我档案。”


    简辞喉咙发干：“……”


    林凌散着独特的魅力，平时对任何事情看起来漠不关心，于是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就显得非常特别和珍贵，让人想献上一切，拼尽全力夺走全部的注意力。


    仿佛过往的每一帧都被无限放大——


    “简老师，我，记住你了。”


    “我不想死，但，我想赌一把。”


    “你敢说，没有吗？”


    “这么仔细，你观察我？”


    “没想到，你会看我档案。”


    ……


    简辞喝了口水，他第一次生出一种名为迷恋的情绪，那种蠢蠢欲动的心思，更加摇摇欲坠。


    中途，简辞开了瓶红酒，而林凌，恰好也没有拒绝。


    宝石红的酒液在杯壁晃荡，浓郁的果香和微酸的回甘弥漫在舌尖。


    林凌贪杯了。


    不至于醉，只撑在桌面上回神，散漫着双眼将简辞纳入眼底。


    简辞今天身着深色上衣，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得扣到最上方，双腿交叠，明明是高冷矜贵的模样，但却无端裹挟着侵略感，或许是久居高位，他总能生出一种让人臣服的姿态。


    简辞：“迷糊了？”


    林凌摇头：“没有。”


    暖调的灯光下，是快活的氛围，林凌和简辞交流的频率也保持在某个区间，不会因话太多而显得过分热情，也不会因沉默而显得过分冷淡。


    这顿饭吃得很和谐，也很愉悦，至少简辞是这么认为的。


    用完餐后，时间还早，简辞陪着林凌到楼下的商圈逛逛。


    下楼的电梯间里，灯光明亮，林凌视线下垂，盯着某个地方出神。


    简辞突然拉住林凌，“别动，衣服上有东西。”


    简辞捻下林凌后背几根白色的毛发。


    走出电梯后，简辞问：“你养了猫？”


    说起猫，林凌有了一点兴趣，他点点头：“嗯，是只流浪猫……”


    简辞看着那些毛发：“长毛猫？”


    林凌神情缓和，话音散漫：“嗯，是只布偶，叫虾米，很漂亮。”


    简辞问：“布偶也会流浪吗？”


    林凌顿了一下：“它……看不见。”


    “不过挺好的，它很乖。”林凌吸了口气，没等简辞开口，就自己补充说。


    或许他经历过太多不如意的事情，所以总是下意识给缺憾找一个理由。


    “虾米虽然看不见，但是也很会撩，有时候躺在床上，它就不经意地经过，不经意地撩动尾巴，埋头嗅着你的味道，雪白的尾巴轻轻晃动，趴在你身边拂过你的皮肤……”


    林凌眸中映着碎光，“会有点痒。”


    简辞咽了下口水，他几乎能瞬间想象到那个画面。


    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林凌和他说这么多话。


    说起虾米的时候，林凌眼角眉梢都带着柔和，那是简辞平时很难见到的。


    路边的装饰灯明亮，映着斑驳的光影，林凌眯了眯眼，望着简辞。


    “你觉得呢？”


    林凌和简辞距离没有过分亲近，但简辞似乎能感受到，面前空气稠密，氤氲着酒精的气息。


    香气馥郁，躁动而微醺。


    简辞目光追随：“我是该说好，还是该说喜欢呢？”


    林凌散漫地笑了一下：“随你。”


    简辞嗓音低沉：“好，那我喜欢撩人的。”


    “你是在说猫还是……”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