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洋洋愣在原地,拿着手机不知所措。


    “怎么了？”蒋文问。


    郎洋洋摇摇头，捏着手机，想了又想之后还是先跟蒋文说自己有事情。


    蒋文：“去干嘛,我陪你去。”


    郎洋洋：“不用了,我……我姑妈托人给我送东西来，我去拿一下就好。”


    “那我帮你打饭，你回宿舍就可以吃。”蒋文仍旧热情。


    对于这样的热情郎洋洋渴望又恐惧，还平时肯定说不用,然后蒋文又劝啊劝，来回好一会儿才放弃。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郎洋洋就说：“好,谢谢,对了拿我的卡。”


    郎洋洋拿出饭卡递给蒋文,急匆匆地往校门口赶。


    长溪市三中的新校区很大,从高三的教学楼到大门口，走快点也要十分钟左右。


    走过去的路上心情很复杂，他们才认识几天？说过几句话？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跳到让他的爸妈来给自己送东西了？


    郎洋洋焦虑得大脑快要不能思考。


    如果只是网络对面的庄硕来送,郎洋洋肯定二话不说就拒绝，这实在是太唐突太冒犯了。


    可是现在是长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长环境的关系,郎洋洋对长辈都是又害怕又渴望的,他带着冷漠的脸下面也是小心翼翼的讨好,讨不到，就会跑得远远的。


    但是心里总是渴望着，渴望着也有能有长辈的关爱。


    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有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归属地就是长溪市，不用想就知道这应该是庄硕的爸妈。


    郎洋洋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局促过,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按下接听键。


    “喂？您好？”


    “是郎洋洋同学吗？”电话对面是一个清朗的女声。


    郎洋洋嗯了一声：“是的。”


    “我是庄硕的妈妈呀，他拜托我们来给你送东西，马上就到你们学校门口了。”


    “好的阿姨，我也马上到校门口了。”


    “好，那幺儿你找个没风的地方等一下，我到了就给你打电话哈。”


    “谢谢阿姨。”


    挂了电话，郎洋洋深呼一口气。


    庄硕妈妈好像……还挺自然的。


    她居然叫自己幺儿。


    “幺儿……”郎洋洋轻轻念了一下，被这两个字的亲昵感觉充斥着大脑，走路都不自觉快了起来。


    郎洋洋到了校门口，等了三四分钟就看到有一辆家用小汽车停在了学校门口，保安示意外来车辆车子要停在别处，他们又开到停车位上去。


    全封闭寄宿学校不能随意出入，需要有班主任的签字，郎洋洋也只能隔着栅栏在学校里等着。


    远远看到车里下来两个人的时候，郎洋洋捏着拳头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是一个阿姨和一个叔叔，叔叔抱着一床大棉被，阿姨拎了两个大袋子，看着挺沉。


    郎洋洋在


    栏杆旁边等着，站得笔直，脑袋里不断地排练着待会该怎么说话。


    他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沉稳。


    看阿姨叔叔拎着东西，郎洋洋好想上去帮忙，可是出不去，只能干巴巴地站着等。


    “呀，是洋洋吧？”庄说妈妈走近了，笑着打招呼。


    郎洋洋不自觉微微弯腰：“阿姨好。”


    庄硕爸妈走到跟前来：“你好你好，哎呀说得急，我们都没有好好准备，就从家里拿了点东西来，你先凑合用着。”


    “没有没有。”郎洋洋一边认可庄硕妈妈热情又有亲和力，但一边也还是很紧张局促。


    “来，你拿着，快回去吧，天这么冷。”庄硕妈妈把东西递进来，郎洋洋接下，又接了庄硕爸爸递的棉被。


    一下子身上都是东西，视线都被遮挡了。


    庄硕爸爸也说：“快回去吧，快点儿。”


    “谢谢叔叔阿姨，那我月底放假了给你们还回去。”郎洋洋的视线被棉被遮挡，看不见人，只好侧着身体说。


    庄妈妈：“不用不用，你留着用哈，这天气还要冷一点呢，住校多辛苦啊，有什么事儿你再跟你庄哥说。”


    又叮嘱了一下注意身体之类的话，雪越来越大，他们就走了。


    郎洋洋抱着一堆东西，在原地看车子没了身影才挪动脚步，慢慢的往回走。


    你庄哥……


    郎洋洋笑了一下。


    这一路走回宿舍去，身上都积了薄薄一层雪，郎洋洋抱着一堆东西，很惹人注目，路上不少人看着他。


    这种降温的时候有人特地送吃的穿的过来，在学校里自然是顶顶有面的，一看就知道家长很疼孩子。


    路上碰到同班同学在跟别班的人，同学打了个招呼，问他：“你家里人送东西来啦？”


    郎洋洋没有回答，只是对着对方笑笑，鼻子耳朵都冻得通红，眼睛确实闪着水光的，浓密的睫毛上接到一片碎雪，很快被脸上的温度融化。


    同学见他笑着，也笑着说：“要不要我帮你？”


    郎洋洋：“不用啦，谢谢！”


    这句话他常说，但这次格外的轻快，同学也被他雀跃的心情感染，咧着嘴笑：“好，那你小心点。”


    他们在这边玩雪，看着郎洋洋往宿舍走。


    等人走远了，身边的同伴才说：“他今天看起来好高兴哦，是不是他爸妈回来了？”


    同学抿着嘴摇摇头：“不知道。”


    “确实，喂，郎洋洋算是你们班的班草吗？”


    “开什么玩笑，评校草都是在前三的好吗？”


    “哈哈哈好吧，成绩还那么好，真的是六边形战士，就是不爱说话。”


    同学看他一眼，说：“他其实人很好的。”


    同学们都不觉得郎洋洋是真的冷漠，平时有什么忙他都帮，搬东西也搬，请教作业也从来不会不耐心，脸上也是有笑的。


    但总有疏离感，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


    的疏离感，只有热情如蒋文的人才能一直坚持跟他玩。


    ——也可能是为了抄作业。


    回到宿舍的时候头发上还有雪，蒋文见他抱了一大堆东西进来，赶紧帮他卸东西。


    郎洋洋终于能喘口气。


    “哇，这么多东西，我能看看吗？”蒋文蹲下来。


    那两个袋子都是吃的，郎洋洋说可以，然后在床边坐下来，赶紧拿出手机来看。


    庄硕：见到人了吗？我妈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庄硕：听说今天雪很大，走路小心。


    庄硕：我妈说见到你了，那就好，我让我妈给你买感冒药她买了吗？


    庄硕：完了，老师来了，我继续训练了，晚上聊。


    庄硕：图片。


    郎洋洋不自觉嘴角微微上扬，旁边的蒋文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但是他都听不进去，只顾着看庄硕发来的照片。


    是一张操场的照片，操场很宽，远处有一整排高大的梧桐树，还有些叶子没掉，寒风中也有些韵味。


    这就是他的大学吗？每天都训练什么呢？上课都学什么呢？他是怎么想到要去念军校的？


    郎洋洋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成绩是好，但也不知道自己要是上大学，要读什么专业。


    好奇怪的感觉。


    和庄硕这个人，既陌生又亲密。


    “洋洋！炒栗子！！”蒋文嗷嗷叫着。


    郎洋洋终于回过神来，看到蒋文从袋子里拎出来一大包炒板栗，两个躺在床上的同学也坐起来。


    郎洋洋笑笑：“一起吃。”


    郎洋洋在小桌子上吃蒋文给他打的饭，三个室友在旁边啃板栗，一边吃一边聊今天下午考试的题目。


    偶尔跟郎洋洋对一下答案。


    庄硕爸妈送来的除了一床软乎乎的羽绒被，还有两袋面包，一大袋炒板栗，一条围巾一个针织帽，甚至还有半只包着泥巴还热乎的叫花鸡，趁着还热几个人敲开分了吃，水果也有满满一大袋。


    大家都以为是郎洋洋的姑妈送来的，只有郎洋洋知道不是。


    晚自习上到十点钟，郎洋洋急匆匆赶回宿舍，路上看到白茫茫一片的操场，郎洋洋看了看，突然好想拍张照片。


    回到宿舍快速洗漱就钻上床，铺开羽绒被钻进去，羽绒被在下面，原来那床在上面，两床被子压在身上很有重量，羽绒被也很保暖，很快就暖和起来。


    郎洋洋面对着墙壁侧躺着，拿出手机看扣扣。


    傍晚给他回的消息已经有了回应。


    庄硕：不用客气，我爸妈很热心的，别有负担。


    庄硕：吃感冒药了么？


    庄硕：我躺上床了。


    郎洋洋回复。


    yyyyy_：吃了，以后不用跟你爸妈讲了，太麻烦他们。


    庄硕：都说了别客气，你爸妈在外地吗？


    yyyyy_：嗯。


    郎洋洋很少跟人提自


    己的父母，说出来跟苦情电视剧一样，想着转移话题。


    昨晚以为庄硕对自己没有意思，但是今天看好像是没有，郎洋洋还记得昨天的照片。


    说句老实的话，要是按照现在身边的女同学喜欢的花美男标准看，庄硕算不上帅哥。


    他是硬朗的健康的，甚至是有点糙的。


    但蜜色的皮肤和健硕的身材也很吸引人，尤其是gay的审美，郎洋洋也是。


    照片里他开朗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不像身边这些中二的同学。


    郎洋洋是有点寡淡，但不是阳|痿。


    青春期的男孩，有几个不思春的，更何况庄硕对自己这么热情，连父母都惊动了。


    他爸妈看起来也是很好很热情的人。


    列表里那个同志交友群不断有新消息，夜深之后大家都在网络上纾解着寂寞。


    说着平安夜的聚会计划，群里西南四省的人很多，长溪市也有人组织。


    yyyyy_：群里说的平安夜聚会，你去吗？


    庄硕：你去吗？


    yyyyy_：我上课呢。


    庄硕：是哦，那我也不去，有点怕他们。


    yyyyy_：为什么？


    庄硕发个流汗的表情来。


    郎洋洋窝在被子里笑，被他那句“那我也不去”撩得有些荡漾。


    他不会……


    yyyyy_：对了，你是怎么跟你爸妈说我的？


    庄硕：网上认识的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