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9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晚安的备忘录》


    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今晚的用品，水泥地上被他们摆满了灯，小村庄瞬间温馨起来。


    张帮辉在草地上搭着他新买的帐篷，最后搭好了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转过头问盛似阳他们：“你们不睡帐篷吗？”


    “没，不习惯在外面睡，先回去了啊。”盛似阳揉了把松软的头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拎着黎挽安准备走，又回头问另外两个，“你俩走不走？”


    陈毅说不走，他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过夜，必须要好好体验，丰富他人生的经验，其实主要是今晚林雨音也在，裴林清没带装备，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三个人抬脚准备回去。


    裴林清扭了扭胳膊：“真的累死我了。”


    “被蚊子咬到了…”


    盛鹰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喝得醉醺醺的：“诶，哥，把我也顺回去呗。”


    盛似阳没应，和黎挽安裴林清并排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后，盛鹰站在原地接着喊：“咱爸叫你国庆回家吃个饭！”


    …


    盛似阳充耳不闻，单手揣兜里，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和两个人讲话，他不是这样没礼貌的人，所以黎挽安有点疑惑，停下刚才的话题，问：“你不理理他吗？”


    他扬眉，摇头。


    三个人是坐夜班车回去的，上车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裴林清玩得太疯，靠在黎挽安肩膀上睡着了。


    盛似阳坐在她前面，也不知道睡了没，但黎挽安觉得他自从见到盛鹰后气压就很低沉。


    “盛鹰是你亲弟弟？”


    “陈毅说的话你很好奇么？”


    两个人一起开口的。


    冗长的安静后……


    盛似阳问：“你想听吗？”


    竟然这样问了，他就是想说的，黎挽安点头：“想。”


    …


    他也点头，懒洋洋地靠在座椅背上，语气听起来还挺轻松，像是讲一个故事：“盛鹰呢，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俩就差了一岁。”


    他低下头，黎挽安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他说：“七岁那年我妈出轨。”这句说完后他声音无奈了几分，叹了口气，似乎是释怀了，“她跑了，剩下我爸带我和我外婆，一开始大家关系还算融洽，后来他一个男人又忙里又忙外，要照顾小孩，还得照顾老人，而且也耐不住寂寞。”


    “在我妈跑了不到一个月后，他又找了个女人。”


    听到这黎挽安深吸了口气，看向窗户里少年的倒影，但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当时不怪他，我觉得可以理解，但是当时他打算直接抛下外婆，要带我去另一个家庭生活，这我做不到。”


    “再后来，他索性就扔掉所有累赘，把我跟外婆都留在滕夕巷，自己去另一个世界，那时候我才知道，早在我妈跑之前，我爸就先出轨了，甚至连孩子都只比我小了半年，孩子也就是盛鹰。”


    “盛鹰也被他们惯坏了，从小就是个坏种，虽然我知道，我说这话去贬低他挺没意思的。”


    他沉默片刻后，声音带了点沙哑和哽咽，继续说：“但是我外婆，是被他害死的。”


    黎挽安盯着车窗里他的倒影，听到这句话有些不可置信：“什么？”


    还没等他解答，裴林清就醒了。


    靠在肩膀上的人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没什么精神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


    盛似阳垂头轻笑了声：“没什么，快到家了。”


    “累死了，我们去找家店把照片洗出来吧。”裴林清伸伸腿，侧过身去把相机拿出来。


    黎挽安笑着去点她的鼻子：“现在都凌晨了，哪有店给你洗哦。”


    盛似阳：“备几份发给我。”


    第二天是星期天，昨天裴林清是在黎挽安家过夜的，因为太晚回去敲门会把她爸妈吵醒，干脆就没回去了。


    夜里黎挽安梦到冯馨了，其实她对妈妈没什么印象，因为冯馨去世的时候她还不记事，她一直觉得，如果她还有妈妈的话，一定会很幸福，可是盛似阳有妈妈，似乎也不是很幸福。


    …


    阳光透过窗外的繁茂绿树，为黎挽安的房间镀上一片斑驳光影，她的房间空荡荡的。


    “老鼠药老鼠药，老鼠路过当场死掉…”


    外边有卖水果的老人吆喝着，对面的王婆婆在喊孙女回家，还有自行车轮咕咕滚过的声音。


    黎挽安揉了揉眼睛，昨天夜深了才回家，她晕乎乎地躺在床上，抱着玩偶发呆。


    躺在右边的裴林清双手撑着下巴，看她出声：“醒了？”


    她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把玩偶都扔了：“哎呀，你吓我一跳。”


    “哈哈哈哈哈，你忘记我来你家睡啦？”


    裴林清捋了把头发，从床上爬起来：“去洗照片吧，前边拍了张合照我想夹手机壳里。”


    “好。”


    两个人一共洗了五十七张照片，还有一张专门去复印了二十多张，是所有人的合照，裴林清打算星期一带给他们。


    黎挽安手里拿着刚洗好的两张照片，举起手对着蓝天摆弄，眯着眼欣赏，觉得拍得好好，说了一句：“好贴心哦。”


    “那是天然的啦。”


    她微博发了九宫格，这个月以来第一次更新，裴林清很快就抢到了沙发。


    评论区。


    小清清清：【第一次参观卢浮宫，我已经不觉得震撼，因为我的蒙娜丽莎刚刚更新！】


    裴林清发完评论后去搂着她，粘人得像只猫：“安安，我感觉我就像追星成功了一样。”


    “我算哪门子的星呀。”


    裴林清又去看那条微博，很是满意，滑到评论区后，皱眉，嘟囔着：“这哥们是谁啊，从我关注你开始，他就天天当首评了，不过今天他没抢过我，嘿嘿。”


    店里的大叔扬音问：“姑娘！这张照片要印几寸的？”


    “来了来了，我看看！”裴林清连忙跑进去看。


    黎挽安站在店铺外面，也去看那个账号，确实是从她五年前注册起，这人就一直关注她了，还是个铁粉。


    黑色的头像，id是s，就关注了她一个人，几乎每条动态他都没缺席，发照片的时候这人就点个赞，偶尔她会发发牢骚，s就会评论。


    她把动态往下滑。


    刚回春沂的那天黎挽安有发一条。


    【被贬小县，似乎有些不开心，但好像又有点开心。】


    只有她自己知道，开心是因为不要再每天被黎川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那条微博s就有评论，黎挽安视线停留在那处首评，凌晨三点，他说“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祝你在小县也过得开心，祝好运。”


    黎挽安没有回，因为评论实在是太多了，她也不会一条条翻过去。


    裴林清整理完照片，从店里出来挽着她的手：“走吧，回家，顺便把照片带给盛似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