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9


    “第一次叛逆。”


    —《晚安的备忘录》


    周六那天班上几乎所有人都去了。


    黎挽安打了个电话问黎川能不能去，毕竟是要去小村庄里看的，可能还得住上一个晚上，之前黎川管的严，她没在外面过过夜，而且以她的性格没有经过黎川的同意是不会随便出去的。


    “不行，你一个人在家好好住着，得注意安全。”


    这是黎川的原话，也是她意料之中的话。


    她有点小失落，滑到班群的页面，和其他人交代了一下。


    裴林清得知这个消息后，觉得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说也不去了，来家里找她。


    早上八点半裴林清到她家。


    “开门开门～”


    黎挽安停下指尖的旋律，轻轻扭了扭脖子，从书房里走出来，去开门。


    “你怎么天天练琴啊？”裴林清一进门就脱了鞋，看见书房里的灯还亮着，随口问了句。


    黎挽安拿了双拖鞋给她，边走边回答她：“养成习惯啦。”


    确实是养成习惯了，从小黎川就培养她各种技能，有时候她在琴房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一个人孤零零弹同一首曲子一遍又一遍，没流畅地弹完不能吃饭，也不能睡觉。


    但她不喜欢弹琴。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只是黎川的一厢情愿，冯馨在她一出生就去世了，因为产后抑郁，吞药自杀了，黎川希望她能像她妈妈冯馨一样，信手钻来就是一首曲子，在舞台上耀眼夺目。


    所以即使这间屋子没有琴房，黎川也在书房安排了一架钢琴。


    裴林清跟着她去书房，往四周瞧了眼，忽然感慨：“我觉得这样好累啊。”


    黎挽安搬了把椅子给她，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嚼口香糖，又问：“你昨天不是说想去的吗？怎么突然不去了。”


    “我爸说不安全。”


    裴林清努了努嘴：“没想到黎总管这么严。”


    两个人在书房坐了两个小时，一个静静地弹，一个认真地听。


    结束后裴林清选了部电影，悬疑剧，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了一个下午，特别无所事事。


    直到傍晚六点钟，陈毅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应该是在外面，周围挺吵的，电话那头，混合着杂音：“你们俩在哪啊？到底去不去？”


    裴林清听不太清他说话，开了免提：“不是说不去了吗？”


    “什么时候？”


    “早上在班群说的。”


    “哦，我没看。”


    …


    陈毅旁边还有人，电话被人拿过去，听声音是盛似阳，语气散漫惯了：“黎挽安呢？”


    裴林清看了眼身边的人，黎挽安视线还停在电视屏幕上，听到自己被点名，她又看过来。


    裴林清替她回答：“也不去。”


    ……


    “滴——”


    电话被挂了。


    裴林清看了黎挽安一眼，两个人无声对视。


    “这家伙挂电话真够速度的。”


    _


    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人敲门。


    黎挽安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套了双鞋去开门。


    门被打开。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笑嘻嘻的没什么正形，探着头往里面看，是陈毅。


    一个神情淡然，嘴上挂着浅浅的笑，不慌不忙对上黎挽安的视线。


    是盛似阳。


    裴林清看清来人后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们这是瞬移吗？”


    陈毅走进来：“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就在门口嘞。”


    “他们说晚上七点出发啊，你们要是去的话就一起去了。”


    裴林清叹了口气：“晚安她爹不让去。”


    盛似阳闻言脚步顿了顿，抬眸看向面前的人，女生走在他前面，只能看见个背影。


    陈毅脸上有些疑惑：“还有这种事，咱多多少少都成年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又问：“你们在家干嘛？”


    裴林清朝书房的方向点点下巴，随即看了黎挽安一眼：“她前面在练琴，然后我们又看了会儿电影。”


    陈毅：“这么自律。”


    几个人都往书房走过去，陈毅是第一次来她家，特别好奇，裴林清已经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盛似阳上次来就注意到了，路过房间的时候，书房很显眼的一架钢琴立在那里，在落地窗旁边，他当时脑补了一下她弹琴的画面，就在脑海里想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又继续往门口走了，去买药。


    黎挽安眉眼弯弯的，回过头说：“桌上有水果可以吃。”


    “好。”


    陈毅站在琴旁边，很是期待的模样：“来一曲听听呗。”


    “好。”


    她避开了从小到大弹的最多次的那首，因为不喜欢，选了一首前几天刚练的谱子，《夏至未至》的前奏，很简单也好听。


    盛似阳倚着书房的墙，和两个人一起静静看着。


    书房的窗户没关上，阳光被融进窗里，微风起，旋律奏。


    窗外的香樟树上，蝉鸣聒噪无味，在盛夏叫嚣个不停，似乎在诉说着燥热，却被音符掩盖，绿叶的倒映在琴面上浮现，摇摇欲坠，带着光的闪耀。


    一阵风吹过，窗帘被撩起一个小弧度，女孩的碎发也随风起，一小片被阳光晕染成黄色，神情专注认真。


    指尖跃动，音符奏成一曲，流入盛似阳的耳朵，他想起七岁那年。


    也是在这样一个夏天，外婆和他坐在院子里，隔壁的女孩弹着琴，一切都那样的恰到好处，那一刻他觉得这个世界都是温暖的。


    最后一个音键落下，黎挽安轻轻地收回手，回眸对上他的视线，四目相对，那瞬间仿佛时间都静止。


    一秒后，二人皆是淡然一笑。


    陈毅沉浸在琴声里，反应过来后鼓掌：“喔！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太牛了！”


    裴林清笑了，过去揽着黎挽安：“你以为。”


    陈毅想到刚才的场景，很没有情商地问了一句：“刚才看你坐在那儿好瘦啊，多少斤？”


    裴林清：“……女孩子体重不能乱问。”


    “有没有一百斤，我之前听他们女生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


    陈毅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盛似阳一掌，他笑着，阻止了这个话题但也没让陈毅尴尬：“你这人，瞎扯什么。”


    随后又把人扯过来，低声说：“别瞎问问问，还乱给人下定义。”


    陈毅忙点头：“知道咯知道咯。”


    黎挽安从位置上站起来，把刘海夹到耳后，也没有一直纠结于刚才那个问题：“好啦，再找一部电影看看吧。”


    最后四个人选了一部15年的电影，台湾的，《我的少女时代》，电影上映那年黎挽安就和金瑾去看了，今天忽然就想重温一遍。


    四个人又窝在沙发上，陈毅和盛似阳坐在左边，黎挽安和裴林清坐在右边。


    盛似阳和黎挽安两个人中间没什么距离，拉了窗帘，客厅昏暗，开着空调，二十三c。


    电影里的台词刚好卡在那一句。


    “原来当我真的喜欢一个人，我会没有勇气告诉他。”


    盛似阳松散地靠在沙发上，瞟了黎挽安一眼，刚才她和裴林清都看哭了，鼻子擦得很红。


    他问：“你昨天不是说想去么？”


    黎挽安看着电影里的画面，睫毛扑闪了下，口是心非的：“其实也没有很想。”


    “嗯。”


    须臾后他又开口：“如果叔叔没说不能去，你会去吗？”


    黎挽安没说话，怎么会有人问出这个问题，她觉得有点小委屈和小欣慰，思考了一会儿后她抬起眼看他，点点头。


    良久。


    电影结束了，盛似阳放下搭在沙发上的胳膊，撑着沙发站起来。


    “走吧。”


    三个人皆是一愣，异口同声问：“去哪？”


    “看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