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吗？为什么要离开，不是说好了会和我在一起吗，你不要我了吗？”


    “你说那个啊。”面前的人笑起来，圆圆的眼睛笑成略弯的弧度，“嘴上说说你也信？”


    “你怎么这么天真啊，孟雎尔，谁要天天过那种担惊受怕的生活。”


    孟雎尔猛然睁开眼。


    是梦，又是这个梦。


    他坐起身，手在身边的柜几上乱摸，摸到手机后打开和郑昭昭的聊天记录。


    聊天仍然停留在今晚。


    滚远点：【我明天去找你好不好，我好担心你】


    昭昭照照：【没事的，不用担心我，没太被吓到，也不用来找我】


    滚远点：【那后天嘛，后天我去找你，不要再拒绝了】


    昭昭照照：【好吧，那你后天来找我】


    孟雎尔神色渐渐清明。


    一定是那群疯子的错。


    一定是因为那群贱人总是妨碍他和郑昭昭在一起，所以他才会梦到郑昭昭要离开他。


    孟雎尔抽出纸巾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向后倒伏在床上。


    郑昭昭今晚被吓得太厉害，说话声音都在打颤，他想摸摸她，想更亲近地安抚她，却不太敢，怕惹她烦。


    那些人对他言听计从，但仅限于他自身，一旦他身边出现被特殊对待的“外来者”，那些人就会群起而攻之，除非他跟在郑昭昭身边，将那些人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从而忽视郑昭昭，这样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但郑昭昭不愿意让自己跟着她，所以他只能在她身边安眼线，还有眼线的眼线，以此类推，像是层层叠叠的蛛网，将郑昭昭裹得密不透风。


    每当有人背叛，试图危害郑昭昭的安全，孟雎尔就会处理掉那些人，而每当有人被处理，就会不断有新的人顶上来，形成一个诡异的平衡。


    但就算如此，还是会有漏网之鱼，比如宋铮手底下逃出去的那几个苍蝇，还有今天晚上受伤逃跑的那个人。


    孟雎尔笑出声，带着浓浓的恨意。


    “一群垃圾，下贱货，如果不是我不能陪在她身边，怎么会需要他们，该死，都该死。”


    孟雎尔看着黑漆漆的夜，语气嘲弄，但下一刻又低落下去，“为什么不能让我陪着你，陪在你身边我就可以无时无刻地保护你了啊。”


    郑昭昭那么脆弱，万一被杀掉了怎么办，万一死掉了怎么办，朋友会背叛，家人也会背叛，所有人都不能相信。


    只有他才值得信任，只有他不会背叛郑昭昭，只有他才能保护她。


    似乎是想到郑昭昭有可能死亡，孟雎尔开始无意识地流泪，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隐进柔软的头发，他摸了摸眼角的湿润，有些困惑。


    “为什么受伤的要是她？”


    如果被伤害的人是他，郑昭昭就不会受伤，不会害怕，也不会想要远离他。


    反正他又死不了，就算受伤也不会有事，那些疼痛让他来承受就好。


    ——


    为了躲郑成峰和林玉燕，郑昭昭早上故意起得很晚，两个人已经去上班，她拿走桌上的鸡蛋和包子，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吃，然后到小区门口的粥铺买了一杯粥。


    “要一杯八宝粥带走，多加点糖。”


    在等老板盛粥的时间，郑昭昭听到周边露天堂食的顾客在聊天，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想避讳什么。


    “又死了一个啊，这段时间咱们这命案真多，但都被压下来了，不过还是防不住有人传，传来传去的，房价都降了不少。”


    “我周边好几个人都搬走了，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凶手是他邻居，据说是情杀，怎么最近都是情杀，啧啧啧，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纠葛。”


    “我今早看见警车，那个凶手看起来像是疯了，大喊大叫的，说什么你是我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郑昭昭的大脑接收这些信息，迅速地了解事情的原委。


    昨天晚上见到的事不是第一起命案，并且受害者和凶手双方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看来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很好过了。


    “糖洒上面了，自己搅一搅。”


    郑昭昭伸手接过粥，抬眼看见粥铺老板对她虎视眈眈的目光。


    随便吧，反正这个世界早就不正常了。


    郑昭昭装作看不见的样子离开，聊天声渐小，在她背后，有无数来自不同方位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


    “真嫉妒啊...”


    “她居然能陪在他身边。”


    “那么美的人，如果属于我就好了。”


    郑昭昭顶了一路炽热的目光走到学校，越接近学校，那股黏着感越轻。


    说明学校里见过孟雎尔的人还很少，这里难道是什么安全区吗，不过学校总有一天也会沦陷吧。


    郑昭昭呼一口气，快步走向教室，视线迅速地捕捉到在她座位旁边的温如辛。


    郑昭昭神情软化。


    “等了多久啊。”


    自从昨天晚上她和温如辛牵手后，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有了质一般的飞跃。


    郑昭昭坐在座位上掏书，语气歉疚，“昨天出了一点事，所以没能联系你，没等急吧？”


    温如辛侧头看着郑昭昭，等她收拾书包，“没有，因为猜到你是有事才没有回消息。”


    郑昭昭把卷子挪到他面前，手指勾着温如辛袖角拉到桌子底下，悄悄地碰他手指。


    “你怎么这么好啊。”


    温如辛勾住她手指，随后缠进她指缝，郑昭昭笑嘻嘻地握紧他。


    温如辛指腹摩挲着郑昭昭手背，语气依旧温和，“这周末想去哪里玩？”


    郑昭昭看着卷子思考，“去附近新开的那条街吧，我想去逛一逛。”


    “好，那我们就去那里。”


    “我昨天好想你。”


    温如辛听着她不自觉流露出的撒娇语气，笑弯了眼睛，“我也很想你。”


    “真的？”郑昭昭惊喜地看他。


    温如辛和她对视，“对啊，每天都很想念你。”


    郑昭昭握紧温如辛的手，“你这人都不脸红的吗？”


    温如辛笑笑，刚要说什么，就被进教室的老师打断，郑昭昭松开手，两个人拿起卷子开始讲题，时不时地叽咕几句和学习无关的事。


    在老师走后，郑昭昭的手溜到桌子底下，再没拿上来过，温如辛看不过去，抓着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不许乱动了，好好听我讲题。”


    郑昭昭乖顺地点头，“我知道错了。”


    温如辛好笑地看她一眼，“都说好了不能打扰你学习，你再这么捣乱，还怎么学？”


    郑昭昭抠抠他手心，“我不闹了，讲题吧。”


    下课前几分钟郑昭昭又叫他，“我们晚上去操场遛弯吧？”


    温如辛放下笔看着郑昭昭。


    郑昭昭从今天早上进教室时就不太对劲，不管是说想他还是一直拉他的手，还有刚刚说的晚上想去操场。


    她不是这样的性格，也不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好不安。”


    郑昭昭一愣，错开眼神，“也没有，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


    温如辛叹口气捏住她的手，“好，不想说就不说，晚上我们去操场。”


    温如辛今天格外关注郑昭昭，几乎每节课间都要找她说几句话，就算是没话也要找话。


    一天时间下来，郑昭昭刻意隐瞒的焦躁被温如辛消除了个七七八八。


    夕阳余晖渐渐暗淡，夜色降临，景物也变得模糊不清，夜晚好像安静下来，只余下轻柔的晚风。


    郑昭昭快速地收拾好书包，和温如辛一前一后出了教室，温如辛跟在她身后不远处，在操场上走着走着就拉近了距离，逐渐变成并肩前行。


    操场和操场旁的运动室角落还有小树林，是被学校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同时也是学校里小情侣的约会圣地，因此每到晚上，操场上就会出现巡逻的老师。


    郑昭昭和温如辛走在操场，手背擦着手背，温如辛开口，“周末要给我带什么礼物啊？”


    操场上学生众多，以团体的形式走在一起，夹杂着几对混入其中的情侣，偶尔还会看见几个巡逻的老师。晚风吹拂，郑昭昭的脑子也略微清明，不安稍稍被驱散。


    “不能告诉你，要有惊喜。”


    温如辛拉长语气，“这样啊，那我就等你送给我。”


    郑昭昭和温如辛走了半圈，开口道：“想歇一会。”


    温如辛看看周围。


    这附近只有观礼台有座位，但是上面太过空旷，容易被巡逻的老师发现，只有操场旁的小树林隐蔽一些。


    “我们去...”温如辛话哽在喉间。


    哪有带女生去小树林的。


    “去林子里歇一会吧。”


    郑昭昭说出来后，温如辛盯了她一会，随即点点头，“好。”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走进小树林，地面是凸起的石子路和满地的树叶，踩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树林里已经有几对情侣，见有人进来也只是看了一眼，发现不是老师后又各自聊天，郑昭昭和温如辛走到树林深处后，温如辛停下脚步，回头看郑昭昭。


    “你今天是怎么了，很不安吗？”


    郑昭昭低着头，犹豫了一会，然后迈出脚步，将头埋到温如辛怀里，温如辛愣怔一瞬，随后抱住郑昭昭，在她后背轻拍。


    “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就在你身边，我会陪你的，昭昭别怕。”


    郑昭昭比温如辛瘦弱太多，轻轻一拢就全数到了怀里，他摸着郑昭昭的头发，放轻声音哄她。


    郑昭昭待了几分钟才从温如辛怀里退出来，温如辛顺着她的脸摸到眼尾，温热的手掌在她脸上抚摸，几乎要盖住郑昭昭整张脸。


    “干嘛啊？”


    郑昭昭疑惑出声。


    “怕你哭。”


    “我才不哭呢。”


    温如辛没有在她脸上摸到泪，微微放下心，把她黏在脸上的发丝勾到耳后，又揉了揉她发烫的脸颊，“心情好点了吗，是想再待一会还是回家？”


    “回家吧。”郑昭昭抓着他手指捏来捏去，“我要自己回去，不要跟着我。”


    温如辛任她把自己手指当玩具玩，听话地点头，“那你先出去，我一会再走，路上注意安全。”


    郑昭昭先走出小树林，摸摸发烫的耳根和脸颊。


    不安是真的不安，但是害羞也是真的害羞。


    不过因为刚刚的事情，坏心情好像全都飞走。


    郑昭昭回到家，看到还没吃饭专门等她的父母。


    “怎么没和他一起回来？”


    郑昭昭张口就来，“他也要上学啊，怎么能每天来找我，一周来一两次都算多了。”


    “来吃饭吧，你爸做了糖醋肉和清炒笋尖，还榨了玉米汁。”


    郑昭昭坐在餐桌上若无其事地吃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要不提孟雎尔，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但她还是想问清楚，她在这个家里住一天就要见他们一天，总不能一直这么相处下去。


    就算表面再和平，早晚也会撕破脸，不如问出他们真实的想法。


    “妈。”


    郑昭昭夹了一块肉吃进嘴里，“你们俩很喜欢孟雎尔吗？”


    郑昭昭用勺子在玉米汁里搅来搅去，“要是我和孟雎尔以后闹脾气了怎么办？”


    她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生怕林玉燕和郑成峰的目光穿透她。


    “胡说什么呢，你怎么可能和他闹脾气，小孟那人一看就听你话。”


    怎么不可能闹脾气，他俩吵架的次数那可多了去了，郑昭昭喝着玉米汁想。


    林玉燕给她夹了一筷子笋尖，“要是闹脾气了也会和好。”


    郑昭昭放下筷子，“要是绝交了呢？”


    她非要问出个结果。


    郑昭昭眼看着林玉燕和郑成峰的表情扭曲，看着她的目光带上不解和怀疑，郑昭昭稳坐在椅子上，有buff护体，她绝对不会受伤。


    不过目前看来，林玉燕两个人受影响的程度好像又加深了。


    林玉燕率先败下阵来。


    “那也没办法啊，你不喜欢他，我们能怎么样。”


    郑昭昭攥紧的拳头松开，目前看来，她还能平安无事地度过这段日子。


    郑成峰摸摸她的头，“不过啊，我们还是希望你和小孟好好的。”


    郑昭昭低头喝玉米汁掩下神色。


    郑成峰和林玉燕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和孟雎尔谈婚论嫁呢。


    “最近小区事比较多，让你爸送你去上学吧。”


    看来林玉燕他们也知道了那昨晚的事。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她现在谁都不敢信，就算他们表现出自己比孟雎尔重要的模样，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暴起想要伤她。


    郑昭昭回到房间后拿起手机，温如辛和孟雎尔都发了很多消息，孟雎尔的消息数还是温如辛的三倍之多。


    郑昭昭隐隐的头疼，当机立断地点开温如辛的聊天框。


    温故知新：【是小区里的命案吗？】


    温故知新：【明天一起上学吧，我去你家楼下等你，别怕】


    她又看孟雎尔给她发了什么。


    滚远点：【我听到你们小区的事了，明天我立马去找你，不要怕！】


    滚远点：【那些贱人全都该去死，怎么能让你害怕，早晚有一天让他们都消失！】


    滚远点：【明天我们坐车去，你可以在车上休息一会哦】


    看孟雎尔还是和之前一样嘴炮连天的模样，他是一点都不怕啊。


    郑昭昭把手机扔到一边，待了会才拿起来。


    昭昭照照：【不用来接我，我没关系的，已经好很多了，而且我爸妈抓我早恋很严的】


    温如辛很快回复。


    温故知新：【好，那我去学校等你，路上千万小心】


    她又转去孟雎尔的聊天框。


    昭昭照照：【一周两次，不许变】


    滚远点：【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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