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9日更新

作品:《雪下轻卿[先婚后爱]

    沈卿傍晚那会儿确实是去了医院。


    昨天晚上跟季言礼打完电话, 她有点走神,不小心把取的药带回了家,下午沈煜辞联系她,她才想起来, 只得又去趟医院。


    这趟过去, 顺带取了时恒湫的体检报告,和沈煜辞约了下次去医院的时间。


    近半个月时间, 她应该不会再过去了。


    从医院出来, 路过花店, 沈卿车子减速, 盯着玻璃橱窗望了会儿, 熄火下车,走了进去。


    这个季节的向日葵确实不好买,沈卿按导航找了十几家花店都没有问到。


    本来想打电话给余曼问一问,但沈卿踌躇了一下, 作罢。


    她还是想自己找。


    开着车子绕了大半个东郊, 终于在一家不出名的小店找到了向日葵。


    买到再回来,耽搁了些时间。


    其实严格来讲,沈卿也没完全想好要说什么, 但她心里隐隐有按捺不住的表达欲, 想和季言礼聊聊,聊聊他们之间的事情。


    然而沈卿没料到的是,买花耽搁的这点时间,让她回到家后迎接了个醉鬼。


    就......有点阴差阳错。


    沈卿没穿拖鞋, 赤脚站在床边的地毯上。


    床上的人半张脸埋在胳膊里,袖子被蹭起来,露着银质的腕表。


    他手腕外侧的骨头微微突出, 看起来有种隐晦的性感。


    但沈卿此时没什么多余的心情去欣赏这些,只是反反复复地研磨着刚刚季言礼最后的那句话。


    “你一点都不疼我。”


    什么意思?


    只疼别人,不疼他吗?


    沈卿抿着唇,下意识想反驳,但认真想了下,又觉得自己对他确实也不够好。


    她把水杯放在床头,伸了手,轻轻推了男人的肩,语调低软:“季言礼,你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脑子不清楚的人现在听到“药”这个字就烦。


    他虚抬手,把递过来的药挥开,嗓音清哑,带着惯常的轻浮和死要面子的傲娇劲儿。


    “我不吃,”他咽了咽嗓子,“你爱给谁吃给谁吃。”


    沈卿语调尽量放柔和,哄人的口吻:“本来就是给你的,哪里有别人?”


    床上的人听到这句,眼皮很慢地撩了撩。


    他翻了个身,手搭在床侧,盯着沈卿半晌,梗着调子“哦”了一声,紧接着再次高冷地转过了身,没再有任何反应。


    “......”


    沈卿耐着性子跟季言礼交涉了好一番。


    但床上的人不是不配合,就是清清冷冷的语调轻哼。


    沈卿最后都无奈了,她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和一个醉鬼讲道理。


    “谁让你去喝酒的,”沈卿把季言礼的手往旁边拍了拍,嘟囔,“花明天就要谢了。”


    明天谢了还怎么看?


    也不知道插花瓶里能不能养得久一点。


    沈卿伸手碰了碰床头的水杯,折腾了这么久,水早就凉了。


    她端起杯子,想下楼换成热的,然刚欠起身,手腕却突然被握住。


    躺靠在床头的人看着她,手上没轻没重的,捏得有些紧。


    他哑声开口:“去哪里?”


    沈卿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季言礼嗓音沙哑,缓缓吐了句——


    “又不选我吗?”他低着调子问。


    清淡的男音回荡在此时的房间里,轻飘飘地荡在空气里,让安静的房间四下里都是这句话的回音。


    沈卿手压在床面,望着季言礼,张了张口。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总之心脏像被什么抓住,猛缩了一下,在一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对不起。”她忽然伸手抱住眼前的人,声线微颤。


    喝多了的人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闭了眼,手无力的搭在沈卿的脊背,动了下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像是要再睡过去。


    然而尽管他听不到,但沈卿还是抱着他,很轻地重复:“对不起,季言礼,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骗了你。


    也对不起,让你这么难过。


    男人身影宽阔,说是沈卿抱着他,其实更像是她轻扑进他的怀里。


    她语调柔软,带着些江南女孩儿不知所措时的糯。


    顿了顿,却还是轻轻说。


    “我一直都只选过你啊。”


    ......


    沈卿第二天醒来时,几乎把自己喝成了酒罐子的人还在睡觉。


    她单手撑在床头,很轻地拍了拍他的侧颊。


    男人睫毛动了动,却没什么要醒来的迹象。


    沈卿看了眼表,清晨六点,也确实不该是他醒来的时间。


    但沈卿今天和荆北的高检约好了,要飞过去一趟。


    先前提交的关于季言礼父母的材料要撤回,有一部分需要她本人的签字。


    沈卿思考了一下,从床上下来,推门去书房拿了便签纸折回来。


    她俯趴在梳妆台上,留了张字条。


    沈卿不是有话不说的人,所以在便签条上简略且清楚的留了两行字——


    [我要去一趟荆北的检察院,明晚回来,我父母的案子应该和你父亲没有关系,还有时恒湫生病了,抑郁自残倾向,我把他送去了医院,之后会半个月去一次,详细的回来再跟你说,等我回来,不要再去喝酒了,]


    沈卿写到这里,笔尖顿了顿,本想简单粗暴地写个“喜欢”,但“我”字写了两遍都被划了去。


    没动心的时候“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可以随便说,但动了心,人反倒喜欢犹豫。


    不好意思平铺直叙地说出口,又或者觉得时间和场合不合时宜。


    就像大家习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喊宝贝,站在喜欢的人面前却连端杯水都会洒出来一样。


    琢磨了又琢磨,踌躇了又踌躇,喜欢两个字才会被轻轻缓缓地吐出来,带着斟酌后的郑重和这辈子只说一次的小心翼翼。


    沈卿最后一次把那个“我”字划掉时,改了说法。


    [玄关的架子上有我带回来的花,你起床看到了就插在花瓶里,还有真的不要再去喝酒了。]


    沈卿下笔,在这句话的末尾补上最后三个字。


    [会心疼。]


    ......


    没被任何人打搅,季言礼浑浑噩噩地醒过来已经是下午。


    昨天喝得实在太多,他有点断片儿。


    皱眉撑着太阳穴坐起来时,季言礼看到身边已经空掉的床铺。


    被子是散乱窝成一团的,床中间微微凹下去一些——身旁应该是睡过人。


    眉心突突地跳着疼,脑子酸胀,沉重。


    季言礼往后靠上床头,揉了揉眉心,缓和着自己的意识。


    真的是有点断片儿,什么也想不起来。


    但好像,他觉得昨晚有什么人抱着他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季言礼顶在前额的手放下来,稍蹙眉,他觉得是沈卿,又不太确定。


    他轻轻咳了下,宿醉后的喉咙干涩钝痛。


    侧了侧身体,在床边找拖鞋的时候,季言礼看到了床头贴着的便签。


    他抬手把纸条撕下来。


    季言礼看字很快,几秒间,已经扫到了最后几个字。


    [还有真的不要再去喝酒了,会心疼。]


    一句没头没尾,也没主语的话。


    季言礼轻轻眯眼,觉得脑仁还是疼的。


    他视线往上扫了下。


    还有花,什么花?


    季言礼按着床站起来,适应了一下酒醉醒后的身体状态,趿拉着拖鞋往楼下去。


    沈卿走的时候太着急,把放花的地方写错了,花没有放在玄关,而是放在了餐厅的桌子上。


    季言礼手上还捏着便签条,身上浅灰色的睡衣领口敞着几颗扣子。


    他脸上架着副金丝镜框,看着有种清晨醒来时的矜贵随性。


    季言礼盯着远处餐桌上的向日葵,歪了歪身体,靠上身旁的书架。


    几秒后垂眸,把手上的纸片拿起来再度看了几眼。


    他突然间发现,沈卿写的这几句话都没什么主语。


    譬如买的花,是买给谁?


    谁会心疼,又是心疼谁?


    就像是因为羞于表达,有意地没有写一样。


    纸条放下时,季言礼的视线重新扫回那束花,眼睛里透着一丝微妙的不解。


    还有,为什么又买向日葵?


    ......


    和最高检的见面被挪到了当天下午,沈卿和约见的人见过后,买了晚上最后一趟回淮洲的航班。


    本来订的是明天在荆北开个会再回去。


    但夜长梦多,她总怕回得晚了,某个在家的人又去喝酒。


    夜里十一点的飞机,晚起飞了半个多小时,落地淮洲已经是凌晨两点。


    从机场出来,直接坐车回华元府。


    到家打开门才发现家里没有人。


    沈卿从楼下找到楼上卧室,又从楼上再找下来,确定季言礼确实不在家。


    也对,她便签条上留的是明晚回来,季言礼今天出去应酬了也说不定。


    因为回来的时间太晚,怕吵着他睡觉,沈卿没有给季言礼发消息,此时站在一楼的楼梯口,拿手机拨了季言礼的电话。


    连拨了两个都没人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有种隐约的不安涌在沈卿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转手想把电话打给段浩。


    通讯里刚调出号码,半分钟前打了好几次的那个手机号却拨了回来。


    来电显示刚弹了一下,被沈卿接起来。


    “你去哪儿了?”沈卿说话一向轻声细语,这次却语调微扬,鲜少急躁,“晚上怎么不回家?”


    “又去喝酒了?还是公司有事情?”


    沈卿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那端的季言礼倒是有些意外。


    他站在一楼窗边,手里摩挲着一支烟,斜眸扫了眼不远处的季松亭。


    “我在外面。”他声音温和。


    “外面哪里?”沈卿听着他的声音不像有事情的样子,语调缓下来,“和林行舟他们在一起,还是就你自己?喝酒了吗?”


    大概是前一晚喝醉酒的季言礼暴露出的样子太脆弱,让沈卿对这个问题有出乎意料的执着。


    季言礼指腹搓着烟,还是有些诧异她说话的语气。


    “没有,”他悠悠地笑了下,“怎么这么问。”


    “我提前从荆北回来了,看你没有在家。”沈卿解释道。


    紧接着她发现季言礼还是没有回答那个“他在哪里”的问题。


    沈卿扶着扶手,踩下最后两个台阶:“你到底在哪里?”


    季言礼很少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这让沈卿有点担心。


    季言礼把一直搓着的烟放在窗柩上,再度抬眸睇了下远处。


    这次终于回答:“季松亭家。”


    早上沈卿留下的字条让季言礼明白沈卿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除了时恒湫手里的那一份,另外一份在季松亭这里,”男人扶着窗框,调子闲闲,言简意赅,“我来拿文件。”


    时恒湫现在身体出了问题,东西不好从他那里拿,那还有季松亭。


    沈卿还是觉得心里不安。


    “我去找你。”她边说边穿衣服往外走。


    “你在家里等着,”季言礼直起身体,“我等下就回去了。”


    沈卿怎么可能听他的,她抬腕看了表:“我现在过去,半个小时后到。”


    她穿过客厅走到玄关处,拿了架子上的包:“季松亭北边的那个住处吗?”


    季言礼手指磕在窗柩上,片刻后,低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季言礼往刚刚过来的方向走去时,站在身后的林行舟不明所以地问了林洋一句:“这不是南边吗?”


    林洋瞅了他一眼,眼神略有点嫌弃。


    “在多农山和瑞士那两次你忘了?”林洋瞥了下前方人的背影,“他不想让沈卿来。”


    季言礼走到客厅中央的沙发处,把打火机丢在茶几上。


    很有质感的金属打火机,撞击在玻璃桌面,发出沉重的响声。


    季言礼提了下裤脚,在季松亭对面坐下来,问身后从楼上下来的几个人:“东西找到了吗?”


    季松亭在南边的住处很少有人知道。


    季言礼带了专门拆保险柜的人过来的。


    季松亭这人看似温和,其实心思缜密。


    这种重要的东西一定放在自己身边。


    近段时间他鲜少住在北边,所以不难猜到这东西放在哪里。


    季松亭的两肩被人压着。


    他仍旧维持着安稳的坐姿坐在沙发上,没有任何狼狈,但按在他肩膀上的两双手,也让他知道,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阻止的行为。


    季松亭个头不高,但人不富态,人到中年,身材却维持得极好。


    身上淡蓝色的格子衬衣,让他看起来想搞学术的大学教授。


    此时他手微抖,按在面前的桌子上。


    他看了眼季言礼手上拿着的东西,声线努力维持平稳:“你为了沈家的那个姑娘要把我送进监狱吗......”


    季言礼把手上的烟叼在嘴里,低头核查文件。


    因为咬了东西,他声音不算太清楚:“不止是为了她,还有我父亲。”


    季言礼把文件从头翻到尾,确认没有任何疏漏和残缺的地方。


    他扬手把东西递给身后的林行舟,睨着几米外的人:“不是你进监狱就是我爸帮你背这个黑锅。”


    季松亭情绪有点激动:“他是我哥哥,他生了病,当年是他愿意的!”


    季言礼低笑了一下,打断他:“但我不愿意。”


    “为什么?!”季松亭肩膀颤动,语声不可抑制地激烈,“你爸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失去什么,也不用坐牢,你扪心自问我这么多年对你怎么样??季家所有人对疏远你,只有我,只有我才......”


    季言礼把咬着的烟拿下来。


    他一直没点,此刻用没有燃的尾端轻轻碰了下面前的烟灰缸。


    “所以是因为这件事,才对我好是吗?”季言礼垂眸盯着手里那支烟的尾部,叫了声,“三叔。”


    季言礼语调很平静,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问一件和他不相干的事。


    季言礼轻轻笑了下,仍旧用没点的烟尾轻触着烟灰缸的底部。


    “因为我爸帮你背了案子,所以对我好,但后来发现我在查,威胁到了你,所以又想在斯特勒斯堡和瑞士把我解决掉?”


    季松亭深深喘了口气。


    他低头,手颤着去扯自己的衬衣,焦躁的口吻:“不是我,我是被逼的,是沈江远他们主导的,他们拉我入伙,说你和沈卿如果死在国外,我们就能......”


    “可是你同意了不是吗?”季言礼说。


    季言礼把手里的烟收起来,往后靠了靠:“你让宛若跟在我们身边,然后问她我们的动向?”


    季宛若那么大的小女孩儿怎么可能想到这些,自然是大人问什么便说什么,即使有疑问,季松亭找个理由也都能将她搪塞过去。


    季松亭手抖着,抚了两下都没把衬衣上的褶皱抚平。


    他再次喘了气,语调轻微扬高,有恐惧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祈求:“言礼,你能不能放过我,我真的......”


    “三叔,”季言礼侧眼,眸光落在自己搭在扶手的右手上。


    片刻后,年轻的男人眼皮动了动,轻轻道:“算了。”


    段浩和林行舟站在季言礼的身后,林洋离得近点,坐在季言礼斜后方的沙发上。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季言礼说的这句算了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好像又都感觉到了这个男人此时的情绪。


    这些年对我的好都算了,想要我命的这件事算了。


    但让我放过你也算了。


    经年旧事,一笔勾销。


    这两个字,是带着淡淡失望的。


    半晌,季言礼手拿过来,落在膝盖上,轻抬眸,目光最后一次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警察在外面。”


    ......


    整理材料花了些时间。


    季言礼走出季家的楼时,季松亭已经跟在林行舟身后被往院门口的方向带。


    那根在季言礼手里反复捏来捻去的烟终于被点上。


    他两指松松夹着,浅吸了一口。


    从院楼往外走,有百十米的距离。


    警察就等在外面。


    季言礼没有赶尽杀绝,让警察进来取证,而是让林行舟带季松亭出去自首。


    毕竟这十年,季松亭给过他一些别人都没给过的温暖。


    即使只是经常叫他来家里吃饭而已,但也都是他没得到过的。


    季言礼低头吸烟,带着果香的烟气从鼻腔灌出时抬头,看到了走过来的林行舟。


    远处季松亭旁边还有两个跟着的人。


    院子里是保镖,院外是警察,他没有地方能跑。


    所以倒也不用担心。


    “他说想再跟你说两句话。”林行舟在季言礼身前站定。


    季言礼一手插在西裤的口袋,侧身往那边的方向望了眼。


    烟头捻灭,丢进身后的垃圾箱,走了过去。


    “哥,”林行舟忽然在季言礼身后喊了一声。


    他有点怕发生意外。


    季言礼脚下停住,回头看了林行舟一眼,但转眸还是走了过去。


    林洋望了下季言礼的背影,在林行舟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他其实挺心软的。”


    谁对他好,他都能记一辈子。


    凌晨三点多。


    最寂静的时刻。


    院子里昏,也静,偶有鸟拍翅叫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半夜这个时间早该睡了,人会很困乏。


    即使不会睡着,但反应都会下意识慢一些。


    站在季松亭身后的保镖也一样。


    所以一瞬间的失神,让他们没有能挡住突然向季言礼冲过去的这个中年男人。


    “季言礼!”一道清丽的女声。


    下一瞬,季言礼抬眼,看到了斜前方张皇失措冲他跑过来的沈卿。


    同一时刻他也看清了季松亭手上的匕首。


    一闪而过的寒光,捅不死人,却能在人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再次凿一个窟窿的刀。


    其实,即使林行舟是担心的,但他也没有想过季松亭真的会做出来这样的事。


    更何况是对季松亭残存善念的季言礼。


    季言礼眼睛扫过季松亭,随后转眸,再次落在沈卿身上。


    短短几秒时间,左前方朝他跑过来的女人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她满脸慌乱,身上穿着上周才同他说过的那件大衣。


    坚定,且只看向他地冲过来。


    “季言礼!”沈卿扑过来,慌张地抱住他,挡在他身前。


    两人跌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季松亭甩开保镖的一只手,依旧挣扎着把刀插过来。


    在刀尖距离沈卿背部堪堪几公分的时候,季言礼抬手握住了刀的前端。


    手心猛然刺痛,鲜红的血顺着银色的匕首滴下来。


    掌心痛得几近麻木。


    季言礼却在这一刻恍然又想到刚刚沈卿冲过来的样子。


    她长发飘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文艺作品里常说,人在濒临死亡的前一刻,时间会被莫名拉长。


    很多事情会像走马灯一样在你脑子里串过。


    虽然刀被握住了,季松亭也被身后的保镖控制起来。


    但季言礼却觉得自己现在,大概就处于这样的时刻。


    沈卿跑过来的身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恍恍然地印在他的脑子里。


    冬夜的冷风灌在他的耳侧。


    然而,他也终于在这一刻,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她。


    第三次了。


    斯特拉斯堡的多农山,日内瓦的车站,还有这次。


    她在生与死之间,做了第三种选择,选了他。


    诚然,她有很多优点。


    她漂亮,聪慧,优秀,独立,有想法,但这些都不是他爱上她的真正原因。


    而是——


    他无法拒绝,有人在他孤独的生命里以这样的方式走向他。


    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


    这样坚定地,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