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作品:《有恃无恐

    潭风生默不作声地吃着面前的明太子鸡蛋卷,吃两口,用筷子戳几下,好好的鸡蛋卷,让他戳成了鸡蛋碎。


    刘遣看不过去了,出声道:“你跟鸡蛋较什么劲?想戳去戳烟灰缸。”


    潭风生筷子一放,招呼服务生再上一杯扎啤。


    刘遣:“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潭风生:“听见了。”


    “潭少爷,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潭风生掏出一根烟,边点燃边道:“是,他是对我好,我要是请个保姆,也会对我好,做饭洗衣服,我都不用伸手,也不用惹气。”


    刘遣:“……保姆能二十四小时想着你,你喝多了能把你送回家?”


    潭风生无所谓地道:“那我再请俩保镖,二十四小时跟着我,上厕所都不用自己扯纸。”


    “你这是胡搅蛮缠!”


    潭风生:“我这是就事论事。”


    刘遣无语地看了他半晌,道:“那你说说,老赵走了,你就一点不想他?”


    烟雾缓缓上升,潭风生眯了眯眼,声音不大地道:“想又有什么用。”


    “想他就去找他啊,去告诉他,你想他不就完了吗?”


    刘遣就纳闷了,平时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关键时刻,对象都跑了,怎么还能自暴自弃地在家窝着?


    潭风生弹了弹烟灰,垂下眼帘道:“没用,他这人太犟。”


    刘遣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试都不试就说不行,这也太怂了。”


    潭风生牙尖嘴利,这次却反常地没呛声。


    他不想承认,其实是他不敢。


    万一他去了,说了,赵淳喻也不回来,潭风生觉得,他怕是能当着赵淳喻的面歇斯底里。


    这么窝囊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没用还丢人。


    服务生送来啤酒,刘遣举杯跟潭风生碰了碰,说道:“话说回来,你俩是因为什么分了?”


    潭风生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刘遣:不知道你倒是问啊!平时小嘴叭叭的,这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说话啊?


    “那你想想,那两天都做了什么?”


    潭风生回想着道:“上周六那天我上午在家,下午去帮黄麟搬家具……”


    说到这,潭风生止住了话头,碎发遮挡下的眼睛逐渐睁大。


    刘遣莫名其妙地道:“除了黄哥那还去哪了?别只想分手那天,前几天的事也想想。”


    按照赵淳喻的性格和刘遣对他的了解,除非潭风生外面有人了,或者做了什么触犯到赵淳喻底线的事情,要不然不至于分手。


    况且,对赵淳喻来说,潭风生能做的事,基本没有底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潭风生愣愣地道:“他可能是看到了。”


    刘遣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到什么了?”


    潭风生眼神有些飘忽,他舔了舔嘴唇,动作看起来有些慌乱:“可能看到我和黄麟走在一起。”


    潭风生懊恼地拍了拍额头:“艹,就不应该去吃那碗面!”


    黄麟家本来就离他家不远,赵淳喻很有可能会碰巧看到。


    刘遣先是一愣:“看到黄哥在一块有什么……”


    联系前后的对话,刘遣嘴巴张了张,不可置信地道:“你和黄哥?”


    潭风生没打算瞒着他:“以前的事了,断干净了。”


    刘遣:“……这都是什么破事!”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这个纯直男的身边,会有这么多的男男情|事!


    话说回来,黄麟他是通过风生认识的,赵淳喻也一样……


    潭风生有些不确定地道:“也可能没看到。”


    刘遣立起手掌,有些混乱地道:“先等等,让我捋捋。”


    “也就是说,你和黄哥好过,他回来之后,他又跟他见面了,这事你跟老赵说了吗?”


    潭风生:“怕他会乱想,没说。”


    刘遣想起一件事,试探性地问道:“咱们聚餐那天,你怎么说的?”


    潭风生:“公司同事聚餐。”


    刘遣:“……”


    潭风生瞥了他一眼:“想说就说,脸皱得那么恶心干什么?”


    刘遣:“风生啊,但凡你跟我提前打个招呼,我都不会说穿帮。”


    潭风生皱眉:“什么穿帮?”


    刘遣有些愧疚地道:“就咱们聚餐那天,我车不是被追尾了吗,手机也快没电了,你没接,我就给老赵打了个电话。”


    刘遣越说声音越小,潭风生的脸色则越来越青。


    “你就都说了?”


    刘遣:“老赵就问我都有谁去,我也没想那么多。”


    潭风生闭上眼睛,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讲了。


    刘遣:“……关键是你瞒着他干什么?说清楚不就得了吗?大不了那天让他一起去。”


    潭风生挑起眉头,冷声道:“你会带着前女友跟现女友吃饭吗?说话之前先过个脑子。”


    刘遣一想也是,换成了男人,他就有点捋不清人物关系了。


    刘遣:“那次聚餐之后,你俩又见面了?”


    潭风生:“他让我帮他搬家具,完事请我吃了碗面。”


    “这些老赵也不知道?”


    潭风生:“……不知道,本来周六他想约我看电影。”


    一开始没说出口,之后就越来越难开口了。


    刘遣一言难尽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哈出一口气,说道:“要我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潭风生不耐烦地道:“我知道。”


    刘遣:“你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只有瞒着赵淳喻这事错了?”


    潭风生就是这么想的,他点头道:“除了瞒着他,还有哪儿错了?我跟黄麟可是什么都没有,面馆吃的小菜,都他妈都用的公筷!”


    刘遣:“你俩见面,这就有问题!我就这么说,我女朋友要是背着我,去跟她前男友吃饭,去人家家里帮忙搬家,我也能呕死!”


    潭风生急了:“可我俩什么都没发生!”


    刘遣:“等发生就晚了!防患于未然这话你不懂吗?不是,你俩可不是咱俩这样的纯友谊,你俩处过吧,有感情基础吧,万一旧情复燃了,老赵的下场就是等着被踹。”


    刘遣夹了一筷子炖鱼,边吃边道:“这事儿老赵没错,应该你去道歉。”


    这事要是调转个立场,潭风生能直接跑到人家里,把对方揪着脑袋薅出来,回头还得给赵淳喻一顿胖揍。


    潭风生不说话了,他喝了两口酒,闷声道:“要是真为了这事,你看……还有余地吗?”


    刘遣挠了挠头:“这事你问我没用,你得去问老赵。总之,你别在家憋着了。”


    再憋下去,准得憋出病来。


    喝完了两杯扎啤,潭风生就不喝了。


    一个星期没好好吃饭,冷不丁喝了这么多酒,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打车回到家,潭风生一进屋就冲进了厕所,捧着马桶把今晚吃的都吐了出来。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吐完,呕意还是止不住,趴在厕所坐便上干呕。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潭风生想抓纸巾,才发现已经用完了。


    他早上用了最后一点,上完厕所忘了换,家里这些小事情都是赵淳喻在做,潭风生上厕所从来没遇到过没纸。


    用手抹了一把脸,潭风生按下了冲水键。


    双手撑着坐便站起身,潭风生走到洗脸池边去漱口洗脸。


    冷水泼在脸上,让他舒服了不少,漱干净嘴里的脏东西,潭风生伸手去拿牙刷。


    两支牙刷贴在一起,一黑一篮。


    脸上的水珠沿着下颚缓缓地滴落,潭风生眼睛一酸,这一周的平静忽然就破碎了。


    他反复跟自己说,我很好,我没有问题。


    可有些事情并不能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靠着浴室的壁砖,潭风生慢慢地滑座到了地上,双手捂着脸,在浴室里泣不成声。


    他想赵淳喻,抓心挠肝的想。


    上班的时候会想,抽烟的时候会想,只要有空余时间,他就会想。


    当初跟黄麟分手,他还有余力去喝酒,去泡吧,用各种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愤怒。


    可这次不一样,赵淳喻一走,仿佛把他的活力也全带走了。


    每天像行尸走肉一样遛狗、上班、睡觉,人还在动,可里子却在无声无息地枯萎。


    他没有力气去喝酒,去消遣,他什么都不想干。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就好了。


    他就能鼓起勇气,给赵淳喻打个电话,问问他:“明天世界就要毁灭了,你还想抱抱我吗?”


    他就像一个被赵淳喻的爱宠着的人,这爱没了,他也坏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潭风生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掏出裤子兜里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肩膀就垂了下来,眼中的失望溢于言表。


    “喂。”


    电话里传来黄麟的声音:“风生,下周有空吗?我搞到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


    潭风生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淡淡地道:“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黄麟:“……风生,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潭风生轻轻呼出一口气,心想:他应该给这段过去的感情画上休止符了。


    “我现在不是单身,有男朋友,你认识,赵淳喻。”


    黄麟那边安静了一会,说道:“风生,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潭风生:“你错了,是你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赵淳喻跟黄麟不同,他对待感情,有近乎执着的虔诚。


    黄麟:“风生,你初中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潭风生打断了他的话:“翻旧事就没意思了,回忆就让它保留着吧。”


    没再听黄麟接下来的话,潭风生挂断了电话,直接将他的微信删了。


    走进卧室,潭风生从床底翻出了一个箱子,里面有他跟黄麟的照片和各种小东西,以及那个云朵挂坠。


    抱着箱子,潭风生带着雪球走出家门,楼层最里面,有一个垃圾桶,每天都会有收拾卫生的人来收。


    手一松,箱子就掉进了大垃圾桶里。


    潭风生关上垃圾桶的盖子,拍了拍手,头也不回地招呼雪球:“傻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