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中暑了，奶奶之前身体不好的时候也去中医药店调理了一阵子身体，也学会了一点点看病的本领，若说是能看得明明白白，还是得要大夫亲自来。


    但是能不能分辨昏厥还是能做到的。


    奶奶一摸脉象，像是疲劳过度，又像是所处环境过于闷热憋得不透气。


    奶奶刚准备放下她去拨120急救电话，女生就悠悠转醒拦住了奶奶。


    “我……我没事。不要打电话给医院。”女生声音虚弱，气若游丝。


    “这怎么行，你是之前身体的问题吗？怎么会突然昏倒了。”奶奶见女生要起身坐过去，连忙扶着她起来。


    “我这两天直播太久了。为了时长，我直播了四十八个小时都没有休息。就是太累了。”


    见女生年龄也不大，奶奶满眼心疼，“这怎么能行，这不把身体都熬坏了吗？你现在年轻是挺过去了，以后落下病根可怎么办啊？”


    “没事的奶奶，谢谢您。”女生拿起水壶喝了口水，“他们都叫我小乐，奶奶你也叫我小乐吧。”


    “小乐，不是奶奶说你。他们这样对你是违法的，你不用非要遵守他们的规定。这都违反劳动法了，完全可以告他们的呀。”


    “没办法告的，奶奶。我们都签了合同，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东西，是告不赢的。我也赔不起这个天价违约金。”


    合同这事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刀子，扎在了奶奶和小乐的身上。


    或许是奶奶的关心让小乐感受到了温暖，她竟突然说道：“你要真是我奶奶该有多好。”


    “孩子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给奶奶说说。”我奶奶也是过来了人，一听这话，便知道有故事。


    小乐摇了摇头：“还好，没什么可委屈的，只是从来没有人关心我罢了。”


    “你家里人呢？你爸妈呢？他们不管你吗？”


    小乐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家那边穷，那里的人都重男轻女，我爸妈也不例外，所以我奶从来都不喜欢我，他们的眼里只有我弟，就算我在他们面前晕倒了，也不会像你这样关心我，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我每个月能拿多少钱回去。弟弟明年就要考大学了，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所以我得努力赚钱。“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重男轻女这样的思想，你爸妈都是什么人啊，不管儿子、女儿那不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的嘛，有什么不一样，你才多大啊，凭什么让你赚钱去养你弟，我儿子要是这样对我孙女，看我不一巴掌拍死他！”我奶奶真是又心疼又气急。


    ”奶奶你也有儿子、孙女啊，您这么大年纪了不在家享清福，还出来趟这趟浑水，是不是他们对你不好啊，我们老家就有那种嫌弃父母，甚至起了新房不让老母亲住，让母亲睡柴房的。”


    我奶奶赶紧摇头：“没，没，我儿子媳妇对我可好了，他们都不舍得我出来上班，是我自己坚持要来，再说了，我这不也是被人骗了嘛。”


    奶奶也是没憋住，把她被小张糊弄签了这个合同的全过程讲给了小乐听，讲完还不忘感叹一句，“我本来是想给儿子帮点忙，没想反倒帮了倒忙，一心急才被他给骗了。”


    “你也是被那姓张的老头骗进来啊，我也被他哄骗来的，他这种人就靠四处招摇撞骗吸别人的血为生。”小乐语气透着些许无奈，叹了口气：“我听说好像签进来一个人，他们就有好几百的提成，我没奶奶你这么幸运，有这么好的家人，虽然我知道这家公司不是什么好公司，但好歹也是给了我一个赚钱的机会，所以我也就没想着要走。”


    奶奶环顾着房间里的灯光布置，粉色灯光再加上一些道具，显而易见的答案脱口而出，奶奶却没有指责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可是这总归不是正途。”


    “我知道的奶奶。”小乐笑了笑，笑得天真又单纯，“等我赚够足够的钱就不做这行了，我就回老家去开一个小店，稳稳当当地度过这辈子。”


    奶奶不是特别保守的人，但总归是在人间活了许久，见到了许多人和事，陌生人言尽于此已是够了，奶奶不再过多相劝，而是确认她的是真的没事了，就有分寸地离开了那个小屋子，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她下班回到家也没有讲述，这个巨额违约金的事，还是像没事人一般，主要是怕家里人徒增操心，还有就是，告诉大家也解决不了问题，合同签得明明白白，这步棋像是已经走到了死局。


    要说什么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就在奶奶今天疲惫回去的同时，我的爸妈还有我这个高三学生也是累了一天，只剩下爷爷一个人能稍微清闲一些。


    许是怕我们看见他的悠哉眼红妒忌，爷爷每每都是早早地做好饭就出去溜达，竟也是早出晚归。


    不过爷爷倒也不是闲逛，而是天天去民主村广场打卡。


    所谓打卡，就是去广场大声念他的诗，由于坚持的时间过久，竟真的引得一些外地游客视为风景特意来此拍照，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不过爷爷不是有进步念诗现在不是为了炫耀他的才华，更多的则是去收集大家的意见。


    奶奶对此表示不理解，“你自己写的东西自己觉得好就可以呗？要他们的意见干什么？”


    “非也非也。”爷爷摇了摇头，“就是白居易，还总念诗给老太太听呢，就是为得让所有人能听懂他的诗。所以才写得出来，’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的名句呢”


    听到奶奶耳朵里就变成了“阿巴阿巴阿巴，我要念诗给老太太听啦，阿巴巴。”


    奶奶皱起了眉头，“你天天早出晚归就是为了念诗给老太太听？”


    “啊哟，怎么会呢我的宝宝。”爷爷也不恼，只是无奈地笑了笑，“那不是白居易的事情嘛，我只是效仿他，想做出大家都能听懂的诗。”


    我在旁边听得一乐，随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接了一句，“然后念给老太太听。”


    “去去去，去你的。”爷爷气得抬手扔了个橘子砸在我身上。


    被我敏捷地接住了，吃这橘子，美滋滋。


    “芝芝，你不要多想。我的诗只想和你听呢。”爷爷又是抱抱又是摸摸头，好说歹说是给奶奶哄好了。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今天又是不适合单身活着的一天。


    爷爷照常出门念诗，这次却遇到了一个热心群众。


    热心群众操着标准的东北腔，大碴子味冲上天际，“大爷，你天天搁这念诗是图点啥啊？”


    “我啊，想让大家听听我写的东西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爷爷平时都是随机挑选一个路人‘骚扰’这次有人主动搭话，还有些惊喜，“小伙子，你看我的诗，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吗。”


    小伙子腼腆地笑了笑，“大爷，你太抬举我了。我在这听半天，我也没有那个文学细胞。也听不出来个好坏呀。”


    爷爷倒也不生气，又引导道，“那你就觉得这个写得咋样呢？就用你的直觉来判断。”


    “我感觉写得云里雾里的诶，大爷，这都是你自己的原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