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朋友吗？”


    我还以为我和别人不一样呢。


    “还不算。”


    “噢噢。”我面无表情低头接着作画，掩饰着那一丝丝的失落感。


    其实之前也未有过任何期待，但电话里徐艺阳母亲说他只愿意和我交流时，却莫名多了一份期待，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这就好比，我参加了一个比赛，明明没抱什么希望，但评委突然给我说，你很潜力，可能会拿奖哦，那么就会在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期待。我摇摇脑袋，禁止自己胡思乱想。


    或许是动作太大，又引得徐艺阳侧目，“屋里有蚊子？”


    “没有。”我面无表情。


    “那你晃什么脑袋？”徐艺阳不依不饶。


    我记得徐艺阳妈妈给我说他性格有些孤僻，不喜欢和人说话的，但两次接触下来，感觉他话不少嘛。高冷孤僻人设呢？连我摇个头都要问一句。


    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仍不显，“脑袋刺挠。晃晃。”


    “晃晃能听见水声不？”


    这……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这么喜欢怼人，你到是和李老师聊啊，干嘛别人问你十句，你不回一句呢。


    我不理会他，故作专心作画，只是下笔开始重了一些。


    他见我不回应，也没再往下说。


    李老师见我俩如此拌嘴还轻笑了一声，接着调侃了一句，“听艺阳妈妈说，艺阳是个孤僻的孩子，今天一见，倒也没有那么孤僻。”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我扭头看着正在作画的孤僻哥本人，他倒好，正襟危坐，像是老师说的人不是他一般。


    没礼貌！


    虽然我当了多年的学渣，也深知不能让老师冷场尴尬的道理，于是我也挤出一个笑容，“是啊，好像话也没有那么少。”


    这次徐艺阳却又接话了：“要你管。”


    时间过得倒也挺快，没过多久就到了陪练结束的时候，我穿上鞋准备离开，却被徐艺阳叫住了。


    “田有余。”


    我停住，转过身，一脸疑惑地问：“干嘛？”


    “你给我的微信号是你本人用的吗？”


    “当然了。”不然我给你我妈微信？我在心里翻了白眼。


    “那你怎么发的都是这种朋友圈？”他低头摆弄半天，翻出了我的朋友圈。


    映入眼帘的都是一些转发投票，还有奶奶抢鸡蛋时需要集赞的广告链接，都发在我的微信号上了。


    “噢，你说这些呀。家里人需要就转发了呗。”


    徐艺阳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我也看不出情绪，试探问道，“那……那我先走了？”


    “下次见！”


    回应他的是我随手关门砰的一声，我直到关上门才反应到，他刚才是不是刚和我说了什么来着？


    管他呢，真的是什么要紧事肯定还会在微信强调的，我没心没肺地想着。


    脱离了他的古怪脾气，我慢慢走在去往地铁站的路上，感觉空气都变得香甜了起来。


    熟练地刷上了学生卡，想起他提到的朋友圈。


    我打开手机，找到了他的微信。


    头像是一部动画片里面的一只小黑猫，我盯着看一下想到之前网上说的一个新闻，某诈骗团伙内规定用二次元的人不要骗，都是屌丝，没有油水赚。


    想起某位毒舌孤僻哥就这样被莫名被列入了屌丝行列，我又咧嘴傻笑了一下，点开他的朋友圈。


    地铁里面信号不好，看着加载页面转着转着，心里还有些莫名的焦躁。


    果不其然，三天可见。


    一下就不焦躁了呢。


    我又退出去翻了翻自己的朋友圈。


    我不怎么爱分享生活，基本上都是画在我的小本里。经他这么一提，我一看还真的是这样，我的朋友圈简直是一个大型广告收纳中心，有关注送鸡蛋的，有点赞兑换演出门票的，有集赞转发领取塑料袋子的。


    我耐着性子一条条清理完毕，看着空空如也的朋友圈，想了想，按下了编辑键。


    “今天宜出门，忌讲话。”随后配上了一个可爱的哭脸表情包，点击发送。


    发送成功的那一瞬间，也接到了一个转账。


    很奇怪，不是徐艺阳妈妈的转账，而是徐艺阳本人，而且还多给了三十块钱。


    “怎么是你发工资了现在？”


    “嗯，以后都是我给你转账。”


    “你妈妈知道你算错账了吗。”我没有领红包，“你多发了三十块钱。”


    “你今天晚走了十分钟。”


    原来是加班费，“老板大气。”我补上了一个敬礼的表情包。


    在杨家坪下了轻轨后往回走，路过被众多网友戏称为鸳鸯火锅的大转盘，四周就是‘九龙门’的城市雕塑，一列轻轨此时恰巧驶来，从‘九龙门’上方呼啸而过，上演了一场独特的轻轨穿锅画面。


    因为独特的地理结构，重庆的夜景很美，大大小小的媒体都报道过，不过在我的心里，比重庆夜景更美的是那些街边小吃。


    我一直觉得重庆夜，如果离了那些大排档、夜烧烤、深夜火锅，就像天上的银河，可望而不可即，少了那一份烟火气，而因为有了这些味道，才让人觉得更加真实，才让人更愿流连其中不忍离去。


    比如此刻的我，就站在九村烤脑花的门口，闻着飘出来的烤脑花的香味，久久挪不开步。


    虽然今天赚了点外快，但我是有原则的人，这钱得存着给我爸还债呢，所以只能吞了吞口水，然后猛挥几拳将快爬出来的馋虫打死，大踏步向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一回家，香喷喷的饭菜香便扑鼻而来。


    “让我猜猜做了什么。”我闻着味跟到了厨房，“还真是我喜欢的糖醋排骨！”


    我刚要伸手拿一块，就被妈妈轻拍了手，“快去洗手去，洗完手再吃。”


    “哦。饿了嘛我。”我瘪了瘪嘴刚要去洗手。


    转身就被奶奶喂了一块肉，“嚼着去吧。”


    “嘿嘿，谢谢奶奶。”我含糊不清谢道。


    饭桌上，我妈给我爸加了口菜，“老公。我明天要去上班了。”


    “嗯？什么时候找到工作啦？在哪里上班。”爸爸疑惑地问道。


    爷爷奶奶也好奇追问，“你工作落实了？待遇怎么样？环境如何？”


    “还是那个，就我那个老同学。”我妈不自然地笑了笑，“后来又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又去应聘了一次，就……就应聘成功了，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什么？那个浑蛋又让你上班去了？”我爸一拍桌子，把爷爷奶奶吓了一跳。


    我妈皱了皱眉，“你干什么你。你再吓到爸妈！”


    我刚开始还有些懵，后来反想起我妈打那通电话的时候是背着我悄悄打的，顿感有些不妙，便埋下头默默吃饭，等待着一阵血雨腥风地掀起。


    属于我们家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