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作品:《病弱白月光[快穿]

    “供体?”


    季青临呢喃了一声, 目光越过巫溪,最后落在了那上的人影的身上。


    十几岁的少年人。


    因为外面下着雨,所以, 墨色的发紧紧的贴在了头皮之上, 但却并没有使他显得太过于狼狈, 反而是多了


    少年的面容青涩又秀气, 整的柔软, 眼型是比较圆润的杏仁眼, 是那种十分乖巧的长相。


    因为被五花大绑,所以眼尾带着一点些微的水渍,嘴唇和面颊都有些发红, 此时正努力的缩着自己的身体,惊定不疑地看着屋子里的人。


    虽然尚且不明白“供体”的具体作用, 但季青临已然能够猜测的出来,眼前的这个少年,应该是巫溪专门找来给他治疗身体的。


    季青临自己心里清楚, 他的身体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并不是生了病, 而是五年之前为了挽救苗疆,遭了巫术的反噬。


    普通的医药根本对他起不到作用。


    而在原主的记忆里面, 圣殿的巫术药典当中并没有“供体”这一说。


    所以……


    季青临冷下脸来,看着这个被原主倾尽全力培养的弟子, 一字一句,缓缓开口,“你看了禁书?”


    虽然这是一个问句, 但季青临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疑问的语气,反而是带着一抹肯定。


    就好似他正在陈述着一个不争的事实。


    充满着担忧的瞳孔骤然一缩,巫溪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去。


    他陪在师傅身边已经足足五年,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师傅对于圣殿的忠诚,师父曾无数次耳提目面的告诉他,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看禁书。


    因为那样会给整个苗疆带来巨大的灾难,甚至于比五年前那场地龙翻身所导致的灾难,还要更加的恐怖。


    可是他没有办法!


    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师傅就这样死去!


    这是他从年少时就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至今他都还记得,十多年前的那一天。


    因为整个苗疆闭塞不出,所以到了现在,整个苗疆所有的人之间或多或少都有着亲缘关系。


    这就导致每过几十年寨子里面都会出现一个智力不正常,或者是身体畸形的孩子。


    巫溪的父亲母亲是表兄妹,在巫溪之前,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他的哥哥姐姐都非常的正常,甚至是比平常的小孩都还要聪明一些。


    到了他这里,命运的不公却突然降临。


    巫溪自从出生开始,他的两条腿就一长一短,而随着年纪渐渐的长大,还表现了智力方面的缺陷。


    别的小孩一岁多的时候就能够开口说话,可他直到三岁都还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


    而且因为长短腿的缘故,走路总是一瘸一拐。


    父母觉得他是个怪物,不喜欢他,别的小孩也总是嘲笑他不会说话,甚至因为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而欺负他。


    在他有限的生命里面,基本上就没有感受到过半分的温暖。


    直到他七岁那年,被一群小孩拳打脚踢无助的躺在路边的时候,当时还是圣子的师傅路过了他身边。


    明明那时的师傅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可对方却仿佛是一个天神一般降临在了他的世界。


    师傅将他带进了圣殿,带他去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裳,甚至还用巫力治好了他身上被殴打出来的伤。


    那是他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温柔。


    黑暗当中生活久了的人,如果从未见过光明,那么可能他最终会习惯在暗夜中行走。


    可倘若他见到了那抹照亮他生命的光,但他恐怕拼尽一切都不愿意放手了。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可巫溪却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年少时的师傅把他搂在怀里面细声安慰的感觉。


    那是他从有记忆开始体会到的第一个拥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无法从脑海当中抽离。


    他在圣殿住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师傅打断了他长短不一的腿骨,又在巫力的作用下促进其生长,等到他离开圣殿之时,他的双腿已经变成了一样长。


    从此以后,他走路再也不会一瘸一拐,他甚至可以像其他正常的小孩一样奔跑。


    但他却并不开心。


    他迷恋上了与师傅相处的时光,他想要一辈子陪在师傅左右。


    可是他没有那个资格。


    因为圣殿只有大祭司和圣子圣女可以住进去。


    能够破格在圣殿居住一个月,已经是他前世今生所修来的福气。


    但巫溪并不愿意认命。


    曾经的他以为自己就这样一辈子浑浑噩噩的过去也就罢了,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乎他,没有任何一个人爱他,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他伤心难过。


    但七岁那年,有一个人强势的闯入了他的世界,把他从污泥沼泽当中拉了出来。


    为了能够配得上那抹光明,为了能够有资格站在对方的身边。


    巫溪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练习。


    所有人都说学习巫术的天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哪怕后天再怎么的努力,不可能比得过那些天赋卓绝的人。


    但巫溪不信命,也不愿意认命!


    他仿佛是疯了,为了修行巫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甚至好多次强行突破自己的身体极限差点就这样死去。


    但终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在一群竞选圣子的少年人里面脱颖而出,最后成功住进了圣殿。


    然而,就在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和那人相处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落下,几乎将他的心神都给震碎。


    他拼尽了全力才好不容易靠近,他又怎么能够允许这人就在他面前这样死去?


    所以他全然不顾圣殿的规矩,偷看了被封印起来的禁书,如此,才终于让他找到了能够延续师父生命的方法。


    那就是需要找到一个八字是己未,癸酉,丁巳,丁未的纯阴之人,然后用对方的心脉为引,血肉为祭,改变阴阳,推死复身。


    但这种方法太过于损阴德,即便被救活以后也会诸事不顺,厄运缠身,有的时候甚至会威害到身边其他的人。


    所以此方法在千年之前被一任大祭司被封印到了禁书当中。


    而且八字纯阴之人极为难寻,在禁书的记载上,自从这一个偷天换命的方法被研究出来至此,一共有数十人试图寻找到一个纯阴的供体,来改变某一个人的生命,可千万年来,成功的也不过一例而已。


    虽然机会渺茫,可这却是巫溪能够寻找到的挽救师父生命的唯一的方法,所以他把圣殿的十大秘卫当中的九个人全部都给派了出去,不惜一切代价寻找纯阴之体。


    只剩下秘卫之首的墨奴被他留在圣殿照顾师父。


    巫溪知道自己的师傅心地善良,是绝对不会同意这种用无辜之人的生命来换取他苟活的办法的。


    但是在这五年多的时间里面他一直在庆幸,因为师傅总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绝大部分的时间意识都是不清醒的,甚至连圣殿的秘卫人数少了许多,都从来没有发现过。


    巫溪觉得,只要他能趁着师傅昏迷的时间把师傅治好,就算师傅醒来想让他偿命,他也心甘情愿。


    可他万万没想到,此时的原主身体里面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灵魂。


    虽然原主的身体依旧很虚弱,可季青临的灵魂历经了这么多的世界,所以强撑着这般虚弱的身体醒过来。


    只是才说了一句话,季青临就感觉到一股森然的凉意沁入了骨髓,使得他喉咙阵阵发痒,鼻腔当中立马又涌上了血腥之气。


    苍白纤细的手腕费力的抬起,捂着嘴唇发出一声闷哼,低低咳出一口血。


    巫溪瞬间慌了神,颤抖着手冲上前去,想要拿帕子把季青临唇角的血色给擦掉,可却被季青临一个冰冷的目光看得定在了原地。


    “师父……”


    巫溪“啪”的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您别生气,您不能激动……”


    他只觉得心如刀割,眼眸被眼前的深红之色刺的深疼。


    一个人的身体里面怎么能吐出这么多的血呢,他感觉季青临都快要把浑身的血液给吐干净了。


    他真的没办法再看着对方在继续吐血。


    压抑着的情绪几乎是喷涌而出,巫溪整个人的身体绷得笔直,僵硬的像是一张弓一样,他的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直接将其咬的血肉模糊,如此这般,才克制住了最后的一丝理智。


    “师傅,算我求您……”


    不要激动。


    季青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而是冲着墨奴伸出了一只手。


    墨奴神情愣了愣,“大祭祀?”


    季青临:……


    这人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


    就这样也能成为十大秘卫之首?


    8888适时的说了一句补充,“宿主,墨奴成为十大秘卫之首靠的是他的武力值,不是脑子。”


    “简而言之,十大秘卫都是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季青临:……


    带不动啊,带不动。


    他眨了眨眼,无比虚弱的说了声,“把水给我。”


    墨奴这才恍然,连忙将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水杯给递了过去,但当递到一半的时候他又停止了动作,“大祭司,要不我喂你吧?”


    苍白纤瘦的腕上,清晰可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脉络,墨奴非常怀疑,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水杯,都有可能会把季青临的胳膊给压折了。


    季青临眼眸微微一转,琉璃色的眸子当中有微光闪现,“我自己来。”


    墨奴握着水杯,不愿意松手,“大祭司……”


    季青临很是无奈,虽然他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但他也还不至于把一个水杯都拿不动啊。


    强行咽下喉管中的血腥之气,季青临再次开口,“我自己来,”


    墨奴还在犹豫,巫溪却突然大吼了一句,“给他!”


    他清楚地看到季青临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更加的苍白。


    他无比的担心季青临一个情绪激动,又要再次呕出鲜血,只能如此强硬的命令墨奴。


    接过水杯,接连灌了好几口,季青临才终于好受了一些,嗓子不再那般的干涩,就连胸腔里的震动都减少了许多。


    啧。


    季青临眨了眨眼睛。


    这感觉还挺不错。


    放下杯子,季青临低头,居高临下的看向了巫溪的眼眸。


    他唇边的鲜血已经被擦拭掉了,苍白的脸颊也因为刚才的动作染上了一抹薄红,但那双眼眸当中的锐利,却还是让巫溪心头猛的一颤。


    “什么时候开始的?”


    季青临仿佛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话,可巫溪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巫溪不想承认,也不愿意承认,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承认了,那眼前这人就真的没救了。


    他咬紧牙关,倔强的低吟,“师傅在说什么?”


    季青临身体忽然往前倾了倾,强势的闯入巫溪的领地,他轻轻一叹,语气没有半分波澜,“巫溪,你没有必要装傻,你知道我最是讨厌什么。”


    那一瞬间,巫溪感觉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好似暴露无遗。


    心跳不断的加速,巫溪盯着季青临的眼睛,那双眼眸一如既往的清润分明,但往常里面氤氲着的温柔的情绪却彻底的消失不见了,反而变成了一片疏离和冰冷。


    他怔了怔,喉咙中发出了一道类似于哽咽的声音,似是哀求,似是伤悲,“师父……”


    季青临却忽然闭上了眼,“把人送回去,我用不着。”


    “师父!”巫溪猛然站直了身体,“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找他付出了多少!”


    季青临唇角倒勾起一抹冷笑,顷刻之间就把巫溪所有的付出都给一抹而尽,“我从未让你去看过禁书,我也从未让你去找过什么供体,你明知我不愿意,却还非要这么做。”


    巫溪此举,和为了追求女孩子而自顾自的付出一切的猥琐男,并没有什么两样。


    现代社会里面经常能够看到那种男人,明明人家女孩子不愿意,却还每天送早餐,接下班。


    为了给女生送一个包,或者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咬紧牙关吃上一两个月的泡面。


    到头来如果追不上女生,就会直接气的跳脚。


    大言不惭的说着什么,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够如此的不领情?


    其实人家女孩子明明一早就已经拒绝他了,全部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这就是一个病态的道德绑架。


    季青临没有道德,所以巫溪也绑架不了他。


    说了几句话,喉咙又开始发痒,季青临抿了一口水,不急不缓,语调淡然。


    “怎么?难不成我还应该要对你感恩戴德?”


    别看巫溪现在全然一副替他担忧,恨不得用尽世间一切的方法把他治好。


    可既然他穿到了原主的身体里,那么无论眼前的这个巫溪此时说的有多好,做的有多好,到后面势必会回过头来踩上原主一脚,就像是那些脱粉回踩的粉丝一样,他们最是知道如何才能够戳中正主的痛处。


    季青临合理怀疑,巫溪就是弄死原主的罪魁祸首。


    话音落下,巫溪的脸色骤然一变,几乎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他面沉如墨,垂在身侧的手背上面,青筋一根根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了。


    巫溪薄薄的双唇间隐隐有血色溢出,“师父,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


    “我只是想让您好起来而已……”


    “好起来?”季青临漠然的目光盯巫溪,一字一句的说,“我不信你在禁书里面找到这个方法的时候没有看过记录,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个方法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反噬,可你却还是依旧选择了要用。”


    “你确定你是想让我早点好起来,而不是让我尽快去死吗?!”


    原主这么差的身体,怎么可能还撑得过下一次巫术带来的反噬?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巫溪整个人狼狈不已地跌坐在地上,一张脸上血色尽失,甚至比身体虚弱的季青临还要苍白上几分。


    他的眼神也非常的可怕,仿佛是某种濒临死亡的野兽,满目的痛苦当中又隐藏着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凶狠。


    “这……这是怎么了?”


    巫月紧随其后地踏进屋子里。


    原本她是想要去把供体接回来的,但巫溪的实力要比她强的多,速度上面也要更快一些,所以半路从她手里把人给劫走了。


    巫月紧赶慢赶,生怕自己错过一丁点治疗师傅的机会。


    可没想到,等她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那个纯阴之体的少年,浑身湿透的缩在一边,墨奴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巫溪却仿佛整个人都已经崩溃。


    而她以为吐血昏迷的师傅,却毫无预兆地清醒了过来,不仅好端端的坐直了身体,甚至都开口训斥了巫溪。


    但季青临眸光里的漠然让她有些心惊肉跳。


    巫月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袍,上面不断滴滴答答的落着水,她站在门口,身形仿佛与瓢泼大雨当中漆黑的夜色重合在一起。


    季青临轻笑了一声。


    原主的两个徒弟都到齐了。


    巫月用巫力将身上的水汽烘干,一点一点的挪进了屋,“师父……你不要这样。”


    看到季青临清醒的瞬间,她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巫月应该是比巫溪要听话一些,季青临略一思索,指着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少年,“巫月,把人松开。”


    巫溪猛然间抬头,眼眸当中夹杂着无尽的伤痛,“师父!”


    季青临没有看他,只是又淡淡的开口,“巫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还是说……因为我身子不好,你的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师傅了?”


    虽然季青临的目光落在巫月的身上,但巫溪心里清楚,季青临这话是对着他说的。


    可他没办法听话。


    如果听话的代价是永远失去师傅的话,他宁愿被师傅厌恶!


    巫月身体猛地一颤,“师父,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她眨了眨眼睛,最终还是咬牙用巫力斩断了捆绑着那名少年的绳子,顺便又走过去把塞在对方嘴巴里的布团也给取了出来。


    双手双脚刚一得到松绑,那少年就迅速从地上弹跳了起来,然后心有余悸般的绕过众人,站在了季青临的床边。


    毕竟这屋子里的这些人当中,就只有季青临一个看起来不像是会要了他命的。


    “你过来……”巫溪不由分说的就想要去拽那少年人的胳膊,那少年人距离季青临如此之近,万一对方有什么不轨之心,他就算是想要营救都有可能来不及。


    季青临阻止了巫溪的动作,目光轻扫过少年的脸。


    刚才这少年垂着头的时候,他就感觉这人有些眼熟,如今靠近了,近距离一看,季青临就发现对方的长相和自己的这具身体有几分相似。


    虽然这少年年纪尚小,五官还没有长开,脸型眉眼都和季青临不尽相同,可只要整体一观察,就能够从对方的脸上看出几分自己的影子。


    季青临勾唇笑了笑。


    这还真是有趣。


    白月光和替身的梗……


    “你别怕,”季青临目光清浅,“有我在,他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是中原人?叫什么名字?”


    少年身体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我……我叫岑爻。”


    “我就是和同窗出来游学的时候不小心迷路了,”岑爻颤颤巍巍的指了指墨奴,“然后就被和他一样的人给抓了过来。”


    岑爻睁着一双大眼睛,满脸的哀求,“我娘亲还在家里等我,而且很快就要到了秋闱的时间了,还要考科举呢,我求求你,你让他们放我回去好不好?”


    季青临眨了眨眼睛,大楚的皇室似乎不姓岑……


    但岑爻这个名字也未必就不是一个假名。


    按照之前那些世界的尿性,反正他是不相信岑爻的身份会这么简单。


    “抱歉,”季青临知道,他现在这个破败的身子,巫溪也就只会当着他的面听听话,背地里定然是不会真的把岑爻给送回去的,“我现在的命令似乎是有些不太起作用了,所以暂时只能让你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墨奴,”季青临唤了一声,“你先把岑爻带下去休息。”


    “至于你们俩……”季青临微微闭上了眼睛,“我暂时不想看到你们。”


    “师父……”巫溪和巫月齐齐开口。


    季青临拒绝交流,“我累了。”


    ——


    浓重的夜色里,苗疆瘴气林的边缘,黑暗中有人影缓缓显现出身形。


    “少主已经成功潜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