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宋光明就起了床，他根本就睡不着。


    也许是昨天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即使有昨晚的宵夜充饥，几个小时后又是腹中空空。


    他下了楼，依旧是墨镜和拐杖，在外人看起来仍然是一个盲人，但是其实他走路的姿势已经很自然了。


    拐角走到了之前那一家早餐铺子，店员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你想吃点什么，有包子馒头花卷，还有糯米鸡烧麦。”


    没等女店员说完，宋光明就笑着说道：“还是小笼包，真好吃。”


    女店员笑了，红着脸拿起了蒸笼盖子，再用小夹子把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装到袋子里面。


    “依旧送你两个。”女店员盯着他的脸看，好像一直都很期待这张脸出现一样。


    “谢谢，给你钱。”他给了一张十块钱的纸钞，女店员很快就找了零钱给他。


    拿着早餐，宋光明在附近找了一张放在门外的桌子，很自然地就坐在长凳上，吃了起来。


    ……


    ……


    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了旺达电子厂的门口。


    一个保安看他的样子十分的奇怪，便上前问：“哎，你是干什么的”


    “你好，我想找一个人，她在这里上班。”宋光明非常客气地回答。


    “现在都在上班呢，你找她也不能出来啊。”


    “我就想跟她说几句话，然后就走了。”


    保安看着他，知道都是底层的人，大家都不容易，也有几分同情。


    “你说一下名字，看我能不能帮你问问，这厂子里光工人就五六百人呐。”


    宋光明立马说道：“大哥，我的朋友叫白木灵，是刚来几天的姑娘。还有就是她的腿脚不方便，你应该会有印象。”


    保安听他这么描述，眼神里有些诧异，思索了半天，依旧好像没什么印象。


    这让他嘴里连连自语：“不可能啊，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小伙子，你等一下，我问问老乡。”


    保安的老乡就是厂子里的女宿管，要说来新人什么的，问老乡是准没错了。


    他打通了电话。


    “喂，你知道最近厂子里来了新员工吗？一个女的，说是腿有点问题。”


    宋光明仔细听着电话里面的声音，非常的紧张，他很想听到肯定的答案，但是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里蔓延。


    “没啊，厂子里从来就不会找残疾人，最近厂子效益这么差，怎么会招新人呢，你老糊涂了。”


    结果，让宋光明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心开始忐忑不安。


    如果人不在，那怕不是出了大事了。


    “大哥，你让大姐仔细想想，应该有的。”


    可是，电话里的女声非常肯定地说道：“绝对没有。我是女宿舍楼的楼管，清楚得很。”


    这句话仿佛是晴天霹雳，宋光明的脑子里一阵乱麻。


    不行，一个女工的话还不足以为信，他要找到工厂里面的话事人。


    保安反复劝导：“你有电话吧？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我们都没有电话。”


    “什么年代哦，怎么电话都不弄一个。”


    面对保安的疑惑，他是又急又悔，如果早点买一个，哪怕是借钱呢，起码现在能打个电话问问。


    而且，他今天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又买了一部手机了，跟他的一模一样，这是他准备的惊喜，本想着送给她就好了，以后能在电话里说说话。


    可是，老天爷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现在，白木灵在哪里？难道真的不在这个厂。


    突然，一个穿西装牛仔的男人背着手出来。


    保安见到他立马眼前一亮。


    “李主管，李主管，这个娃娃来我们厂找人。”


    男人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瞅了一眼宋光明，非常谦和地问道：“找谁？”


    宋光明紧张地说道：“她叫白木灵，刚来几天，腿脚不方便。”


    这个叫李主管的人想了想，笑道：“没有这个人。”


    宋光明的脸上露出了沮丧甚至是绝望，他依旧不敢相信，连忙上前握住了李主管的手，恳切地哀求道：“主管，麻烦你再好好想想。不在这里的话，我就不知道去哪里找她了。”


    可李主管依旧非常确信，拉开了他的手，继续摇头。


    “我就是人事部的主管，这个厂多一只耗子我都知道，更何况一个女孩子。你应该是记错了地方，去周围别的厂子问问吧。”


    说完，李主管就离开了。


    只留下宋光明傻傻站在了原地，保安更是不说话回到了亭子里。


    他思前想后，踉跄了几下，就蹲在了厂子门口的角落里，开始拼命地思考哪里出了问题。


    难不成真的在别的厂？他开始如此猜想，但是这个想法他很难接受。因为，这个厂子是张院长亲自联系的，身有残疾的他们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地就换到别的地方，这是大忌，因为可能遇到骗子，危及到自己的安全。


    这是离开的时候，千叮万嘱的事情，他和灵灵姐都是懂事的孩子，几乎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宋光明掏出了写有地址的纸条，问道。


    “大哥，这里还有叫旺达的工厂吗？”


    保安看了看摇摇头，说道：“你的地址是这里没错了。但是静安区就这里叫旺达。”然后拿出了手机搜了下地图，皱了皱眉。


    “你看，整个京海市也只有这里叫旺达。”


    他看了看带着墨镜的宋光明，意识到他也看不见，又收回了手机，说道：“没骗你了，真只有这里。”


    宋光明突然就开始抽泣了，那是一种孤独无力的失落感，整个人的身子都是不寒而栗的抖动。


    他开始恐惧，开始害怕，无数个危险的情况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又有无数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境。


    他狠狠掐了自己的手臂，疼到手臂上出现血红一片，但是他没有醒来，这不是一个噩梦。


    保安看他也许是真着急了，便安慰道：“放心咯，现在这社会安全得很，能出什么事，肯定是自己躲起来了。不然的话，你可以报警嘛。”


    保安的话提醒了他，他赶忙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